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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降神鹉 ...

  •   寝室到快递站点距离不算远,今天却少有地让步行爱好者陈漱扫了辆共享单车。
      在外界高校,开学高峰期的快递站能往外排出好几列大长队,而眼前的收发室显然跟“人挤人”沾不上边,稍显冷清。
      一开始,陈漱也曾细究其中原因,后来待的时间长了便自然理解。
      其一是校区地理位置的隐蔽和Windy对外界快递的限制,导致多数物流公司根本不支持送到此地。
      其二,鬼学校虽然不干人事,但的确称得上什么都有,学生对网购的需求在对校内设施不断探索的过程中逐渐降低。
      购物嘛,当然还是即买即得来的方便。
      没了“网购”,校内快递点的用途便只剩提供学生亲友寄件一项。哪怕全校万千人,小小一方收发室也足够使用。

      陈漱报了取件码,非常顺利地拿到了那个普通大小的纸箱,只是双手捧起来的时候,隐隐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动。
      像是个活物。
      怕被看管大爷看出什么端倪,陈漱转身就走。
      里面的东西像是感觉到被人抬起并移动的颠簸,动得越来越厉害,一会儿左冲、一会儿右撞,劲也越来越大。
      到后来,陈漱甚至觉得自己捧了个电动拖拉机,下一秒就要掘箱而出。
      他奶奶的关测到底寄了个什么玩意过来?
      陈漱不淡定了,脚下越骑越快,连路上碰见大家联系不到的杨嘉余都没注意到。
      “哎陈……”
      “回寝跟你说。”
      一阵风暴刮过,留微微愣住的杨嘉余呆在原地——如此着急忙慌活泼好动的陈漱,还真是少见。

      陈漱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关测牌”定时炸弹现下就埋在离他不足一米的车前筐里,他满脑子都只剩:不管是什么鬼物,总不能让它在大庭广众之下作乱。
      就这样一路冲进寝室抵上门,陈漱心里的大石头才算半块落地。

      可纸箱依然在跳,他二话不说来了个轻抛将其往角落一丢,脚下也绕开一段距离。
      接下来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它。
      看它跳、看它狂,看它咣咣撞大墙。
      倒不是陈漱有意不放,是他真有点不敢上前去拆。就目前情况看来,里面不明生物的攻击性相当强悍。万一一个拆得不好,陈漱怕的不是伤到自己,而是怕被吓到时控制不住自己然后一剪刀把那玩意儿给捅死……
      罪过就大了。

      渐渐地,渐渐地,纸盒没了动静。
      看来它终于累了。
      陈漱这才去翻剪刀,可惜没找到,只有水果刀。
      也还行,除了失手时危险性大一点,没啥不一样。
      陈漱已经想好了,要是真因为惊吓或自保见了血,办葬礼的钱也不是不能掏,但冤有头债有主,给它上香的时候还是要记得提一嘴:要索命,找关测。
      心里将可能发生的各种悲剧定好负责人,他便心安理得地去下手。
      划完中间划两边,陈漱第二刀还没下,盒子里却突然传出声音:
      “少年,差不多得了,是不是该把我放出……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会说话。
      会说人话。
      甚至会说脏话。

      陈漱对自己的行为预测相当精准,那一瞬间他果然条件反射地丢刀后撤,至于刀被丢到哪儿……
      “你小子是想谋杀我啊!要不是我反应快冲了出来,这可就刺进去了!”

      那是一只五彩斑斓、体型圆妥的鸟类,或者说,更像一只鸡。
      不管是什么,此刻,它的左翅指着一旁插了刀的快递盒,正以一种怒气凌人的姿态,面对陈漱骂骂咧咧地,说着人话。
      “前有姓关的把我敲晕封在破盒子里,后有你小子拿刀暗杀我,你们还真不愧是一家的。喂,你有没有在听啊!我没猜错吧,你就是关测说的戴眼镜的小屁孩吧!喂……”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所怪学校,陈漱现在对异常事物的接受能力大了许多。
      连一个电脑系统Windy都会耍小心思翻白眼,眼前一只会说话的鸡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吧。
      陈漱慢慢站起,刚好跟它面对面:“你是……关测养的鸡?”
      那只鸡大概正常成年人一个头高,也站在地上,两相对峙之间,实打实矮了一个身子。
      于是,一边抱臂俯视,一边昂首蹦跶,相差约莫一米六的一高一低就这么怼了起来:
      “啊?什么眼神,你见过会说话的鸡吗?”
      “那你想说自己是人?”
      “鹦鹉,英明神武的鹦鹉!没见识!”
      “我还真没见过会说话的……会说你这么多人话的鹦鹉。”
      “吾乃尊贵的高级电子智能仿生物种,怎么能跟那群凡鸟相提并论?”
      “哟,你也是人工智能?CPU卸下来我看看……”
      “对高等生物应该抱有基本的尊重——哎你要干什么?住手,别过来!”
      陈漱说着就又重新捡了刀上前,吓得那鹦鹉连连后退。
      在方块大的寝室里,它逃,他追,它满屋乱窜、有翅难飞。
      平时陈漱向来趋静,很少跑起来,更别说去追些什么,没别的原因,就是懒得动。所以在确定这只鹦鹉只会虚张声势,内里不过如此之后,陈漱就放过了它。
      但看来这鸟平日里也是个好吃懒做的,统共没跑几步,现在已经靠着椅子腿大喘气了:“嗨呀,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唉,累死我了……”
      陈漱拉开自己位置坐下,不紧不慢地给保温杯到了一半热水:“说吧,关测邮你过来有什么目的。”
      鹦鹉脸色一变:“哼哼,现在知道怕了?”
      “怕什么。”
      “关测很不好对付吧,年轻人?”
      见陈漱不说话,它以为自己拿捏到了他的痛处,声线逐渐嚣张起来,“只要你向我道歉,并保证把我未来几年的吃喝伺候好,我就勉为其难地将他的计划透露给你那么一点,怎么样?”

      陈漱不答,慢条斯理吹了杯口吹热气,反问道:“你跟关测待了多久?”
      鹦鹉叉腰:“哼,好几年呢,他在做什么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你知道,他信教吗?”
      陈漱放下杯子,伸手向旁边拿了个什么物件。
      “他信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水果刀刀片被重新掰开,陈漱望望刀锋,又望望它:“关测信教不杀生,我可不一样。劝你识相点,尽早弃暗投明,否则,我今晚加餐一锅鸡公煲,是没人会说些什么闲话的。”
      陈漱手上的刀片和脸上的镜片一齐对着他,各自映出阳台方向的天光,整个人散发的邪气在此刻被拉到巅峰。
      看得膨胀后又漏气的鹦鹉不由得吞了下口水。

      之前它领教过关测的脾气,虽然不是对它,但依旧很瘆人。据关测说,这眼镜小鬼的性格比他差得多。俗话说得好,“鸟在屋檐下,不得不筑巢”,所以,它选择……
      “哎呀,我刚开玩笑的嘛!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长辈,逗逗你而已哟。你看你,这么认真做什么,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谁是长辈?”
      “哈哈,搞错了,平辈!平辈。”
      陈漱合上水果刀,重新端起自己的热水:“所以关侧派你来目的是?”
      回到最初的问题,鹦鹉也不再插科打诨,拍了拍胸口的灰尘,立正抬头道:“能让我亲自行动,自然是有非一般的正事——听好了可别被吓到,贵校的中央计算机集群,也就是Windy,出了大~漏洞!”
      噔。
      这是水杯突然落桌的声音。
      陈漱看起来神情略显愤恨,只见他捏着杯子恶狠狠道:“我早说这个破电脑绝对有病。”
      鹦鹉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正欲趁机展现一波自己作为高智机体的沉稳格局,可下一秒它听到:“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
      未出口的宽慰话语被硬生生憋了回去,鹦鹉的暴脾气重占高地:“关系大上天了好吗,Windy要是坏了这里没一个能安生!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陈漱闻言理解了几秒,疑问不解之间随口道:“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是得靠我来修。”
      “没错,我来就是向你传达这个任务。”
      “……”陈漱眼神像是在骂有病,开口变了主语,“关测有病吧。”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自己只是个被骗来的低能大学生?骗子还是他本人的那种。
      “没开玩笑。”鹦鹉努力用怒气修饰自己的正经,“Windy这回的漏洞并不止在物理机械层面,不管是学校高层还是前线组那边都不便动手,他们商议出的结果是交由在读生从内部行动,于是各自联络了关系网内合适人选,关测这边想就到了你。”
      虽没再调笑,陈漱的态度还是不甚上心:“人选之一,说明也并不必须是我,那拒绝。”
      “的确不是必须,但你好歹认真权衡一下,理由呢?”
      “懒。”陈漱这个字答得前所未有的真诚,“懒得参与类似重要又复杂、吃力不讨好的事,很好理解吧。”
      这个理由确实没有什么理解难度,人之常情。
      但鹦鹉的寄件人可是关测,一来就自带一份应对陈漱专属攻略,根据关测提前预料到的回答,鹦鹉一个暗笑抛出钩子:“高付出当然会得到同等程度的高回报啊,比如Windy的全机制解析,你就不心动?”
      众所周知,Windy是这座独立校园城的主宰者,校规校训皆由它定,万事运转没它不行。
      大到校区楼宇建设,小到超市商品定价,远到管理招生政策变革,近到师生职工言行奖惩,Windy非但一应包揽,还喜欢不走寻常路地“怪”管,管得八方人士各有各的辛酸泪。
      陈漱自然也是其中之一,甚至经过一学期的摧残他已经到了下一境界,即已萌生“不参透Windy誓不毕业”的念头。
      很戏剧性,一切的开始他时常因为学校太奇葩而深感被骗,而现在,本校的“怪”却已然成为他留在此地最大的理由。
      此番拿Windy的机制解析作饵,还加了个“全”字,很难不心动。
      “少来,关测是什么人,学校他开的吗说给就给。”
      心动是动了,但太过离谱实在很难战胜理智的吐槽欲。
      依然是意料之中的质疑,鹦鹉解释得很优雅:“nonono,不是给不给的问题,而是只要你参与进这个任务,Windy的内部权限就不得不对你开放,否则怎么谈得上修呢。”
      陈漱脑内的逻辑一直在根据信息的更新自动联结,虽然一切都极为可疑,但一切又都可以说通。
      他将事件因果网梳理了一遍,向最后一个不明确的信息块发出访问申请:“你、关测、本校,和什么前线组,分别是什么关系?”
      前线组,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陈漱隐约记得关测跟他提过几次,算是他那秘密职业的工作单位。
      不过哪怕还是个半大孩子的陈漱,潜意识也知道关测不是个好货,尽管童心好奇过也没多问什么,而今这个词终于被送到自己眼前了。
      “我啊,哦对,还没向你介绍自己。”
      鹦鹉理了理胸前不存在的领结,清清嗓子正色道:“我,就是被派来协助你维修Windy的督查长官——达洛梅狄斯·八世,目前隶属关测领导的地下前线组七二三。”
      “作为协助员,我带来了这些年七二三关于Windy的大半研究成果,供在校行动人员参考并完善;
      “作为联络员,我负责将在校行动人员探索获得的新情报返回到总部,并传达最新指示;
      “作为督查员,我将随行在校行动人员身边,与其同进共退,时时在各条任务线上进行督促监察,保证进度的节奏和完整,如此,直到任务结束。”
      没着过调的鹦鹉在这一段发言着实称得上条理清晰、严肃专业,甚至说到隶属组织的那个数字时,还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
      所以现在,凭借这只鸟嘴里的零碎信息,加上在这所学校待了半年的所见所闻,联系起来大致能拼凑出一个因果——
      本校部分毕业生会去到一个特殊环境里工作,那个地方被称为“地下”,工作单位按组分,每个组拥有不同的编号、隶属不同的部门。而不管是在校生还是毕业工作党,所有人都处于同一个管理系统,而整个管理系统的最高点,是个人工智能产品,叫Windy。
      理到这,他想起刚进校时班主任的话:“有关这所学校呢,你们不用多问,等到大二进了组,慢慢都会告诉你们……”
      当时也不清楚“组”到底是什么,如今看来确实如她所言,信息会分层逐步地透露。这学期已经开始“组”的报名,胡文铭刚刚去的那个就是。
      由此闭环。

      “至于地下前线组与本校的关系,还是等你们成组后由辅导员告知比较好。”鹦鹉背在身后的左翅突然捂嘴,悄悄道,“提前告诉你,这个任务如果完成,毕业进前线的几率会大大增加哦!”
      表情闪亮得像是在介绍什么天大的荣耀,全然不管眼前那张写满“爱咋咋地”的脸。
      “咳咳,在校行动人员陈漱,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陈漱手指抵着下巴,一副思考状,看上去听得很认真。
      听见问话,他抬了头:“啊,有。”
      鹦鹉脖子一抬,示意准问。
      “你刚说……你叫什么巴士来着?”
      鹦鹉气得一个没站稳。
      这眼镜带着、看似文质彬彬的优等生,怎么抓重点的能力这么差!
      “是达洛梅狄斯!算了,对你们这种智力水准的生物来说,五个字的名字还是太长。”鹦鹉挺胸背手,重新端出一副架子,“方便起见,以后你可以叫我,达洛长官。”
      依陈漱的脾气,就是关测本人来了他都不待见,这只被养的鸟显然需要教育。
      他刚准备开口让它认清现实,突然传来一声“吱——”。
      寝室门被推开。
      “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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