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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灵魂仿佛脱离身体,悠悠地泡在碧蓝的湖水中,清凉的水密密裹上肌肤,舒服得挽留她,倦怠的四肢无力下沉。

      借着最后一丝清明,猛地浮上水面。

      照明灯挂着头顶,池黎意识昏沉破碎,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不定地转着圈。

      冰冷的台子上,黑发黑眸的美人被迫仰起头颅,水色蔓延在星子般的眸子,手脚被铐在四端。

      露水透彻的指尖虚虚地扯上青年的衣角,无力地委顿下来。

      被圈养的金丝雀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雾霭沉寂的境地,绵软无力地恳求。

      “别……别这样,祈梵……”

      潋滟的眸眼终于溢出一丝泪色,在囚笼中期望施害者高抬贵手的施舍,青年低声抚慰,声音低沉温和,夹杂的戾气时隐时现。

      “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纤长的十指在金属上划出浅浅的痕迹,黛青色的血管在入霜的皮肤上清晰可见,一截雪白的手腕被深色的镣铐限制,犹如雪鸮跌入重重铁枷之中,被冰冷的银链牢牢钉在牢笼。

      ——

      池黎整整发了两天烧,最开始高热不断,接着低烧不醒。

      帝王近乎暴怒地质问医生。

      年迈的医者颤颤巍巍解释。

      病人的基因优越,所需要的食物与一般人并不相同,长时间没有补充能量再加上自身反抗意愿强烈,这才高烧昏迷。

      祈梵守在床边彻夜不眠,下巴也冒了不少青茬,最上乘料子做的衣服也皱皱巴巴,颇有颓废之态。

      可醒来的人没看见。

      她是从一个清晨醒来的,手腕上覆着温热,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张了张口下意识得喊人。

      “江……”

      江什么,她不记得了,眼前一片黑暗笼罩,努力眨了眨眼,没有任何改变。

      手腕的力道收紧,她猛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十指无力地抵着对面人的胸膛。

      是个男人。

      “你是谁?”

      “我为什么看不见了?”

      那人急匆匆地喊了医生,避开她说了些什么。

      她不知道,眼前的黑暗并没有带来太多无助和茫然,甚至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但总觉心口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让她翻来覆去不得安生。

      没一会儿,那个青年就回来了,摸着她的发丝说很快就能看见了,又耐心地和她解释周遭的事物。

      从他口中,她知道了自己的名字。

      纪黎。

      而他则唤她一声阿黎。

      她开始慢慢熟悉这里。

      那个叫祈梵的人对她很好,总是温温柔柔教她一步一步学习忘记的东西,牵着她的手指一起去听风吹雨落。

      这天,纪黎慵懒地躺着藤椅上晒着暖阳,本想阖着眼小歇,结果就这么睡过去了。

      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了,她还是看不见,眼睛上没有蒙纱布,摸索着身边的木制品起身,结果一不小心撞上柜角,膝盖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

      祈梵听见声音,从另一边过来抱她,放在柔软的椅子上,动作轻柔,不轻不重地揉着碰伤的地方。

      “还疼不疼?下次醒了要叫我,我不在就叫侍女。”

      美人乌眸点漆,唇角弯弯地露出一个轻柔的笑意,勾上青年的小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手心,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祈梵把人搂进怀里,把玩着怀中人纤长的十指,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嫩的耳垂上,惹得怀中人笑着躲痒。

      “饿了么?晚上想吃什么?”

      “想喝粥。”

      纪黎看不见,祈梵就拿着小勺舀起粥轻轻吹温,小口小口喂着,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河水般流淌在湖蓝色绸缎长裙上,惹得耳垂上殷红的小痣若隐若现。

      祈梵很喜欢用指尖摩挲这一处的软肉,偏偏纪黎怕痒得不行,每次都要连哄带骗才让摸上一下。

      吃完饭,祈梵又拿了杯营养液喂她,低头就能看到泼墨的满头青丝上小巧的发旋,猫猫似的窝在他怀里,甚至能想象到弧线优美的莓唇贴着杯壁小口吞咽。

      饭后带着她去了外面散步,林园里柳枝万条抚春风,浅草黄鹂没黄昏,往深处走,有花瓣落在耳边,花香扑鼻而来。

      青年牵着她的手,在晚风中拿掉长长青丝上的桃花。

      在她的惊呼中托着人的腿弯把人抱在肩头,长长的眸子闪着清隽的笑意。

      “摸一摸,是桃花,淡粉色,很漂亮。”

      她开心地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探着头抚上了花瓣,微凉的柔软手感让池黎双眼弯成月牙。

      美人如画,残阳斜落。

      蓦然一笑,如玫瑰朵朵明艳绽放,艳艳灼其目,连日落的昏暗都被她稠艳的美貌驱散三分。

      可美人对此全然不知,还偏头兴冲冲道:“我喜欢这儿。”

      大手掐着细腰把人放到地面,温声道,“那以后就多带你来,想吃桃花酥桃花饼就让后厨给你做好放到房间里。”

      回去的路上有人向他们微微行礼。

      “陛下圣安、皇后圣安。”

      美人仰起头,瞳仁染上了疑惑。

      “祈梵,他们喊我皇后,但你不是说我们还没成婚吗?”

      “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大婚,他们只是提前改口。”

      回到晨祷殿,洗漱后躺进大床,等祈梵出来时,纪黎就抬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他的方向。

      祈梵认命般弯着唇角,随意擦拭一下湿漉的头发,搂着人拿起书开始每晚必备的催眠环节。

      “我的晚色从陌生的树木中走来,它用我的晨星所不懂得的语言说话。”

      平缓低声的声调溪水般流淌在静谧的夜色中。

      “我将等待着黎明,而当我醒来的时候,就会看到在光明里的你的城池。”

      不知念了多久,祈梵偏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轻手轻脚地放好书,熄了灯,在身下人的眼角轻柔印上一吻。

      “晚安。”

      夜色暗涌时。

      纪黎睡得并不好,光怪陆离的梦将她拖入无尽的纷扰中,在满目疮痍的血色翻涌中,颤抖不止的手无力扣下扳机。

      当破空而来的子弹飞至眼前时,她从梦魇中惊醒,薄汗打湿了鬓发,整个人被搂着有些透不过气,小心翼翼地从过分温热的被窝里抽出手。

      黑暗中,纪黎茫然地睁开眼,这过分的安逸竟让她惴惴不安。

      胸腔里鲜活跳动的心脏似乎无可比拟,身旁传来均匀的吐息声,可她心中酸涩难安,无助地翻身思虑。

      身后人长臂一伸,又把她牢牢圈在怀里,用细碎的发丝蹭蹭怀中人,清香的洗发水味道从鼻尖传过来。

      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她没有说话,身后的青年又沉沉睡去,黑暗中睁开的眸子闪过幽深的红光。

      指尖伸手碰了碰尖利的獠牙,怔然一瞬,眸子深处暗色如清泉弥漫开来。

      有人在撒谎,不是吗?

      晨光乍破乌云时。

      手边窸窸窣窣传来衣料磨蹭的声响,纪黎无意识地抓抓一旁人的衣衫,睡眼朦胧地问:“几点了?”

      把抓着衣角的的小手塞进被窝,祈梵低头亲亲白玉似的小脸蛋,嗓音温润:“还很早,再睡会儿。”

      散了早会,席齐歌站在君王身后。

      “陛下,你要是真想留下她,就应该给她装上Omega的腺体,彻底改造她。”

      年轻的上将站在阳光下,深色的军装笔挺整洁,微光下空气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帽檐下的阴影笼罩的绿眸冷如冰川。

      不带感情劝诫道:“这样对你最好。”

      “可是对她不好。”

      “陛下……”

      “齐歌,别劝我。”

      帝国上将没有再说话。

      看着帝王远去的背影,席齐歌眉心紧蹙,有些事没有问,但并不代表他猜不出来。

      但伴君如伴虎,他不愿两人生了间隙,只能暂时观望。

      祈梵匆匆去了苏醒之塔,登上最高层为数不多的几个房间里的一个。

      里面的人正拿着试管摇晃,淡蓝色的液体如触手般吸附在试管壁。

      看见他来,又把试管放进架子中,套着白手套的手从实验台旁拿出一份检查报告。

      一边递到祈梵手里一边说:“她的身体状况很差,暗伤数不胜数,现在最严重是身体里的放射性物质。”

      伏雾顿了半拍,又拿起试管,在实验室里忙里忙外,嘴上去却没停。

      “这种放射性物质曾经也是帝国学术重要研究方向之一,但是因为其成果对人体危害巨大且不可逆,联邦最后终止了大部分研究。”

      说着,伏雾颇感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又略带兴奋地开口:“但是她的基因太优越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暗伤,或许她能活很久,即使是不可逆的辐射,她的身体也能缓慢修复,太神奇了,她简直是完美的实验体。”

      说到最后,伏雾语气中带着几分对科学的狂热。

      祈梵面色不虞地打断他,“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让她活着。”

      白衣青年摆摆手,“她的身体有很多不可逆的损伤,就算没有辐射,她的寿命大概也只是八到十年,她的基因机制在缓慢修复她身体上的损失,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如今加上辐射,最多五年,她就……”

      “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要你救她。”

      伏雾沉思一会儿,复又抬头继续捣鼓试剂。

      “她这种情况只能尽可能延长时间,治不好的。”

      “能延长多久?”

      “七年左右。”

      祈梵蓦地笑了,“你是不是还记恨她薅你头发的事。”

      这句话算是踩着尾巴了。

      白衣青年瞬间炸毛,“你还好意思提,你知不知道薅头发对一个研究人员是多大的伤害?”

      伏雾实验也不做了,在原地跳脚,痛斥池黎的累累罪行。

      “你知道我养了多久才把她薅下来的头发养回来吗?”

      伏雾痛心疾首:“我起早贪黑给你做牛做马,就为了那俩工钱,到时候我有命赚没命花。”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

      白衣青年做出结论。

      “资本家——资本家。”

      祈梵欣赏完伏雾的无能狂怒,屈了指节在桌面扣了两声。

      “认真的,到底能延长多久。”

      伏雾没好气:“七年多一天。”

      金瞳微微收缩,帝王的嗓音低沉:“最后一次机会。”

      蓝眸青年转过身重新拿起试管:“陛下,您在军方呆的时间不短,对这些东西多少也有一些了解,你该知道的,七年不是最坏的结果。”

      “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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