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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还有,那个代号“青龙”的内奸,到现在都未曾暴露。
      那天晚上,紫宫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那是一个杀手。
      杀手本人并未露面,露面的只有两支箭。
      一支箭射向春深的房间,一支箭射向南宫月夜的房间。
      两支箭都来得悄无声息,因为极小,极轻,并未射向人,而是透窗而入,扎在屋里的帷幕上。
      箭头上绑着火筒,扎到帷幕上,就开始燃烧起来,发出蓝绿色的烟。
      很快,烟从窗口里面冒了出来。
      伏在远处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飞起。
      南宫春深屏住呼吸,飞快地冲到南宫月夜房间,给他吃了一颗解毒丸,暂时压制住了他身上的毒性。
      屋里黑漆漆的,没开灯,南宫月夜用眼神问她:“怎么回事?是谁?”
      南宫春深摇头。
      “阿月,齐王虽然不想杀我们,可是却有人想要我们死。”繁昌公主伸手撩起鬓发,缓缓诉说道,“现在,燕回楼已经暴露,我们要更加小心……”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这几日的焦虑咽下去,南宫月夜眸中一黯,转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春深接过茶杯,对梅清和小叶子吩咐道:“出去守着门,有人来的时候通知一声。”
      宫人门出去了,春深将手中用于取暖的狐狸毛手套给南宫月夜戴上,语气沉重:“那火箭箭身沉重,不易远射,当年,兰陵长公主在校场教习诸公主骑射,曾经示范过这种火箭,射程最长不过三丈。”
      南宫月夜手套蓦然攥紧,低声道:“在火箭上绑毒烟,这种杀人手法,好似从前阿春说过的江湖的暗杀之术。”
      南宋已经亡国,燕回楼暴露,他们的性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湮灭成灰,是谁?是谁想要落井下石,斩尽杀绝?
      南宫春深皱着眉头,思考片刻:“会不会不是朝着我们来的?”
      这里,除了南宫春深南宫月夜以外,还有齐王。
      南宫月夜说道:“可是,齐王在法门寺祭祀,大祭三天,昭告天下。那么,杀手的目标是我们。”
      繁昌公主低下头,轻轻吹去茶杯的浮沫,茶叶是齐国下层百姓最普遍的“松针茶”,用松针晒干了做的,苦涩而寒凉,却又提神明目的功效。
      自从燕回楼暴露以后,紫宫的供应一应裁剪,只剩如今的针叶茶,是梅清进宫之时带来的,如今正好拿出来泡茶喝。
      南宫春深说道:“如果齐王真想杀我们,我们现在早就在天牢里了。”
      南宫月夜望着她喝针叶茶的样子,眸中颇为刺痛,随即他转开目光,沉声道:“阿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繁昌公主看着南宫月夜,拉住她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们不会死的,你放心。姊妹们的英灵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南宫月夜想起家国沦亡,姊妹惨死,家族凋零,眼眶一红:“阿春,我们要活下去,要完成他们的心愿。”
      活下去,是他们的心愿。
      繁昌公主说道:“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暴露的,我心里有几个嫌疑人,你说说你的看法,会是谁?”
      南宫月夜:“请讲。”
      南宫春深:“我怀疑的第一个人是包子,我偶然发现了他,把他带回来;第二个人,是带我去包子所在地的人,他叫梵音遥,曾经是浮月楼西施堂堂主,浮月楼第一剑客,被楼里所逐,前来投我。”
      南宫月夜看着她:“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知道燕回楼?我记得那两个媒婆都去过的。”
      两个媒婆,南宫春深陡然一惊,她想起了她为了查证南宫长风的相好,曾经请过两个媒婆来过。
      一个是长安第一的媒婆王大娘子,一个是长安第二的媒婆周三娘子。
      南宫春深:“可是,我们那个地方,应该是没有破绽的。”
      南宫月夜沉默下去:“阿春,可是你告诉过我,通过看一个人的言行举止以及细节,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
      南宫春深脸色变白了,如果真的要仔细推算,那么破绽也太多了。
      可是,一个媒婆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除非,她们还有其他的身份。
      南宫春深脸色变得惨白:“难怪,她们敢在背后揭那些小姐们的短,却能活命,原来如此。我忘记了,宇文卿的《举间令》。”
      南宫月夜看着她:“为今之计,只有我去求齐王,看看他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我们一马。”
      南宫春深看着他,他单薄的身子,单薄的皮肤,虽然个子已经比她还高了,可惜仍然只是一个孩子。
      她走过去,抱住南宫月夜:“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他们救出来。燕回楼里,我们没有放什么东西,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
      南宫月夜沉默:“阿春,你打算怎么做?”
      春深:“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然有办法。”
      南宫月夜不再说话,冷着脸,转身回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一个人画画。
      南宫春深回去收拾了一番,然后走过去,站在南宫月夜背后,叮嘱道:“在这里等着,哪里也别去,等大哥来接你。”
      南宫月夜手中的画笔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画了起来,神情专注,好似没听到她的声音。
      南宫春深出宫以后,朝着法门寺而去。
      她在中途发出了一道秘密指令,要求金陵卫中的几个高手,配合她做一些事情。
      当她全速冲向法门寺之际,有一辆马车和她相撞,然后她飞起,刚好落在马车里。
      马车里坐着一个人。
      明亮温柔,如同五月的江南。
      “你这是要去哪里?”
      春深此刻已经顾不上儿女情长,急切地答道:
      “你来的正好,告诉我齐王身边的守卫情况。”
      “齐王在法门寺大祭,身边有四大高手护法。”
      “也不算多嘛!”
      “还有大内宿卫一千五百人。”
      “大内宿卫就是一群脓包。”
      “御林军八千人。”
      “御林军更是废物。”
      “更别说数不清的绣衣西监隐藏在周围。”
      “哈哈哈……”
      她假笑了几声,不再说话,手一扬,弹出一个铜板,朝着前面的马屁股,马受了惊,然后开始狂奔。
      梵音遥拉紧马缰,马车渐渐停下:“你这是要去送死?”
      南宫春深问了一句:“你别再管我了。”
      右手高高扬起,马车如同利剑一般,闪电般冲向法门寺。
      梵音遥不断拉紧马缰。如此几番,幽暗的马车里,两人激烈地搏斗着。
      南宫春深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她低声怒喝:“你究竟想怎样?”
      梵音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春深眼里喷出火来:“让开!”
      梵音遥:“天下三大情报机构秘密基地的首领里,你是最弱的一个。你不是他们的对手,那四大高手,你一个都打不过。”
      南宫春深沉默下来,不再试图催打马车,马车缓缓地走着,她浑身委顿在地,像失了魂魄一般:“那我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
      梵音遥放开马缰,正准备下来安慰她。
      忽然,春深一掌将他推下马车,飞快地抢过马缰,使劲地打在马屁股上,飞驰而去。
      *
      燕回楼里藏着一个听瓮,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
      天下所有国家,都有明文规定,除了官府,禁止任何民间组织和个人,使用听瓮。
      当马车转过街角,离法门寺还有两条街的时候。
      梵音遥又追上了马车,试图抢过缰绳。“你到底要干嘛?”
      春深喃喃道:“燕回楼里,有一件东西,必须要毁去。”
      “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所以,我必须赶在齐王知道或者动手之前,亲自见到齐王,这样才能为其他人留下一线生机。”
      梵音遥静静地看着她,马车的帘子被风掀起,光亮偶尔打在他脸上:“你想见齐王,是想直接刺杀他,或是,和他谈谈?”
      春深沉默,转头望着窗外:“你不用管,这是我的事。”
      马车震动了一下,南宫春深一晃,险些栽倒在地,车帘掀起来,日光打在她脸上,她面色平静,有些憨傻,有些天真,然而目光中却有一种决绝。
      梵音遥看着她:“你可以不承认。”
      不承认。
      南宫春深如同被雷击一般,一个念头从脑中飞过。
      不行,就算不承认听瓮是自己装的,然而,金陵卫暴露了,这件事就再也藏不住了。
      梵音遥:“如果,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度过这次难关,你可否听我一言?”
      南宫春深看着他,哑声道:“你说。”
      梵音遥低头,声音放缓,低声道:“‘围魏救赵’,这个故事,你可曾听过?”
      南宫春深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又黯淡下去:“我明白了,可是,时间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梵音遥低头:“昔日,宇文卿为了救一女子,私自派人去燕国东山求医,所求之医,正是玉郎。”
      她看着梵音遥,看着坐在逆光中的他,在一刹那间,面前的人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合在一起。
      “玉……郎。”
      春深轻轻重复了一次,像是前生前世里的故事,隔着悠长的时光里,又重回到她跟前。
      “哦?请问您是如何知道的?”
      南宫春深声音有些微颤抖,梵音遥看着她:“玉郎亲口告诉我的。”
      然后,他拿出一个包裹,递给南宫春深:“这是相关证据,可以直接给他看。”
      阳光随着帘子的掀动,温柔地铺展在二人身上,微热,不远处传来蝉鸣声。
      梵音似乎通身都变得透明了,因此,她看不清他什么模样,只感觉这个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马车终于到了法门寺,齐王身着衮服,正在祭天。
      春深一直看着,直到齐王念出了最后一句:“今大旱已有月余下,焦土千里,水竭东河,百兆生民陷于危困之中……朕宵衣旰食,日日向天祈祷朕事佛不恭,以致获罪于黎庶,朕请愿上天下雷霆之诏,分敕山川之神。朝阶齐寸云,暮洽千里。使万民安康,社稷安泰。朕叩首以拜。”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春深这才想起了为什么齐王会祭天,原来是因为大旱之年。
      齐王身穿玄黄相间的祭服,祭服很宽大,因此显得他更加高大魁梧。
      春深跪在齐王的右边。
      她悄悄抬起了□□。
      齐王和宇文卿都在这里,只要一下就可以结束。
      那□□上面什么印记也没有。
      这时,一道目光从祭台上扫来,那个僧人,抬起了头,然后,他朝她微微摇头。
      摇头的幅度很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一刹那间,他身上充满了浓重的悲哀。
      那悲哀使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机会就永远失去了。
      齐王和宇文卿分开了。
      宇文卿走下了祭台,身边立刻围满了无数卫兵,将他拱卫在中间。还有那个木讷的侍卫。
      齐王还在慢慢走下祭台。
      南宫春深收起了□□,转身离开。
      只要宇文卿不死,那么齐国就不会灭。就算杀死齐王也毫无意义。
      南宫春深离开了法门寺,回到了宫里。
      在离开之前,她朝着齐王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和暗号。
      回宫以后,南宫月夜看见她的时候,怔了怔,没说话,只是低头画画。南宫春深也没和他说话。
      现在,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清楚对方的意思。
      春深等着齐王来找她,或者齐王派人来找她。
      紫宫里的灯火亮了又灭了七茬,天气愈加闷热,已经入伏,然而,齐王依旧没来,也没有派人来。
      春深不会知道,在祈福会上等着她来。
      七天后的夜里,又有杀手来袭。
      杀手武功极高,春深正准备还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然后,她停住了手,等着那杀手来杀。
      齐王不来,那么一定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如今又派杀手来,想必是为了证实什么事情。
      春深明白他们要证实什么事情,自然不会被他们证实了。
      杀手出了几剑,刺进了她身体里,然而,却并不致命。
      于是,她愈发肯定了。
      这杀手只是来试探她的武功。
      春深更不知道,这种试探,在她刚刚进入齐宫,看望南宫月夜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于是,她收起所有武功,好像一个弱女子,只是惊慌失措地躲闪,大声呼救,不过几下就被打翻在地,浑身都是剑伤,鲜血流了一地,她在血泊中挣扎前行。
      忽然一声惨叫:“阿姐。”
      南宫月夜扑了过来,将南宫春深挡在身后,胸口对着那柄刺向春深的剑:“阿姐,你快走。”
      南宫春深将南宫月夜扑倒在身下,死死抱住,所有的攻击都落在她身上,噗呲噗呲,伴随着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春深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南宫月夜拼命挣扎,却挣扎不过春深,他只是紧紧盯着杀手。
      杀手蒙面,只能看见一双眼睛。
      南宫月夜紧紧地盯住那双眼睛,眼眸中有滔天仇恨。
      杀手再次举起了剑,剑光在暗夜里闪烁,带着杀气,向着南宫春深背心而去。
      南宫月夜惨叫一声:“阿姐。”睁大了眼睛,他紧紧抱住了南宫春深,以为今晚,会和阿姐一起死去。
      南宫春深也感受到了那把剑的剑意,朝着自己的胸口而来,如不躲避,必将丧命于此剑之下。
      出手还是不出手。
      命悬于一线之间。
      南宫春深提起了一口气,手已经放到了腰间,只需要,一伸手,鞭子就会缠住那把剑。
      然而,最后,她放下了手,用双手尽力在自己和南宫月夜之间撑开一个空隙,然后,她闭上眼睛,等待着那把剑。
      刷的一声,那剑最终刺进了她的右胸。
      春深闷哼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赌赢了。
      然后,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南宫月夜身上。
      杀手冷笑一声:“算你命大。”
      然后,呼啸一声,从窗口跳了出去,又跃上房梁,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南宫春深在南宫月夜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试探。”
      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南宫月夜何等聪明,这一句“试探”,他已经明白了,这是齐王派人来试探南宫春深和他是否有武功,是否是金陵卫中人,或者,是不是金陵卫大都督。
      然后,南宫月夜一边给春深包扎伤口,一边喊道:“有杀手,有杀手……”
      很快,宫门打开,一群太监,宫女,太医涌了进来,领头的是史夫人。
      史夫人匆匆进来,看见南宫春深和南宫月夜,尖声叫了起来:“两位贵人,怎会如此……赶紧宣太医来看一下……”然后,又命人扶起了他们,面色温和,关心道:“两位贵人,都怪本宫不好,本宫代皇后执掌六宫,却未能保护好两位,实在是过意不去。两位请放心,本宫一定派人查清楚杀手的身份,为二位讨回公道。”
      南宫春深艰难地举起手,想要行礼,才说了一个字:“奴婢……”结果却晕了过去,南宫月夜抱着南宫春深大哭,一声声哭喊:“阿姐,你不要死……”,情状十分凄惨。
      史夫人又安慰了南宫月夜几句,然后又下令:“看看这紫宫里缺什么没有,都仔细点……”
      这是很明显的搜查,搜查了一整夜,一无所获,史夫人又带人安慰了几句,这才率人离开了。
      史夫人这人有一个本事,无论做的事情有多么明显,尴尬,她总能谈笑风生,假装自然。
      那一场伤,差不多过了半个月,才略微能走路。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谁知,半个月后的一天。
      南宫月夜正与春深说话,忽然听见大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群绣衣西监冲进来,领头的一人,四白眼,手中一把拂尘。
      “抓起来。”吴暇下令,绣衣西监冲进来,把南宫春深按在地上。
      南宫春深挣扎:“你们干什么?”
      南宫月夜鄙夷地看着吴暇,哼了一声:“你们这是干什么?我阿姐可是天王身边的人。”
      南宫春深又问吴暇:“吴公公,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宇文卿脸色忽然一冷,伸手用拂尘一甩,拂尘落在南宫春深背上,背上如同被鞭子打了一般,贴着肉,一股一股的疼。
      吴暇的声音也很阴柔:“奉天王上谕,南宫春深欺君罔上,有大不赦之罪。着即打入天牢,戴罪候审。”
      吴暇是绣衣西监统领,齐国的酷吏,传说中的地狱王。
      只要落到了吴暇的手里,会生不如死。
      南宫春深轰然倒地,南宫月夜脸色惨白:“我要去见天王……”
      拂尘依旧一下一下打在背上,旁边的一个太监,阴阳怪气地斥责道:“吴公公,岂是你们这样的罪奴能叫的?叫吴大人,吴统领……
      吴暇斜斜看了一眼旁边的太监,又甩了一下拂尘,拂尘落在太监身上,太监惨叫一声,跪地请罪:“请大人恕罪,小的以后不敢再多说话。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看着吴暇那双四白眼,南宫春深明白了,原来,这个大太监忌讳别人叫他公公。
      越是没什么就越渴望有什么,越是有缺陷就越忌讳什么。
      南宫春深没有挣扎,看着南宫月夜,轻轻摇了摇头。
      南宫月夜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有很多含义。
      但是,他明白,那么多的含义里,只有一个含义是最清楚,最强烈。
      那就是,保护好你自己。
      吴暇押着南宫春深走了,南宫月夜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过了许久,然后,他回到自己的寝宫里。
      齐宫里面,有一面妆台,妆台上一面菱花镜,一盒胭脂,一盒水粉,一盒首饰,一盒香粉,两把牛角梳。
      南宫月夜冲到妆台跟前,缓缓坐下,拿出香粉,细细往脸上抹着。
      他脸色惨白,比粉还要白,于是,他放下粉盒,又拿起胭脂,往脸上抹着。
      他的手有些抖,所以抹的地方不对,抹成了猴屁股一般。他使用用粉垫子擦着,越擦越红,脸都擦伤了,还是没有擦掉。
      他忽然扔掉粉垫子,埋在状态上,低声哭起来。
      听不见哭声,只能看见他浑身颤抖着,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亡国之子,连大声哭泣的权力都没有。
      不知哭了多久,他站起来,大声唤道:“梅清,上妆。”
      梅清进来了,看见南宫月夜的脸,沉默着走近,沉默着打了一盆热水,放了皂角,细细地擦洗干净他的脸。
      南宫月夜木讷地坐着,没有一滴水落在他衣服上。
      南宫月夜容颜绝世,任何人看见这张脸,都难免会把持不住,短时间失去理智。
      何况,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从前,因为服侍南宫月夜的人,全都心神不定,无法正常工作。
      所以,换了很多宫人,直到大监福寿喜找到了梅清。
      从前,在南宋皇宫里的宫女梅清。
      梅清对她手下的这张脸非常熟悉,熟悉到哪怕闭上眼睛,也能知道五官的位置和形状。
      所以,梅清的手很稳。
      敷粉、画眉、擦上胭脂,最后,在嘴唇上涂上口脂。
      妆成以后,梅清看也不看,低头,放下妆奁,跪下:“奴婢已经画好了,请贵人看看,若有不合适的,奴婢再行修改。”
      她不需要看,因为这张脸,在她的心里,已经反复描摹过无数次。
      南宫月夜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看了片刻,便闭上眼睛,深深地出了一口长气,冷声道:“请陛下今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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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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