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不住的心事》向井千里

6、第 6 章 你怎么在这

　　晚上没睡好，一直在做梦。导致头一天晚上定好闹铃，第二天还是起晚了。
　　关莞从衣柜里随手抓了件牛仔套头长袖外衣，下面搭配黑色短裤换上。头发也来不及扎，用梳子梳顺就快速出门。

　　“我在欢乐谷门口的桔子塑像旁边，穿蓝色条纹拼接衬衫，卡其色西装长裤。”关莞根绝赵齐洋提供的线索，在茫茫人海中搜寻。

　　“你是赵齐洋吗？”扫视一圈，关莞最终锁定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看起来和描述的一样。他眼神环顾四周，可能也在找她。

　　“对，你是关莞？”

　　“嗯。”关莞点点头。

　　赵齐洋看到关莞的时候愣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和他想象得很不一样。皮肤白得发光，一双大眼睛呼扇呼扇的，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一头黑色长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看起来明明就还是个学生，怎么也不会把她和法官这个职业联系起来。

　　“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我就迟到了。”关莞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怪我怪我，是我定的时间太早了。”面对关莞，任谁也很难对她生气吧。赵齐洋这么想着，开始自我反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虽然已经入秋，可这秋老虎也不是好惹的，还没到中午，太阳已然开始发力。本来就够热了，再加上乌泱泱的人群，不免让人心生烦闷。

　　关莞和赵齐洋随着人流，缓慢前进。

　　“乔越！”赵齐洋突然冲着右边喊。

　　乔越？关莞怀疑自己听错了，顺着赵齐洋挥手的方向看去。

　　真的是他！
　　乔越从上到下都是黑的，黑色短袖衬衫，内搭纯色白T，下身是黑色长裤，这一身在色彩饱和度高的乐园真的是非常显眼的存在。

　　呃……还黑着一张脸。

　　还没等关莞反应过来，他已经走近了。

　　“你怎么在这？”乔越看看赵齐洋，又看向关莞，不知道是在问谁。

　　“你们认识？”赵齐洋看看乔越，又转头看向关莞，发出同款疑惑。

　　“嗯。”乔越惜字如金，并未做过多解释。

　　“我们是同学。”关莞瞅着赵齐洋写在脸上的疑惑，默默补充了一句。

　　“大学同学？”

　　“小学初中同学。”

　　“哇，居然在这遇到了，这是什么缘分。”赵齐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地感叹。

　　……算了，还是不解释了，是不是缘分，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还是之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吧。

　　“你……是来玩的？”赵齐洋上下打量，嘴角微微抽动。乔越这身打扮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不知道的以为他来执行什么任务。

　　“我陪……”乔越话没说完，就看到一头栗棕色长发，穿着JK制服的女生跑过来，亲密地挽着乔越的胳膊，另一只手举着刚刚买的冰淇淋。

　　她好漂亮。关莞暗自感叹。

　　“这是——？”赵齐洋欲言又止，不敢乱下定论。

　　“我表妹肖涵，今年刚考上北京的研究生，我陪她来的。”

　　关莞正在下沉的心被立刻打捞上来。

　　“原来是妹妹啊。你好你好，我叫赵齐洋，你哥的好友兼同事。”

　　“我是你哥哥的同学，我叫关莞。”

　　“你们好。”肖涵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招呼。

　　“正好，我们四个一起，人多热闹。”赵齐洋兴致勃勃，毕竟人多一些他和关莞两个人也不会太尴尬。

　　“太好了，我也喜欢人多一些，就我俩也太闷了。”肖涵随即附和道，冲乔越眨眨眼。

　　他们两个倒是一拍即合，完全没注意到，关莞内心的起伏和乔愈发难看的脸色。

　　肖涵松开乔越的胳膊，亲昵地挽起关莞。

　　“你和我哥哥是同学？”

　　“小学初中同学。”关莞又解释一遍。

　　“那你也是H市的吗？”肖涵瞪大眼睛，激动地看着关莞。

　　“嗯，我是在H市长大的，毕业后考上了北京的公务员，才留在北京。”不知道为什么，关莞对身边这个女孩子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愿意和她多说一些。

　　“好厉害，听说北京的公务员很难考。”肖涵一脸崇拜，“考研容易一些，主要是我也没想好做什么，读研算是缓兵之计，能拖一阵是一阵。”

　　“咱俩刚好相反，我是考研没考上心仪的学校，才选择考公务员的。”关莞实话实说，当年的分数虽然不低，但没达到报考专业的分数线，又不想接受调剂，才在父母的建议下参加了国考，当时也只想着试一试，没想到还真考上了。

　　“你原本想考哪所学校？”

　　“B大。”关莞曾经的梦校。

　　“那——确实不好考。”肖涵表示赞同，“不过能考上公务员不是更好吗，我要是能考上公务员，才不考研呢。读完研还不是要找工作。”

　　“有道理啊。”关莞故作夸张地点点头，很配合地表现出被一语道破天机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开心地笑起来。

　　她俩走在前面，有说有笑，乔越和赵齐洋跟在后面。

　　“你俩怎么认识的？”路过一片树荫，光线转暗，阴影下看不清乔越的表情。

　　“相亲。今天第一次见。”

　　赵齐洋一直在相亲，乔越是知道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相亲对象是她，是关莞。

　　乔越胸口一紧，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聚集，他感到不安。为什么偏偏是她？

　　“我们去坐太阳神车怎么样？我和关莞都想玩太阳神车。”肖涵转身询问他们的意见。顺带着拉回了乔越的思绪。

　　“走啊，去排队。”赵齐洋手一挥，积极响应。

　　抛开相亲对象这一点不说，能和赵齐洋成为朋友也是不错的，性格开朗，人又随和，和他相处很舒服。

　　太阳神车，像是一个巨大的摆锤，一下一下，缓慢有序，越摆越高，直至与太阳平齐。坐在上面，可以体会与太阳并肩。

　　肖涵第一个冲过去，赵齐洋紧随其后，他刚准备招呼关莞坐他旁边，乔越发挥腿长优势，一个箭步抢在她前面坐下，关莞只得挨着乔越。

　　一开始大家都还很平静，随着摇摆的幅度逐步增大，落下时，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失重感席卷而来，心脏如同被掏空一般，呼吸困难。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恐怖氛围笼罩。

　　眼看着到了摆幅最大的时候，关莞心想终于到最高点了，快点结束吧。但很快便发现不是，它还能更高，内心无比绝望。她紧闭双眼，上下唇紧紧咬住，抿成一条逢，极力克制内心的恐惧感。

　　摆锤再一次下落，这一次失重的心被托住，她睁眼，是乔越。乔越闭着眼睛，表情放松，他大大的手掌，包裹住关莞攥紧的手。

　　摆锤行至最高处，更看得清前方万里无云，靠近太阳，温度升高，染红了关莞的脸颊。关莞张开手回握住乔越，轻轻闭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我好想你。”

　　高度打碎她的胆量，还给她遗失多年的勇气。说出的话被阵阵惊呼冲散，随风消逝，似有若无。不重要了，她只想牢牢牵住他的手，拾得片刻安心。哪怕只有一秒，也想要回到过去，与他同行。

　　他们的第一个项目，差点变成最后一个。

　　人都下得差不多了，赵齐洋和肖涵还坐在那里，惊魂未定。

　　“太吓人了。”肖涵发出一声感叹，转头看见赵齐洋和她如出一辙的状态，眼角甚至还挂着一滴眼泪，大笑起来。“我说怎么刚才感觉有水滴在脸上，我还以为下雨了呢。”忍不住调侃他。

　　赵齐洋回过神来，觉得这有损他堂堂男子汉的形象，迅速擦掉“证据”。

　　“你俩刚才也在上面吗？”肖涵指着一旁的乔越和关莞，真诚发问。这俩人和他们保持距离，悠闲地站在那，显得他们过于夸张。

　　关莞笑着走过去扶她，担心她下来后一个趔趄跌倒，受过惊吓容易腿软，她可是有经验的。

　　“我们下一个玩什么？”关莞来了兴致，变得积极起来。

　　“去鬼屋吧，玩个陆地上的项目，感受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赵齐洋发出提议。他提前在网上做了功课，根据广大网友的亲身经历，建言献策，去鬼屋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能赢回刚刚丢掉的面子。

　　“走吧。”乔越眼神扫过关莞，和赵齐洋走在前面领路。

　　“你怕鬼吗？”肖涵一脸认真地问关莞。

　　“怕。”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我也怕。”肖涵蹙眉，瘪瘪嘴，露出小狗狗一般委屈巴巴的表情。“咱俩一会儿一定要走在一起，千万别分开。”说着已经下意识地搂住了关莞的胳膊。

　　“这个鬼屋没那么吓人。”

　　“真的吗？我怎么听说欢乐谷的鬼屋很吓人。”肖涵抱有怀疑。

　　“我之前来过这个鬼屋，我不怕，一会儿你就跟着我。”关莞信誓旦旦地打包票。

　　进了鬼屋，赵齐洋伺机而动，时刻准备着上演一出英雄护美的戏码。怎奈肖涵像是黏在关莞了身上，没有要分开的意思，而另一边又是乔越跟着，这两人也不知道给他让个位置，害得他没有机会表现，只好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果不其然，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的套路，哀怨的女鬼声，抓脚踝，只不过这次被抓的不是关莞，而是肖涵。突然伸出的手吓得她跳起来，本能地后退一步，结结实实地倒在赵齐洋怀里。干脆就抓着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死也不松开。赵齐洋也是很绅士得任她抓着，一直走到出口。

　　出来看到赵齐洋被自己抓得皱皱巴巴的衣服，肖涵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拉了几下，企图帮他恢复原状。

　　“咳咳……没事没事，不影响我的帅气。”男女授受不亲，他今天可是来相亲的，怎么能和别的女生这么亲密。他的一句话，既表明态度，也消除了肖涵的歉意。

　　“你现在知道我被她邀请来这有多无奈了吧。”乔越对赵齐洋刚刚的遭遇表示同情，“还好有你。”拍拍他的肩膀。

　　“我今天真的太幸运了。”赵齐洋摇头叹息。

　　从鬼屋出来，他们又玩了几个项目。

　　正在排队，赵齐洋接到工作电话，他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被紧急叫回去加班，晚饭也顾不上吃就匆匆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乔越帮忙把关莞送回家，并对没能和他们一起吃饭耿耿于怀，嚷嚷着下次他要请客，把这次没吃上的饭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