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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楼之谜(下) ...

  •   黑云遮住了天上的明月,遮住了为数不多的星星,蒙蔽了黑夜中两人心怀不轨的内心。夜,已深了。
      老鸨锐利的眼眸一直不曾离开井内,盯得言锁秋的胸腔内扑通扑通地挑个不停,他闭了眼,于是,耳边寂静环境中的呼吸声便更清楚了。
      他等了许久,却是无人再继续说话了。
      不曾想,就在这时,一滴还未凝固的血液滴在了言锁秋的额头上,缓缓流了下来,在额头上留下一道鲜艳的痕迹,然后停在他的睫毛上不动了。
      这会儿的时间似乎流得格外慢,如此惊心胆战的时刻也才将近过了一盏茶,言锁秋感到眼前粘腻一片,难受极了,尤其是其中混含着的血腥味。
      他虽然没有睁眼,但还是能够感受到井上的人从未离开过,所以,他没有睁眼。
      “嘶……呼……”
      一阵阵热流铺洒到他的脸上,引起上面绒毛的立起,传来阵阵战栗。
      若是言锁秋睁眼一看,便能够知道那老鸨正维持着怎样的奇怪动作。那老鸨将半个身子都探入井里,只剩脚挂在井口,一只手撑着就近的一具尸体,双眼瞪得通红,死死盯着紧闭双眼的他,眨都不带眨的。
      她那只饱经风霜且干燥开裂的手距离言锁秋连一指都不到,长长的指甲好像下一秒就要残暴地撕开他的脸颊似的。
      言锁秋早在跳进井里是便已屏蔽住了呼吸,再加上他那张布满鲜血的俊脸,看上去真就与死人无异。不过,这么长时间的不呼吸,言锁秋也就要坚持不住了。
      老鸨神经兮兮地笑了,尖锐的笑声在寂静的井内格外突兀,她说:
      “找到你了……小老鼠。”
      言锁秋猛地睁开了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从他那黑黑的,没有感情的瞳孔中,却能硬生生看出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杀意。
      他说:“所以,你要杀了我吗?”
      老鸨一噎,许是没想到眼前这人如此横冲直撞,她阴笑着摇了摇头,手指使劲掐上言锁秋的脸颊:
      “不,我要你……去死!”
      言锁秋:?有区别吗?
      他挑了挑眉,用手指拨弄了一下脸上的“束缚”,却是未发生任何改变,他微微启唇道:
      “松手。”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脸上的手指更加用力了,尖尖的指甲已经微微嵌入皮肉,从中冒出扎眼的血丝。
      老鸨狞笑两声,就要将另一只手掐住男人的颈脖:
      “呵,找死。”那狠辣的双眼以及奔着人命脉去的样子简直就像从阴曹地府爬上来索命的恶鬼。
      言锁秋猛地举起手挡住,在老鸨愣神间借机灵活翻身调换与她的位置,将她狠狠掀翻在尸体上,随后一脚踩上她的胸膛。
      他擦了擦脸上早已凝固的鲜血,抽出腰间佩剑对准老鸨的腰眼,二话不说就刺了进去,不过他却没有下死手,而是完美避开要害处,还能使人遭遇千刀万剐的痛楚,以至于生不如死。
      老鸨在银剑刺入时,喉间便冒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看上去应是想发出惨叫声,却因为剧烈的痛楚说不出一句话。她阴暗地死死盯住言锁秋,一口老牙咬得吱吱作响:
      “你他娘……的,给我…等着……”
      言锁秋摸摸鼻子,欠揍般地展颜一笑:
      “行啊,我等着。”
      语毕,他将剑收回鞘中,攀着井内的石头缝轻松翻了上去,修长的身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利索的残影。
      “嘶……”
      他皱了皱眉,还未站好的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进一旁荆棘密布的草丛中。
      痛,此时他的内心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痛得冷汗直流,身体里那看不见的疼痛怎么也忽视不了。看来等回去之后必须去药房抓点药了,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言锁秋缓缓回过头,冷眼看着一只皱巴巴的手攀上井边,试图爬出来,于是他转过身去,抓住那只手,向后狠狠一掰。只听见“咔嚓”一声,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底下人闷哼一声,彻底没了动静,看样子是昏过去了。
      可惜这老鸨现在还不能死,他还要利用她好好查查这座青楼,况且,有点威胁才能更好的做事。
      芳春楼啊,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
      言锁秋没有运转轻功,以他现在的情况,怕是刚起步就摔倒在地了。
      他从手腕取下一条黑色布料,从前往后地绕过脸颊,在后脑勺处打了个结,不仅挡住了脸上可怖的掐痕,还遮住了他的容貌。
      就这样,言锁秋忍着身体的不适,静悄悄地从后院的小门重新进入了青楼。
      青楼内,各种五花八门的灯笼已经熄灭,只剩几盏照明的烛蜡,他不客气的顺手掳走一盏,托在前方照路。幸好,鲜艳的血液在墨色衣裳的衬托下并不显眼,旁人或许只会觉得那块布料的颜色较深吧。
      虽说血液的腥味无法掩盖,可他又怎么不能扯谎呢?毕竟聪明人都不会想引火烧身的,对吧?
      言锁秋如同黑夜中噬人的恶鬼,悄无声息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向前前进着,他在赌,就赌没人会敢看见他。
      他一间间的摸索着房间,但是无一例外,都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望向窗外,黑夜好像没那么黑了,从中透射出道道淡光,看来他没多久时间了。天,就要亮了。
      如此想着,言锁秋不免有些烦躁起来,他拧着眉,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微微火光映照在他黑漆漆的瞳孔中,突然,他指节一动,想到了芳春楼某个阴暗角落。
      ……
      在哪呢?那个地方会被他们藏到哪里呢?
      言锁秋忍着钻心的痛,一边跑一边思索道,手上的烛火也因为跑时带起来的微风忽闪忽灭。他离开了走廊,跑下了楼梯,最终停在了一个熟悉的戏台中。
      他咬紧了一口银牙,面部有些疼得扭曲,脸颊边也适时滑落一滴冷汗,他只得压下疼痛,缓步走到装饰戏台的绸缎前,伸手拨开一层层挡路的布料,走到了某个隐藏着的房间前,他抬眼看向前方,眼神冰冷道:
      “找到了……杀人嗜血的‘下面’。”
      前方,延伸下去几十阶木梯,木梯间还凝固着一摊摊血液,而楼梯的最深处便是一扇木门,上面还挂着一把腐旧的银锁,锁住了门后藏着的秘密。
      言锁秋没有犹豫,握紧腰侧的佩剑,借着胸前那点微弱的光芒来到了门前,他试着推了推门,可它却是只露出了一条缝,便再也推不动了。又拿起银锁看了看,发现这把看似破旧的银锁其实十分牢固,没有钥匙,普通人光用蛮力的话是绝对打不开眼前这扇木门的。
      他沉默一瞬,试图敲了敲了门,指节叩叩敲了两下门,心里一边肺腑道:
      这要是没用的话就只能用脚踹开了,锁解不开烂木头还踹不烂吗……
      安静几瞬,就在言锁秋准备使出全力一脚踹烂这扇木门时,从门后传来一声微若的声响,听上去似乎是铁链晃动的声音。
      他收回脚,静静等候着,腰侧的剑已是出鞘一半了。
      “你……你是…是谁?是妈妈让你来的……来的吗?”门后传来男子害怕的声音,他结结巴巴说完这些话,又自言自语地嘀嘀咕咕,“莫不是妈妈又知道了什么……”
      言锁秋竖起耳朵才隐隐听清男子后面说的话,他眉头一挑,心里隐隐有了猜想,他许久没说话,再次开口时颇有几分街上二流子的味道:
      “开门,再不开门,你信不信爷让咱妈妈好好教训你一顿!”
      门后的男子一听,便立马慌张开口道:
      “别啊大哥!钥匙我从门缝里给您递过来,您接好了啊。”
      话音刚落,那男子不知去干了什么,回来时就将精心保存的钥匙从门缝了递了过来。言锁秋捡起钥匙,利落地开锁。
      就在锁“咔哒”一声时,言锁秋便瞬间推开门,将剑鞘中还剩一点的银剑抽出,抵上了男子脆弱的脖颈,他压低声音,威胁道:
      “老实点,不想死的话就上一边呆着去,别打扰我。”
      男子在剑抵上脖颈还浅浅挣扎了下,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垂下眼睑,也不再挣扎,只是闷声说:
      “你……想杀就杀吧,我这贱命一条,干了那么多坏事,我死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言锁秋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将剑抬了抬,顺手关上身后的门,他冷声道:
      “说清楚点!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男子愣了几息,随后他不小心看到了眼前通体雪白的玉佩,看到了是上面描金的“降”字。
      空气安静几秒,男子突然激动地抬起眼睛,像是升起了丝丝希望般,不顾搭在脖子上的剑,拉起言锁秋空着的另一只手双手包住,他道:
      “您是祥秋道士的徒弟吗?!您是来行侠仗义的对吗?”
      他说着说着,眼里不禁续满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求求您了,一定要灭了这可恶的青楼!”
      言锁秋这时才注意到,眼前人穿着一身白衣,上面却遍布着血渍,此时已经立秋,这人却还穿着单薄,身子也瘦弱的不想话。他不禁皱眉:
      “怎么回事?好好说,你……别哭了。”
      男子擦擦眼睛,哽咽道:
      “想必您也是察觉到了问题,这芳春楼看似歌舞升平,实际有着不为人知的黑色交易,您看,我身后这些男子的尸体就是他们杀的!”
      言锁秋绕过男子看向后面,却实正躺着一具具男人尸体,他沉默点头,接着听了下去。
      “您可知他们杀了这么多男子是为了何事?”
      “……不知。”
      “他们是为了献给权贵!那些权贵豪门看似光鲜亮丽,实际各有各的癖好!有些权贵就喜欢吃男子的肉!而芳春楼就是帮着那些人做事的。”
      !!!
      男子一提此事,眼泪便又憋不住了:
      “芳春楼的那个花魁您是知道是吧,她原本是隔壁明国的公主,名叫白瑞临,是被奸人所害才沦落至此。她刚来这的时候不服管教,妈妈就把她丢下来,让几个壮汉轮流教训她,直到听话为止……”
      他接着道:
      “白姑娘她人挺好的,时不时会用她……做事的钱买蜜糕给我们这些人吃,还会一起和我们想要离开的人商量逃跑计划。”
      言锁秋若有所思,他问出了他心里疑惑的地方:
      “那你又是怎么下来的?”
      男子苦笑一声,眼里藏了悲哀:
      “我吗?是逃跑的时候被发现,给罚下来的。原本,我是要死的,只是妈妈看我心狠才留下来帮她做事。”
      “什么事?”言锁秋问道。
      男子回答:“处理这些尸体,再将他们送到权贵派来的小厮手里。”
      ……
      临走时,言锁秋转过头认真对男子问了句:
      “你叫什么?我能带着你一起走。”
      男子没说话,许久,他催促道:
      “快走吧。”
      言锁秋离开了这个充满罪孽的房间,他站在木梯上,听到外面有人尖叫一声,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粗犷地“给我找!一定要抓住他!”。
      他握紧拳头,漆黑的瞳孔中倒映出熄灭的烛灯。
      烛灯灭了,它的火焰死了。
      但,天亮了,刺眼的阳光它会总会代替微弱的火焰,照亮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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