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水雾》玉岭北

9、Chapter09

　　我想通风报信。

　　我真的这样做了。

　　我换了一身常服，用粉底液将皮肤涂黄，带上斗篷趁着黑夜从小门偷摸出去。

　　古堡外有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我果断选择小路，小路上杂草丛生，树枝长到道上，我一边走一边回头，预防有人跟踪我。

　　忽然我被人捂住口鼻，拖到旁边，借着月色我看见几个黑衣人，我的手碰到他别于腰间的皮质枪套。

　　一把刀抵在我脖子下，我双手举起，示意投降，捂住我脖子的人问我：“血族？”

　　我点头。脖子下的刀向我脖子逼近几厘米，逼问我道：“认得路吗？”

　　我点头。

　　捂住我嘴的手缓缓松开，我仍举着我的手，我得了空气大口呼吸，立即说道：“血族要进攻，请你们做好准备。”

　　“一个小人物也敢跟我们挑衅？”

　　“不是不是，我叫你们快跑。”

　　一个人对刚才捂住我嘴的人说：“队长，不如杀了她。”队长说：“我们迷路了，要有人带路。”

　　我再次点头我说：“我不会给你们带路的，血族领主身边有大量士兵守着，你们是去送死。”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真诚地说：“我是领主的女仆，我知道他们换防的时间，我对古堡的一切都很熟悉。”

　　刀还架在我脖子上，另一个男人说：“女仆？那正好，给我们带路。”

　　我不会让他们去杀元聆小姐，也不会让这些人白白送死，我说：“比起刺杀，保护更多人才是最重要的，人类进攻已经触怒了血族的人，血族正在酝酿着进攻，你们现在去，就是给血族主动进攻送上合理的借口，况且凭你们几个人，贸然刺杀领主，成功的几率很小，你们不要因小失大。”

　　“你为什么要为我们着想？”

　　“人类与血族当中肯定都会有和平主义者，我不希望人类与血族起战事。”

　　突然有个人热血了起来：“打不打又不是由我们决定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血族领主！兄弟们你们忘了我们为什么而来吗？才遇到这么一点困难就放弃了，我们回去怎么向他们交代！”

　　另一个人的情绪被煽动起来了，他愤然说一句：“走！杀血狗，保太平！”

　　“杀血狗，保太平！”

　　我被人用绳子捆绑起来，只有两条腿能走路，他们推着我往前走，如果我不走就要割我的肉，我不走，他们在我手臂上划一刀，鲜血直流，我还是不走，他们又划一刀，有个人对我起了杀心，刀子已经出手，我飞速后退，眨眼就到了他们五米以外，我挣开了绳子，往草丛里钻去。

　　他们追着我用刀乱砍，我一脚踩到滑腻的东西上，听到咝咝的响声，我踩到了一条响尾蛇！

　　我赶忙跑，那蛇窜似的，就跟在我屁股后面爬，我顾不得许多，直接往外跑，血族移动的速度很快，我逃脱了追捕。

　　我走在山林里，向着人聚居的地方去。

　　天亮了，我最先到贫民区，我对着人喊：“快跑！血族要进攻了！”

　　好几个人停止走动站在原地打量我，路过的小女孩盯着我的衣服，男人盯着我的身体，女人满眼嫉妒地看着我，没有一个人理我。

　　“血族要进攻了！你们快跑！”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中年女人路过我的身边，对我不屑一顾：“又是贵族想出来的诡计。”

　　“想钱想疯了，我们就是不搬，你回去告诉他们，钱不给够，这地皮想都别想。”
　　数不清的人冷嘲热讽。

　　一脏兮兮的男人色眯眯地向我走来，脸上泛着诡异的兴奋，很快另外三个男人也向我走来，我拔腿就逃。

　　我一路逃入富人区。

　　他们被士兵阻拦，被禁止进入，我对着新的人群，大喊：“快跑！血族要进攻了。”

　　终于有人惊慌失措了。

　　有的人快步走回家，有的人进入超市大肆购物，有的人当场回我：“乱传谣言！”

　　“我们不会战败！”

　　“必樊山实力强盛，不会输！”

　　我再次大喊：“真的，血族要进攻了！”

　　不信的人依然不信：“哈哈哈哈哈，这一看就是平民区的诡计。”

　　买菜的人一边说：“不可能有战争，血族厉害，但我们科技也很强，真正打起来未必会输。”他一边说着不可能，一边大把大把地抓菜进篮子。卖货的人说：“这么多吃得完吗？”买菜的人说：“人总要吃饭的。”剩下的话就不说了，他买完了菜又去别的地方大肆抢购东西。

　　有了“血族要进攻”这句话，超市很快被洗劫一空。很快有人找上了我，要我配合调查，禁止我传播流言。

　　我被人抓走关起来。

　　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对面的人穿制服，神情有些疲倦，平静地问我：“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血族领主那里。”
　　“你去过血族？”
　　“嗯。”
　　“你知不知道乱发表言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
　　我点头说下次不会再犯。

　　他们放我出来了。

　　我恹恹地走在大街上，感叹来来往往的人如此之多，想到自己这一整天都在提心吊胆地忙碌，到了现在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着什么。

　　好像人类不需要我救。
　　好像人类不值得我救。

　　太阳要落山了，我返回古堡，我从还能看见太阳的傍晚走到整个夜晚都昏天黑地。

　　偷摸进了古堡，打开房门就看见丽娜坐在我床铺边上，床上是被掀开的被子，里头放着一个棕熊玩偶。

　　丽娜严肃地问我：“你去哪里了？”

　　我说：“我没去哪儿。”

　　丽娜再次说：“士兵说看见你出古堡了。”

　　我说：“烦闷，出去走走。在山里住了一晚。”

　　丽娜双手抱胸站起来：“去给俘虏送饭。”
　　“嗯。”

　　我换上女仆装，走出门去，与等着我的丽娜一起下到地下室。

　　我看见了眼熟的面孔，他们看见我也是一愣，我将饭食搁置在他们面前，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来吃我的食物。

　　我没管他们，送完就出去了。

　　深夜我偷了钥匙进地下室。趁换防之时，领他们从我偷摸出门的小门走出去。

　　这几个人看着我眼睛闪着光芒。

　　我为他们指路逃跑，回来的时候撞上了前来搜查的士兵。我被他们抓住了，他们说要交给领主大人处理，元聆会放过我吗？我不知道。

　　我被关在地下室里。
　　馊臭味久久不散。

　　第二天我就被放出来了。

　　原因是我是去帮领主大人采野果，不是去放俘虏，俘虏是自己跑的。

　　第二天我的房间里又送来了蛋糕，又是力洌大人的新作，她说这次送来的食材她很喜欢。
　　……

　　丽娜开始对我表示不服。

　　她有一个相好在值守着古堡的士兵了。她告诉这个士兵我出去一天一夜不回来，我消失的那一天，就有人偷袭古堡，士兵告诉她人类那边加强戒备了，他说昨天有一个疯女人在人类大街上说血族要进攻人类，就是我消失的那一天，他说就是我去通风报信。丽娜说这次俘虏偷跑，出去就看见我回来了，肯定是我放跑了俘虏。他赞同道，不然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丽娜依偎地靠在他怀里，他信誓旦旦地说，我定会逼她出去。

　　我放跑俘虏的传言飞快地在士兵中传开，每次值守下班之时，士兵们都要到我面前咒骂我几句，有一次甚至兵戎相见。

　　我逃过一劫。

　　我像往常一样出门采买。

　　走到无人之处，突然从天空中飞来一条巨龙，一块石头砸在我面前的，我抬头望去，看到图隽在上面。

　　我没防备，更大的石块向我砸来，我的头出了血。她蛮不讲理道：“一个女仆也配让元聆偏爱？你该死。”

　　她如踩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易就踩死了我。

　　沉重的身体，沉重的情绪，压抑得我不想活了。这次醒来，我在一片奶油香气中醒来，我瘫坐在椅子上，我的面前摆着一个蛋糕坯。

　　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裱花袋和打蛋器，蛋清还没有发泡，旁边搁置着草莓樱桃一类的水果。

　　咚咚咚，有人敲门，在外面有个甜美的女声叫我：“力洌大师，您醒了吗？”

　　我？力洌？那个吃人的血族？

　　她躺在椅子上死去，过劳死？她也会过劳死？呵。沉重的情绪向我袭来，我抬手想要揉太阳穴，却摸到几片药片。

　　上面写着什么唑仑片，什么克隆。随便拿起一盒，我睁大眼睛去看药盒上写着的小字，［适用症］主要用于焦虑、紧张，也可用于催眠……对于有精神抑郁的病人慎用。［禁 忌］对本品过敏者慎用。血族禁用。

　　我移动脚步，踩到东西，我低头看见落了一地的泡罩包装，铝箔纸全开了，是空的。

　　我的额头翻来覆去地疼。我的大脑有一种情绪像雾一样，久久不能散，拉扯着我的情绪往更消沉处走。我脑子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我敢说我从前从来都不会这样想。

　　“我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为什么只有我这样痛苦。”

　　“以后再也不要与任何人相处了。”

　　“他们为什么要说我，为什么要将我骂得一无是处。”

　　“我想一直做蛋糕，他们骂我，说我不务正业说我是无业游民，不思进取贪图享乐。”

　　然后是别人的话冒在我脑子里。

　　“你应该出去狩猎，去消灭人类，吃掉人类。”

　　“你应该喝血，不喝血的血族营养不良。”
　　……

　　别吵了！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面粉抖动，撒到地上。

　　这全都是力冽的想法。
　　并不是我的。

　　活着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值得思考意义的问题。

　　“大，大师……您没事吧？”门外的人还在小心翼翼地敲门，她说：“上次领主副使送来的俘虏还吃剩几个，您看，您还要吗？”

　　俘虏？呕……我想起血蛋糕的气味，反复作呕。
　　“不要了。”

　　接着她说：“我知道了。方便我开门进去吗？食物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