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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暴雨前夕的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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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楼下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响,透过水池往下看,一个颀长的身影跨入门中。
我迅速跑下楼去,思念已久再熟悉不过的面孔映入眼帘。
林嘉荣!他终于回来了。
他瘦了整整一圈,眼窝深陷,面色苍白了很多,胡茬都出来了。
我心中百感交集,看到他微笑着向我张开的双臂,我一个箭步冲上去。
“你怎么来了?”
“我太想你了。”
“你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打了,你没接。”
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不知道把手机丢在哪个角落里了。
我紧紧地吻住他的唇,似乎要把这段时间的思念全部化□□意,毫无保留地送给彼此。
他的口中散发着淡淡的烟味,这是我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我放开他,刚想开口,不料却被他猛地拉入怀里,他的双唇俯下,霸道地攫取着,好一会,他的唇齿开始游移到耳垂,再到脖颈,我的毛线开衫也被拉到肩膀以下下,胸前春光乍泄,他的舌尖湿湿的濡过胸前,我不禁发出低吟。
“嘉荣”
“嗯”
“嘉荣”
“嗯”
“嘉荣”
“嗯”
“我们进去。”
他放开我,我勾着他的腰带,径直来到了二楼的卧室。
关上门,我们的嘴唇不由自主地贴到了一起,双手都在疯狂地扒着对方的衣服。
直到深深胶合的那一刻,我们彼此都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来。
狭小的卧室里充溢着我们放纵的□□,我们都太过思念着彼此,好似只有这种交汇才能将心中的爱意和思念倾泻出去。
待一股潮湿的暖意充盈我整个小腹时,他似一棵被锯断的树木般,轰然倒趴在了我的身上。
“嘉荣……”
“嗯……”
“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嗯……”
我拍拍他的脸颊,他翻身斜靠在床头,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隐隐觉得他此行回香港,应该是发生什么了。
可是他工作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从不主动说于我。
“嘉荣……”
“嗯……”
“……”
“瑾瑜……”他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会爱我吗?”
“一无所有?怎么会?”我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深意,于是伸手掰过他的脸庞。
“嘉荣,你去香港到底经历了什么?我觉得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般。”他的声音透着颓废,和不甘。
“不会,至少我不会抛弃你。”
“是吗?”他看向我,眼神透着不羁。
“当然!”我坐起身,郑重地看着他。
他把我拉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缓缓问道:“瑾瑜,你会了梦想,而放弃自己很珍惜的东西吗?”
“什么东西,会影响自己实现梦想呢?”我不解。
他声音缓慢:“或者,一些人,亲人,朋友,很不舍的人,像……”
我打断他:“那我会衡量,我是个比较理智的人,人生短短几十年,不留遗憾才是最重要的。”
他抚摸我头发的手变得缓慢,轻柔,久久的,耳边传过来似有似无的一声:“嗯……”
就这样躺了很久,他都没有说话。我感到饿了,于是起身欲和他一起去觅食。
正当我穿衣服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给我订晚上飞香港的机票。”
我诧异:“这么快就要走?你不是今天刚来?”
“是的,我今天刚来。”我头也不抬的穿着衣服。
“瑾瑜……”他又抬起头来,“我在跟我爸赌气,我本不想和他一起过这个年的。但是他的脾气和我一样很倔。”
原来是这样,让他憔悴失落的原因,是他父亲,还记得刚认识他时,给他刮痧时的肝气郁结,他说过,能给他气受的只有他爸。
家大业大,作为荣辉集团的掌门人,有点脾气,情理之中。
我走过去,整理着他的衣领,轻声道:“那是要的,孝顺孝顺,先孝再顺,我们做子女的尽量多顺着点老人家,回去服个软,一家人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
他望着我,眼眶渐红,旋即将我揽入怀中。
我为自己充当解语花的角色感到满意。
这时候如果撒娇央求他留下来陪我过年,一定会显得很不懂事吧。
过了很久以后,我细细回味他此时的眼神,那不是感动,而是深深的不舍。
送走林嘉荣以后,我瞬间陷入了深深的乏力。
很饿,厨房的冰箱还有黄阿姨亲手包的扁食,我拿出一包来,煮了充饥。
好久没见巢生了,给她打了个电话,之前有一年没去德国,我巴巴的跑到珺鹤家里蹭了顿团年饭。
今夕不同往日,我相信只要我开口,找珺鹤或者宋渌源,他们一定也一定会欢迎,宋伯父伯母对我也一直比较好,但是总觉得尴尬,所以今年就去巢生家里蹭一顿团年饭吧。
虽然我有点畏惧巢生母亲的强势,但是总好过除夕一个人独自吃饭来的强。
巢生开心地表示欢迎,并问我有哪些爱吃的菜,好让她妈妈准备。
人生总是如此,什么事都得经历一下。在南鹭有这样一群朋友,我感到欣慰不已。
除夕这天,我两只手拎得满满的,早早去到巢生家里。
水果礼盒,坚果礼盒,两瓶零几年的红酒,一箱托黄阿姨帮我买的农家土鸡蛋,还有我特意调配的美白淡斑抗老化的精华油,添加了好望角洋甘菊精油的。
夏天时,因为保加利亚游学营的顺利结束,珍妮佛也如约送了我两瓶好望角洋甘菊精油,两瓶也就几十毫升,总共调配了不到二十瓶的精华油,被贵宾们抢去,只剩下两瓶了,这次来特地拿了一瓶过来。
巢生和妈妈热情地迎接我的到来,一进门,我便捋起袖口,和巢生一起给她妈妈打下手,洗菜,切菜,配菜,做些扫尾的卫生工作。
刚贴完春联,巢生的叔叔一家三口也来了,巢生婶婶一进门便进了厨房,配合着她妈妈擦洗灶台,洗碗碟。
巢生的叔叔一进门便打开电视,调到体育频道看冬奥会比赛重播,她堂妹还在读高中,一进屋打完招呼,便钻进书房,躺在床上刷手机。
电视上热闹地播放着赛事,时不时展示一下奖牌排名。
我和巢生坐在茶几前剥着大蒜,忽然听到Zoe陈的名字,赶紧抬眼看了看。
那是夺冠精彩瞬间集锦,Zoe陈一身英气的滑雪服,一头卷发随着她身体向前迅速滑动,四处飘扬起来。戴着滑雪镜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印象中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孩。
她代替我们国家参加比赛,已经在两个项目中拿到了金牌。
而我们的金牌数量名列第一,刚好比第二名多出两块金牌。
看着她在空中腾空飞起的慢镜头,接着稳稳落地,迅速滑向远方,我和巢生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哇哦!”
我和巢生同时赞叹着,太帅了!
许是爱国情怀的加持,我们两个不一会就剥好满满一盆大蒜。
巢生拿进去交给婶婶,婶婶很利索地将大蒜洗干净,拍碎,拨进捣钵里又递出来,我抢着给它们捣成了蒜泥。
吃团年饭的时候,一大桌子人倒是其乐融融,有说有笑,喝酒吃菜。
席间,我和远在德国的家人视频,爸爸看到我和一群人欢喜地吃团年饭,倒也欣慰。
团年饭临结束时,巢生妈妈将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巢生的堂妹,那女孩一把接过,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伯母!祝伯母新年快乐!”
巢生妈妈笑着点头:“也祝你学业有成,健康顺意!”
吃完饭,我起身准备收拾碗筷,巢生的婶婶冲我摆着手:“你去坐着休息,我来就行。”
见状我只好停了手,巢生妈妈和她婶婶收拾着碗筷。
巢生将我拉到一旁,低声说:“你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睡啊?”
其实我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看这一屋子人,我忽然升起想要独自回家的念头。
于是便以认床为由,婉拒了。
向大家道了别,我便离开了。
我的车停在小区门外的临时停车场,下楼以后得走几分钟才能到门口。
小区的路灯好像坏了,有一小段路比较黑,我掏出手机打开灯,勉强能看见路。
突然“嗷呜”一声惨叫,不知道哪里扑过来两只正打架的猫,吓得我往旁边趔趄几步,高跟鞋卡到石板路的中间,崴到脚了。
我揉着疼痛不已的脚踝,抬头看了眼楼上,我是回巢生家里呢,还是独自回去,伸直脚背轻轻转动一下,痛!可能只是肌肉扭伤。
我得回去用精油做下活血化瘀的处理,于是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小区。
许是我走路的姿势过于夸张,引得门口的保安大叔出来,问我需要不需要帮助。
我笑着摆手,陌生人的善意令我心里暖暖的,可路还是得自己走,走路实在太痛了,我单脚跳着,一瘸一拐来到车前,刚准备打开车门,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本能地甩开,回头一看,竟对上珺鹤担忧的眼神。
“珺鹤……你怎么在这里?”我惊讶不已,他这时应该在家里和家人团聚才是。
“我路过,刚好看到你瘸着出来……”
路过?这也太巧了。
“我刚才在小区里,不小心扭到脚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开车。”
“你开不了!”不由我分说,珺鹤一把将我横抱,把我塞进了副驾驶座位里。
“啊……这……”
珺鹤利索地系好安全带,缓缓将车子驶入车辆稀少的大路。
我望着沉默的珺鹤,试图打破沉寂:“你车子怎么办?”
“王哥开。”
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我惊呼:“你喝酒了!”
“嗯!”
“你喝酒了怎么还开车?”
他瞟了我一眼:“放心!这点酒没事!”
“不是,你不能酒驾。”
“刚才来的时候这条路上没有交警,交警都在那些饭店集中的马路上。”
正说着,前方远处看到有交警查酒驾。
珺鹤在靠近的路口一个转弯,驶进了一条昏暗的小路。这条路上的店门几乎都关着,更没什么人和车辆。
这家伙,对南鹭的地形倒是熟悉的很。
珺鹤把车停在了我家楼下不远处,他下车走到我跟前。
我事先声明:“我可以自己走。”
可刚下车,脚腕传来的剧烈疼痛令我重心不稳,直接摔进了珺鹤的怀中。
他沉默地一把将我横抱起来,跨着大步往我家楼的方向走过去。
“珺鹤,这样不好!”我小声地抗议着。
“可是你根本走不了!”珺鹤面无表情,眼睛直视前方。
任由他抱着,直到电梯里才将我放下,我们分别站在梯厢的两侧,珺鹤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你变重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最近吃的多,动得少,胖了。”
“没事,我不嫌弃。”珺鹤的话语仍然没有丝毫温度。
可这话听在我耳朵里,觉得刺耳的很。
我不满地说道:“珺鹤,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一些距离。”
“怎么?”他睨了我一眼,用手比划着我们之间,“这么宽还不行?”
“不是。”我懒得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林嘉荣,并且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你……”说到这里我顿住了,不知道如何措辞。
他转过头望向我:“他知道我喜欢你?”
我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那不正好嘛。”
“怎么正好,我不希望我和他之间,因为你产生误会。”
电梯到了,珺鹤率先走到门边,扒住电梯的门,我随后单脚跳了出去。
打开家门,珺鹤兀自进屋,换了拖鞋,然后扶我进去。
待我在沙发上坐好,珺鹤开口问我:“你那些瓶瓶罐罐呢?”
好巧不巧,活血化瘀的精油都放在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我弯腰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深蓝色的玻璃瓶,这里面有玫瑰精油,薄荷精油,薰衣草精油和永久花精油,对付跌打损伤最是对症。
我缓缓拉下袜子,脚踝处一片红肿,好不壮观。
珺鹤一把夺过精油,倒在手心里,焐热,然后轻轻覆上我脚踝。
“要不要先冰敷一下?不然待会可能会肿得更厉害。”
受伤的部位如果活血化瘀,的确有几率会肿得更厉害,但是冰敷不利于活血,所以我果断地拒绝了。
珺鹤重复了几次动作,便将瓶子盖好,放到茶几上。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我好了,你要不先回去吧。”
他并不搭腔,坐到了我的身边,我吃力地往旁边挪了挪。
“瑾瑜……”他低着眉眼,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和苏晚进展如何?”我想起苏晚和我分享她和珺鹤一起看电影,夸奖珺鹤很绅士。
他抬眼看我,眼底流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好一会,他艰难地吐出一个:“还好。”
“苏晚是个好女孩。”我学着电视剧里面的台词,说出口后又后悔这样措辞会不会很恰当。
毕竟这个话好像在告诫一个人,不要玩弄别人的感情。
“嗯……”他点着头,再无话。
突然他起身:“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做的吗?”
我听出他这话里即将告辞的意思,赶忙道:“没有了,我坐一会,过一会就去睡觉了。”
“要不要我给你打水洗脚?”珺鹤投来征询的目光。
我赶紧摆手:“不用了,我去巢生家之前洗过澡了。”
他盯着我,好一会,艰难地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来:“那我先走了。”
“好的!谢谢你!珺鹤!”我发自内心地表达感谢。
“嗯……”答应着他边走向门口,换好鞋以后站到了门外,转过身来:“瑾瑜,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我话音刚落,门便关上了。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浑身陷入一股前所未有的虚无。
愣了好一会神,翻开手机,对大家发来的新年祝福一一做了回复。
通讯录很多好友,平时都没怎么联系,到除夕这一天冒个泡,表示我一直都在。
我的祝福,也一直都在。
其中一条祝福的名称我略感陌生:黄少杰。
黄少杰?是哪位?聊天记录是空的。显示六月份加的微信,是我去保加利亚那段时间加的。
我想起来了,是在飞机上一起给林嘉荣做急救的湖南医生。
我亲手打上:新年快乐!祝万事顺意!心想事成!
没一会,他便回信息过来:“元大美女,谢谢你的祝福。那次邂逅,对你的芳香疗法久久不能忘怀,我如今已经拿下NAHA二级证书啦!下一个目标是IFA证书。”
“随喜赞叹!你太棒了!”我由衷地感到开心,芳疗和医学结合,真的很棒。
“我最近在和北京的一家康养机构,做临终患者的关怀治疗,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
患者的临终关怀?
我苦笑着摇头:“由衷的赞叹你,我听说过这个工作,但是我做不来,我能量不够。”
“那倒也是,做这个需要很强大的内心力量,不然很容易出心理问题。”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他说要去做事了,有机会来南鹭,让我请他吃饭。
我回复道:“十分荣幸!届时一定要联系我!”
结束聊天后,我拨通了林嘉荣的电话,说实话我有点失落,我是希望他可以先找我的,但是并没有。
电话很快接通,他的声音听起来状态比之前好很多:“瑾瑜……新年快乐!”
“嘉荣……新年快乐!”
“你在哪?”
“我在家里。”
“你一个人吃的饭?”
“不是,我去巢生家吃的,刚到家。”我犹疑着,还是不要告诉他我扭到脚的事情吧。
“好!”
“你呢?”
“我也在家,刚吃完饭。”
“我刚和一个人聊天,这个人你一定很感兴趣?”我故意卖着关子。
“谁?”我能感受到此刻他的脸上正浮现笑意。
我继续卖着关子:“在飞法兰克福的飞机上,和我一起抢救一位急症哮喘患者的医生……”
正说着,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推门和脚步声。
隐约可以听到一个女声叫着Jakie,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叫着“嘉荣”。
林嘉荣突然语调变得正式起来:“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也祝你新年快乐!……嗯……再见!”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电话的手久久都没有放下来。
那一瞬间,我仿佛置身黑暗中,像一个不能被公之于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