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水雾》玉岭北

10、Chapter10

　　洛丽塔打扮的一个女孩从门外进来，她有一张甜美的脸，没有门的阻隔，听到她的声音更是醇美，她笑眯眯向我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卡，说：“姐姐，你的卡充好钱了。”

　　我接过，上面写着一串英文，我看不懂，她跟我说这是公司的饭卡。

　　我搁置在一旁，没再管，她扫一眼我的脚底上的泡囊包装，说道：“姐姐，你又睡不着吗？”

　　“嗯。”

　　她开始帮我收拾起屋子。

　　我觉得凭这屋子乱糟糟的卫生环境，我猜这里肯定不是正式的工作地点。

　　果然她问我：“您下午还要去工作室吗？”

　　“不去。”

　　我要见元聆。要她停战。

　　我问她：“能否替我向领主大人递一张拜帖？”

　　她点头说：“可以，但是，您不是一向很讨厌领主大人吗？”

　　我挑了挑眉，说：“今天不讨厌。”

　　她扑哧一笑，说：“好。”

　　我去见了元聆。

　　元聆来见了我。我奉上我的蛋糕，当做见面礼，她客客气气，问我有什么事，我没有那么多耐心，我问：“什么时候攻打人类？”

　　元聆对于我的提问抿嘴微笑，说：“力洌大师真关心时政。”

　　“当然，一旦开战，我的生意就不好，我自然在乎。”我笑道。

　　她也笑，说：“快了。”

　　我又问：“听闻你这里死了一个女仆？”

　　她一愣，打量我一眼，道：“死就死了，没什么好在乎的。倒是力洌大师，不在乎自己的糕点创新，反而在乎别人的女仆，说出来倒让人以为你对我家女仆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我着急，怕各种意外，力洌吃那么多药，身体一定不好，如果在意外死去之前我还没有阻止血族的进攻，我就白白重生这一世，下一次还不知道会变成谁，又重新开始过什么人生，我急道：“难道死亡不会让您感到一点遗憾吗？”

　　元聆顿了一瞬，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又恢复了平和的微笑道：“遗憾，又不能改变什么。您今日前来，不会是来探口风的吧。”

　　我说：“不是，我想劝您，不要攻打人类。”

　　“可他们攻击我们。他们恨绝了我们，口口声声称我血族是异类，难道，您一个血族，还要为一群卑劣的人类求平安吗？”元聆面容冷肃，似乎是容不得半点质疑。

　　可我就是要做那个质疑她的人，因为，我是人类的守护者，虽被人背叛，甚至被人杀死，我仍然一片赤诚，去爱人类，这是我存在的生命本源，可以说，我生来就与元聆殊途，我说：“是，我为人类求平安。”我在她面前低下头，我说：“能否不要开战？”

　　元聆许久没有说话，我静静等着她回答，这里安静不已，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耳朵贴在我的胸腔之前静听。亲爱的元聆小姐，原谅我这一次，选择爱人类。

　　我继续说：“与人类开战，对我们没有好处，人类科技那样强大，迟早有一天会以同归于尽的方式与我们开战，如若不能维护一瞬的和平，那我们如何能维护永生永世的和平？”

　　元聆还是不说话，我继续说：“人类从来都不渺小，他们没有法力，也能上天，他们身体孱弱，却也能用医疗杀死病魔，顽强地活下去，元聆小姐，我们没有比人类进步多少。”

　　“元聆小姐，我们停战，好吗？”

　　“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许久，元聆说出这句话。

　　我看见一只手来到我眼前，然后捏起我的下巴，要我抬头与她对视，她那双红色的眸子，凝着难言的情愫，她就这么看着我，仿佛要牢牢记住我，她说：“你叫什么名字？”

　　嗯？为何她会问我这个问题，我说，我是力洌，她摇着头说：“不，我问，你的名字。”

　　难道她认出了我？不可能，我是借别人的血肉重生，并不是我自己，我早已没有了自己的身体。我说：“我就叫力洌。”

　　“能否停战？元聆小姐。”我重新问她，一定要问到一个回答。

　　“告诉我你的名字，否则我要开战。”

　　“您不能这样无理取闹，生命不是儿戏。”

　　我拿开了她的手，正视着她。她的手僵在空中，接着追着我落下的手，她握住我的手，她说：“山魅，你叫什么？”

　　我听到“山魅”这两个字，心里吓一跳，她……她怎么会认识我？

　　“我不是什么山魅，我是力洌。”

　　她如梦初醒般，松开我的手，她喊了一声：“丽娜。”女仆从门外出来，“在，领主大人。”“关门。”为什么要关门？

　　我疑惑地看着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我不明所以，向她投去不解的目光，她忽然向我走近，眼里尽是势在必得的自信，我感觉到来自她身上的危险，我后退一步，她步步紧跟。

　　我的声音颤抖了我说：“元……元聆小姐，你要干什么？”

　　我向着门口就跑过去，错过她身边，我被她用力一拽，就到了她的怀里，她从后往前环住我，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清晰地响起：“我不会让你再逃了。”

　　嗯？？？怎么变成了这样，我努力推开她，奈何我这具身体没有什么力气，她的手纹丝不动，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我拼命躲，我用力抓她的手，将她的手臂抓出了血，她还没放手，我用力去踩她的脚，她吃痛松开了我，我转过身去，挥手打了她一巴掌，我怒极：“不许侵犯我！”

　　发丝从额角落了下来，几缕发丝挡住了她的略显疯狂的微笑，她摸了一把被我打的脸，竟然愉悦地笑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上前一步一拽，拉着我直往床那边去。

　　我拗不过她，她撑着手在我身侧，她的发丝落在我脸上，扫得我很痒，我骂她：“混蛋，我不是你什么山魅，我是力洌！请你放手！”

　　我挥手还想给她一巴掌，她一把捉住我的手腕，按在我的脸旁，俯身下来，吻我。

　　灼热的呼吸，烫得我满脸通红。亲爱的元聆小姐，你真的决定爱我了吗？我觉得她没喝酒也醉了，醉在自己的梦里不知白天黑夜，荒唐地捉住一个像我的人就开始荒唐，她如何确定是我，我明明，连实实在在的身体都没有，她执着，是为了什么而执着，她问我的名字，其实我也忘了我叫什么，我只记得别人对我的称呼，“山魅大人”，山魅大人是什么，山魅大人叫什么，山魅大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一次又是天昏地暗，筋疲力竭。

　　我推着她，我推不开她，我便在清醒中沉沦。

　　这世上恐怕只有她一个人能让我沉沦。
　　我早就耗在以她为中心的爱河里，不能浮起。

　　我见过山河崩塌，斗转星移，我游走于广阔天地，到达只生野草的边境，却没法解脱，没法从“她”这个字里解脱出来，长长久久地，我站在天地一隅，仰望日与月，想着我与她，日月在黄昏晨光中相见，我们在超然物外的血族里相遇，在血族逃脱于时光的巢穴里荒唐，我们像一对小偷，偷偷恩爱。

　　我在她面前哭。

　　哭得悲恸欲绝，哭得声嘶力竭，哭得稀里哗啦，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可怜巴巴……其实没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在她面前哭了，她的反应让我觉得，我哭得凄惨不已。

　　她还要继续，我没法接受她这样不顾我心情地继续，我明明都已经哭了，她还不知收敛。

　　“你就那么不愿意吗？”她用纸巾擦着手指，高大地站在我面前俯视着我，我扯来被子，盖住不堪的我。

　　“我不愿意。”我瞥一眼她，看见她肩上的牙印，蓦然脸红，不敢直视她。

　　“好，我不会再逼你了。”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元聆挑挑眉，似乎被我说中了，她面露一点狡黠，缓步向我走来道：“难道不舒服吗？”

　　她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我抓起一个枕头就向她脸上砸去，她一手抓住，拿在手里又扔了回来，狐狸似的说：“你没出力，都是我受累，得了便宜，反来怨我，你好有道理哦。”

　　“你……！口无遮拦！”

　　“难道你想用玩具？两人用的我……”一个枕头打过去堵住了她要说的话，元聆嗤笑一声，抓住那枕头好好地放到我手边，她撑着身子压过来，我反应迅速，用枕头隔开我和她的身子，她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她俯身脸向我凑近，她盯着我的唇，她呼吸越来越近，我害羞得闭了眼。

　　一吻落在我的额头。

　　她的气息逐渐远离。

　　我睁眼，她已到了梳妆台前，弯腰画口红。

　　“你要出去？”我忍不住问出口。

　　“嗯，要去见几位公爵。”

　　“哦。”

　　“怎么，你吃醋？”

　　“没有！”

　　她笑着画完了口红，穿件大衣出门而去。

　　我趁没人，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捡起被丢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穿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穿鞋走了。

　　卧室门紧闭着，我推门，门丝毫不动，我再用力推门，竟完全打不开，我慌了。

　　我拍门叫人，半晌来了一个人，她在门外回我：“领主大人留话，说要让大师您好好休息，今日就别离开了。”

　　“开门！”

　　“对不起，我不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