《我把敌国丞相逼疯了》苏十三郎

47、第 47 章

　　梅清应了一声，然后低头出去了。
　　她走路的步伐也很稳，绣花鞋踩在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却有泪滴在地板上。
　　走出了寝宫，杏儿站在外面。
　　一见她出来，立即过来，惊讶地问道：“梅清姊，怎么脸红成这样，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吃点药？”
　　伸手牵住梅清的手，又惊讶地叫道：“怎么手抖成这个样子？贵人发火了？”
　　梅清抽出了自己的手，看着杏儿：“贵人命我们去请陛下，今晚过来。”
　　杏儿低声欢呼一声，又四下看看，压低了嗓子：“太好了，贵人终于开窍了。这三宫六院，每个贵人都憋足了劲，想要请陛下过去，只有咱们的贵人，总是冷冷淡淡地坐在这里。也不争宠，也不想办法讨陛下开心，真是急死人了。这下可好了，咱们的贵人论容貌，这宫里可没有人比得上，只要他用心讨陛下喜欢，谁能是他的对手……”
　　梅清沉默着，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径往前走着，杏儿兴奋地喋喋不休地说话，以为她的沉默是因为惊喜过度。
　　然而，这一次，杏儿失望了，梅清也很诧异。
　　因为，那天晚上，齐王竟然没有来，而是去了李夫人的宣华宫。
　　***
　　当南宫月夜盛妆以待齐王的时候，在紫薇台的一间厢房里，南宫秋辞也正在梳妆打扮。
　　她等的不是齐王，而是河南公。
　　那天晚宴过后，她收到了一份礼物。
　　礼物里放着金银首饰，宝石珠宝一大堆，在金银珠宝之上，还放着一个同心结。
　　还有一封名帖，上面写着元忠的名号。
　　这件事马上就轰动了整个南宫世家。南宫暐的几个妇人，赶紧过来，恭喜南宫秋辞，开玩笑道：“看来，是昨夜的那一首歌，得了河南公的青眼。”
　　在大家眼里，作为一个亡国奴，能得到河南公的青睐，至少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还能重享荣华富贵。
　　可是，有些以固执的老头子，却以为她就应该守住名节，宁死不屈。
　　还有些她亲近的人，却有些担忧。说是不愿意嫁，就婉拒了。
　　南宫秋辞一直沉默着，对周围的声音置若罔闻。
　　自从亡国以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沉静寡言，好像多了很多心事。
　　沉思了片刻之后，她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宗室之中，地位如何？”
　　众人沉默，无人知晓，只知道他是齐王元启的弟弟。
　　南宫秋辞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南宫暐说道：“他主管长安的商业贸易，有钱有权，因为从不涉兵权，所以元启对他很放心，从不担心他会夺嫡。你嫁过去，倒是可以衣食无忧，而且也不会因为夺嫡而受到牵连。你去了以后，如果能宠，对我南宋，南宫宗室很有好处。”
　　前太傅南宫评点头称是。
　　众人都以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们。
　　南宫暐是南宋亡国之君，南宫评是亡国之臣。
　　就是他们两人生生把南宫城逼到齐国，导致了南宋的灭亡。
　　现在，说这话，明显是让南宫秋辞为了保住他们，牺牲自己。
　　南宫暐的几个妃嫔，都有些看不惯了。
　　她们看着南宫暐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
　　南宫暐面子上过去不去了，呵斥道：“你们什么态度，什么态度？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敢这样看着朕，这是妃嫔的样子？”
　　其中一个夫人权氏冷笑道：“你早就不是帝王了，又哪来的妃嫔？还敢自称朕，你不要命了。”
　　另一个夫人陈氏也附和道：“新兴郡侯这是打算以后也把我们送给齐人呢吧！臣妾看你连自己的妹妹都能送，何况我们呢！阿姐，走，咱们赶紧打扮去，好让侯爷送的方便。”
　　然后，两个人手拉手走了。
　　这一定是史上最和谐的妃嫔。
　　南宫暐气得脸色发白，对身边的太监严德明吼道：“反了，反了，给我拿住，乱棍打死。”
　　严德明劝道：“侯爷，陈夫人和权夫人的家族，现在是护卫南宋宗室的最后几支力量。如果杀了她们，谁来保护侯爷？侯爷三思。”
　　南宫暐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杯子，使劲砸在地上。
　　南宫秋辞走上前去：“王兄，臣妹愿意嫁给河南公。”
　　南宫暐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开始安排人接洽河南公。
　　日子定在半个月后。
　　第三日，齐王派汝南王元桐，前来宣旨，想来是十分重视这次联姻。
　　南宫秋辞看着他拿着圣旨走过来，她没有多看，赶紧跪下，低头接旨。
　　原来，来传旨的人是他。
　　这是命运。
　　从南宋灭亡的那一刻起，秋辞就把他从她心里剜去。
　　从此以后，那个怯懦而又痴心于他的秋辞，已经死了。
　　现在，活下来的，只有一个沉默的亡国公主。
　　秋辞很用心地听完了圣旨。
　　从此以后，她只对她的国，她的家用心。
　　“南宫氏巨阀鸿勋，长源远系。冠冕交袭，公侯相继。今有南宫氏之女南宫秋辞，少而婉顺，礼度攸娴，特赐婚于河南公。钦此。”
　　读圣旨的声音，很平静，因为刻意的忽视，她没有感受到有任何情绪。
　　元桐读到“赐婚于河南公”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从圣旨上抬起头来，看了跪伏在地的那个女子一眼。
　　他本来已经几乎忘记了她。

　　当秋辞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想起了当年在金陵的时候，她总是怯生生地追着他跑。
　　他惊异于她的变化，也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他再次见到她。
　　亲自宣读她嫁人的圣旨，看见她那么恭顺地跪倒在地。
　　不说话，不拒绝，不反抗。
　　她就这么愿意嫁给别人。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过，这辈子非他不嫁吗？
　　难道，她这么快就忘记他了？
　　世间女子的情意，就是这样浅薄善变？
　　接旨完毕，南宫评准备了晚宴。
　　元桐看着南宫秋辞，从他进来以后，她就一直沉默，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他。
　　就好像他们从未相识。
　　元桐看着她，没来由地就生起气来了。
　　宴席上，秋辞坐在最角落里，默默地吃饭，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就告辞准备下去。
　　元桐啪的一声，把酒杯搁在桌子上，脸色铁青。
　　“你是什么意思？不想看见本王？”
　　南宫暐和南宫评吓得赶紧赔罪：“汝南王息怒，小妹年少不懂事，还请见谅。”
　　然后，给南宫秋辞使眼色：“赶紧给汝南王赔罪。”
　　南宫秋辞跪下：“罪奴给汝南王请罪，罪奴愿受责罚。”
　　听见前半句的时候，元桐的脸色已经好转了，谁知后半句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愿受责罚。
　　元桐看着她，气极反笑：“好，好，好，既然你愿受责罚。那你就跪在门口。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起来。”
　　南宫秋辞沉默地朝门口走去，然后跪了下来。
　　秋辞何时变得这么倔强，又逞强了？
　　不知跪了多久，在南宫秋辞就要晕过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她去见汝南王。
　　秋辞站起来，跟着过去。
　　走到一个厢房里，她有些紧张，不知他要做什么。
　　厢房里挂着一道帘幕，帘幕背后隐约有一人躺在床上。
　　良久没有声音，她有些忐忑，正准备离去。
　　忽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传来：“过来。”
　　过来。
　　南宫秋辞慢慢走到帘幕跟前，汝南王的声音继续响起：“进来。”
　　秋辞犹豫了一下，进去了。
　　在她的记忆中，她记得他对她全无兴趣。
　　那么，他应该不会对她怎样。
　　于是，她掀起帘子进去，依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瞟到床下放着一双靴子，上面绣着幡龙纹。
　　又是久久地沉默。
　　“过来，坐在本王身边。”命令的声音。
　　秋辞犹豫了一下，一步一步挪过去，坐到床边，屁股和心一起悬着。
　　然后，越来越近的酒气，她终于站起来，准备离开。
　　然而，一双手迅速地搂住她，然后一个翻身，她被压倒在床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秋辞拼命挣扎。
　　元桐的两只手，抄到她腰下面，把她禁锢在他的怀里。
　　“我还以为，你对我真的毫无反应呢！”元桐紧紧压在她身上，凑近她说道：“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秋辞：“是。”
　　元桐：“即使是做小妾？”
　　秋辞：“是。”
　　元桐：“你，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你说过的话？”
　　秋辞：“什么话？”
　　元桐：“从前，你在金陵的时候，你说这辈子非我不嫁。”
　　秋辞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安静的表情终于裂开，露出了一个可笑的表情：“你也说了，那是从前，既然是从前，那么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过去，竟然如此决绝地抹杀了过去。
　　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他真是看错了她。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羞怯但是深情的姑娘。
　　元桐的目光里喷出火来，他双手用力，狠狠地掐住她的腰：“你，你……”
　　腰很疼，秋辞忍不住□□了一声。
　　这一声□□激起了他心中的□□，他一把撕开她的衣衫。
　　“我看你还怎么嫁给他。”
　　秋辞拼命挣扎，在挣扎中，她捞起枕头边的一个酒樽，猛然砸在他头上。
　　元桐停了下来，摸了后脑勺一把，满是鲜血，自嘲地笑道：“原来，你已经这么恨我了。倒是我还记得，你很喜欢我。”
　　秋辞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如今，我只希望与你从未相识，从未喜欢。今生今世，不复相见。”
　　她不是她了。
　　她绝不会用这种眼光看着他，也不会跟他说这种话。
　　从未相识，从未喜欢。今生今世，不复相见。
　　元桐又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起身，穿好衣裳。
　　原来，她现在已经绝情到如此地步。
　　可是，他和她之间，岂能由她一个人说了算？
　　他坐在床边，不再看她。
　　然后，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背着她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那好，我尊重你。”
　　秋辞穿好了衣裳，准备下床，回答道：“那就多谢汝南王了。”
　　汝南王，对了，在她眼里，他是齐国的王爷。
　　元桐拉住了她：“帮我办一件事，我就放开你。”
　　秋辞：“何事？”
　　元桐：“帮我监视元忠，他有什么情况，都告诉我。”
　　秋辞：“如果，我不答应呢？”
　　元桐把她拉到跟前，冷笑道：“那我就告诉你阿春，是谁出卖了她金陵卫大都督的身份。”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烛火也要燃尽了，烛泪流淌在桌子上，像是有无尽的悲伤。
　　南宫秋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失去了血色，她浑身颤抖着，使劲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