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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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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过几天君王就搞了大事,小老头原以为青年君王就是在后方指挥,没想到他是真要去前线厮杀。
这可把小老头吓坏了,拖着一把佝偻老骨头拦住君主。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人类如今和帝国势如水火,您是千金之躯,万不能以身犯险呀!”
暗卫拦下区长,身形颀长,浑身包裹在漆黑的拘束衣下,只余下一双阴沉沉的眸子。
小老头被唬愣了半拍,眼看着青年走出视线范围。
祈梵身穿军装,胸前佩戴着象征帝国权利的太阳花冠徽章,腰间别着光枪,笔挺的军裤收进长靴中,线条锋利,弧度锐气逼人。
举手投足间矜贵优雅,若不是眉宇间透出隐隐的压迫感,看见更像是书香世家里教出来的贵公子。
暗卫隐去身影,徒留小老头一人在原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七区崎岖不平的山路更是为帝国Alpha设下重重阻碍。
青年被逼近绝路,浑身狼狈,雪白的两颊也沾上了泥水,只能借着树影掩盖踪迹。
池黎只身踏入林间,小心翼翼地寻找敌人的身影。
终于,她与祈梵两两相望。
她握紧了手中的刀刃,眸光冷冽如雪,年轻的君主似乎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十指被山间树刺石子割伤,腰间的光枪也不知所踪。
脚尖掠地,刀刃以闪电之势劈向敌人的心脏。
只差一点,后颈一痛,池黎失去了意识。
帝王搂着陷入昏迷的人类,摩挲在怀中人的脸颊,眼底阴暗的欲念如墨深沉。
如获至宝地把人抱在怀中,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阴影下,席齐歌缓步走出,想到方才祈梵眼中的痴狂,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
池黎醒来时四肢困倦,喉口干涩,她长了张嘴,艰难地掀开眼帘,入目是暖光灯柔柔的光芒,身下是柔软的大床。
艰难地撑起身子,空旷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铁链碰撞的声响。
她面色骤冷,指骨攥紧地回头看了一眼,一条长长的铁链从床头底延伸出来,另一端正牢牢地铐着她脚踝上。
脚铐内侧铺了一层柔软的动物皮毛,几乎没有任何不适感,一股难言的怒火在心口灼烧翻涌。
她识人不清,她认。
她棋差一招,她也认。
但是他现在想干什么呀?把她囚/禁在这里,留着她的性命,难道还指望从她嘴里撬出什么吗?
去你妈的!
池黎张开手,可掌心皮肤苍白,指纹清晰,毫无变化。
她的火系异能呢?!
纤细的手腕上突兀地挂着一只血玉镯,颜色红艳刺眼,池黎冷笑一声,另一只手勾上镯子,想试着把它取下来。
没用,掌骨火辣辣的疼,腕间的皮肤也红肿一片,红镯纹丝不动,甚至还示威般摇摇晃晃。
取不下来,池黎攥紧镯子狠狠向脚铐一砸。
“叮——”
镯子毫发无损,手腕一阵剧痛。
粗喘了口气,一把把汗湿的碎发往后一捋,池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床给自己接了杯水,才好好打量房间,房间很大,脚链的长度刚好够活动。
温水润过干涩的嗓子,池黎总算降了几分火气,她很久没这么失态过了。
异能天赋使用过度带来的副作用——冰冷,让她长期处于生无可恋的状态。
也许是最近没有使用异能天赋的原因,监管感情的中枢又活跃起来。
房间里只有一些基础设施,没有什么值得参观的地方,池黎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的第二个出口,唯一的出口——正门也被反锁了,上面用来流通空气的气孔也看不清外面的模样。
池黎瘫进大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
反正也干不了什么,不如睡觉。
等她在醒来时,睡眼朦胧,模糊不清中看见床头的身影又立刻醒了神。
往角落里靠了靠,警惕地望着青年。
祈梵也不恼,就坐在床边看着她,笑意吟吟,目光明净无害宛如清泉流水。
呵呵,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
他不说话,池黎也不开口,就冷着一张脸不看他。
祈梵率先败下阵来:“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戴着这镯子和脚铐,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舒服。”
“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当然就不用戴这些东西了。”
缓和的气氛被打破,空气中冷意攀升,祈梵却像不知道似的看着她,金眸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
迎着他的目光,池黎突然冷笑起来,说出的话像冰水兜头浇了个寒颤。
“祈梵,或者——”,语气里带着沙哑的重音。
“——纪时渊,你怎么会说出怎么天真的话。”
她的一席话瞬间把刚刚的温情撕个粉碎,暴露出一地阴谋仇恨。
君王眸光破碎,尾音沙沙带上了颤音:“阿黎,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吗?”
空气仿佛凝结一般,落针可闻。
良久,池黎才出轻声开口。
“你知道在你死后,我又活了多久吗?”
“一百五十年。”祈梵回答的很快,这些事情他都打听过。
一声很轻的叹息。
“一百五十年,很长很长……”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凡夫俗子不过百年而终。
然楚之南有冥灵者五百岁为春,上古有大椿者八千岁为秋。
如蜉蝣者,朝生暮死,一瞬为一生。
如星轨者,弹指一挥,一生为一瞬。
情深似海,灰飞烟灭。
百年,足矣。
“我看过听过很多忠贞不渝的故事,千万年的等待在笔墨之下不过弹指一挥间。”
“可是祈梵,一百五十年其实很长很长,长到我忘记有关你的一切。”
“我什么都忘了,又何谈爱与不爱呢?”
青年金色的瞳仁染上了猩红,拽着心上人的衣角,用力按着眼眶喃喃自语道:“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可池黎一根根掰下他的手指,历经百年,她的面容几乎没有变化,却更加理智,更加冷漠。
“别天真了,祈梵。”
后来的几天,他们开始像朋友一样相处。
尽管只是池黎提要求,祈梵照做而已。
不大不小的房间开始有了生活的气息,桌面摊开画了一半的册子,周边围满了各式的工具,自动开合的窗前摆了几盆玫瑰,床榻上的被褥懒懒散散地堆着。
角落里还有零零散散的颜料和掉落的画笔,墙面上已经裱了几幅完工的画作。
祈梵把饭送进来的时候,她正拿着画笔在水池旁冲洗。
“吃饭了。”
池黎就顺便洗了手,拿了筷子对着看画的青年敲了敲。
“聊聊。”
祈梵坐在对面,支着头等着池黎开口。
“旭枫计划怎么样?”
“已经停了。”
祈梵观察到池黎的肩微微一沉,是放松的表现。
“这样啊,那你打算关我多久?”
“再过一段时间吧,最近人类那边不安分。”
池黎暗暗磨着后槽牙,赤裸裸的威胁。
祈梵走后,她又开始画画,一直到夜幕漆黑,天边的月明星稀,寥寥无几的星子点缀其中,一如往昔。
凌晨时分,池黎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长年混乱的作息让生物钟紊乱,
现在更是没有睡意,思考起了之前在皇宫资料库看到的东西。
不断下跌的曲线,越来越少的占比。
国家大力鼓励推行优生优育,AO比例断崖式下跌。
在人口总数下降的情况下,Beta占比不断攀升。
池黎在床上翻来覆去。
为什么呢?
还有年龄。
科技飞速发展,平均死亡年龄却越来越低。
为什么会实施旭枫计划。
是什么在操控这一切,又有谁有能力操控这一切。
在池黎陷入死胡同中时,她抬头望见了窗外的月亮。
月色朦胧被细细的铁链切割成长条纹的银湾。
灵感甩出一波涟漪,转瞬即逝。
思绪万千,偏偏最关键的线索潜入脑海深处,化为一缕轻烟飘飘地散在空中。
翌日,祈梵带来了人类的情报。
“人类内部传起你在此战身死的谣言,推举江淮代替了你的位置,我的人说他可是直接应下了,连句推脱都没有。”
他颇有一副看戏的姿态,“没了你,他们似乎过的还不错。”
“你这才失踪多久呀,亏你还身在曹营心在汉,结果人家直接把你除名了。”
祈梵一边装模作样的叹息,一边给她端粥布菜。
女人白了他一眼,“我乐意。”
“你为了人类交付一切,可他们可没想着你。”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池黎。”Alpha努力想要说服她,“人类的卑劣你清清楚楚,你……”
“啪!”
滚烫的米粥洒在手上,烫红了青年一片皮肤。
“你是也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审判人类?人类在你眼中不过草芥,Beta更是微如蝼蚁,难道只有Alpha才高尚吗?”
池黎面露不耐,蹙眉生怒。
“祈梵,你作为一名alpha的时间太久,你骨子里的掠夺让你学不会尊重与爱,你的傲慢和偏执让你无法感知责任和道义,所以你注定无法成为一位合格的爱人,也当不了一名合格的君王。”
池黎放下筷子:“你走吧,我累了。”
池黎别过脸不在看他。
在转头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池黎盯着他的眸光过于炽热了。
眼珠子甚至有点发红,无关爱恨,更像是饥肠辘辘的野兽看见一只肥美的猎物。
青年擦拭热烫的粥,平复心情道:“好,你好好休息。”
池黎重新盛了粥,简单吃了点,收拾了碗筷放到自动清洗机里。
想念血腥味,特别想。
她很饿。
血族是要饮血的。
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她会饿死的。
大部分时候祈梵都会陪她吃完饭,再把东西带走,但今天显然不行。
听着清洗机里微弱的震动声,池黎在水池旁洗了个手。
水流顺着池底的凹槽流入管道,带走哗啦啦的水声,指尖在水流的冲洗下缓慢摩擦。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没有镜子,所有的材料都是木制或磨砂材质,甚至没有看到一块玻璃,槽上有过滤器却没有堵塞的盖板,水流没有办法汇集。
池黎开大了水流,随手拿起一张纸擦了擦台边的水渍,湿漉漉糊成一团的纸巾不经意间落入池底的凹槽,短短数秒,池底汇聚成了一小滩水泊。
弯腰拿走纸团的功夫,池黎看清了水中的倒影。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喉口窒息性痉挛,多日未曾真正进食的身体泛起一阵阵虚弱的饥饿感,指尖颤抖着撑住水池,缓解席卷而来的战栗。
等坐上床,池黎艰难地喘着气,喉口泛起一阵阵铁锈味,眼前一片黑暗的模糊。
莫约十几秒,脑袋稍微清醒一点,池黎像往常一样拿起画笔,笔尖与纸张之间摩擦出的沙沙声掩盖了脑海中的万千思绪。
计划要提上日程了……
一个多小时后,池黎把画作挂在一旁不起眼的位置,认真装裱起来。
傍晚时祈梵带了不少小玩意小零食,似乎是隐晦的低头认错,拎着大包小包地开了门,正好瞧见池黎站在一副莫约半米的画前。
他在蜂眼监视仪看着这副画一点点成型。
年轻的军官一身如墨的制服严丝合缝包裹全身,帽檐投下锐利的阴影遮盖来大半张脸,只余下微笑的唇角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指尖描摹着勾勒是弧线,“为什么不画全他的脸?”
“从艺术对角度说,留白更突显意境。”
池黎盯着画,眸子里的情绪复杂起来:“不过坦白来讲,是因为我记不清他的样子。”
祈梵勾起的唇角带着浓郁的苦涩。
“阿黎,我就在这里……”
青年的情绪明显起伏起来,池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没想到却激起更深的情绪。
“你怕我?”
高高在上君王终于受够了虚情假意的表象,褪去温情的面具,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意,他扯着手腕把人拽过来,手肘锁住她的肩背,如猛兽攫住猎物一般,语气发了疯似的。
“池黎,我是时渊,我就是纪时渊,是你的爱人。”
“我的爱人,死在千年前。”
修长的大手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和自己对视,暗沉的金瞳蕴藏的偏执疯狂暴露无遗,指尖颤抖抚上她淡粉的唇。
“其实我很好说话,只要你有一次,对我哪怕一点点心软,我都会慢慢地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淡然的嗓音落在耳边,让她背脊发凉,直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可你现在,甚至都不愿意认我了。”
冰冷的针头刺破茭白的皮肤,不容置喙扎进血管,她想挣扎,却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乳白色的液体注射进自己体内。
在敌人的掌控下被注射不明药剂,那是无法预料的恐怖后果。
“只是镇静剂。”大手落在头顶,温柔地抚摸长长的发丝,“既然你心有隔阂,那就洗掉你的记忆,我们重新认识一次。”
意识模糊之际,有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眼尾,随着面颊划落,带着别样的悲怆。
最后一刻,她看见金瞳中一丝哀伤,宛如梅枝上一抹霜白的积雪。
再后来,就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