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牛顿流体》山花笑

28、回归学习

　　最后一堂英语考完，宋书培紧绷了几周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在陈老师的指挥下，大家把书桌都恢复原样。

　　她拖着自己的桌子从外面进去，刚把板凳放到地上，站起来就头晕倒地了。

　　周围是嘈杂的声音，宋书培只觉得好累，她睁开眼睛看到陈老师在掐她的人中，有人抱着自己，但是眼皮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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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病房，宋书培醒来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宋父，张口说话，发现嗓子如刀割般难受。

　　宋父见女儿醒了，收了手机，靠拢了一些说道： “你阿姨要照顾妹妹弟弟，所以我没让她来。”

　　“我不是在考试吗？”宋书培看了下旁边床穿着病号服的阿姨，和挂着的吊水，窗外是黑乎乎的一片，吞咽口水艰难说话， “怎么会在医院？”

　　宋父给她接了一杯温水，让她润润嗓子。

　　“咳—！”温水冲下去，嗓子好受多了。

　　“你这孩子，怎么连自己在发烧都不知道，加上饮食不规律有些低血糖，人就在教室晕了，我接到陈老师的电话马上就赶过来了。”

　　“要不是陈老师处理得好，你可能要烧成傻子！”

　　宋父徒手试了下女儿额头的温度， “还好，烧已经降下来了。”

　　想到陈老师的嘱咐，宋父放软了态度， “你老师也跟我说了你在学校的事情，我觉得你的心思太重了，都是小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她们多嘴，可你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宋书培听着宋父的人生言论，把一杯水都喝完，手上还插着针，不方便下床，才开口： “还要一杯水。”

　　趁着宋父从他保温杯里倒水出来的功夫，她道： “爸爸，我想求您一件事情。”

　　女儿的话说得这样重，甚至用了“求”字。宋父倒水的手歪了下，水立马洒出来了。

　　宋书培着急忙慌地去帮忙，宋父大喊道： “没事儿、没事儿，是温水，不烫人！你别乱动！”

　　可惜他的提醒没有宋书培的反应快，只能看着女儿手上扎好的针扯掉了，一小股血飙了出来。

　　“护士、护士！”

　　宋父朝门外跑去，一分钟就把值班护士喊来了。

　　护士满脸怨气地用棉签堵上刚刚的针口，准备重新扎针， “喊你们输液不要乱动，就是不听，本来剩的就不多了，又挨一针。你这个血管又细，不好扎。”

　　宋书培觉得自己的手就像一坨死肉一样，被护士摸来摸去，一针下去有刺痛感传达到大脑神经。

　　“扎好了，你们这下莫动了哈，这瓶输完了还有一瓶，我再量下体温，看看烧退得如何了。”

　　“滴！”

　　“36.8，体温已经正常了哈，好好休息。”

　　“要得，麻烦你了哈！”

　　护士出去后，宋父把被子给女儿拉好， “你刚刚想说什么事情？”

　　宋书培看着宋父，嘴里吐出五个字： “我想读走校。”

　　“为什么突然要读走校了？”

　　“因为我已经不能在宿舍住下去了，继续住会影响到我的学习。”宋书培想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确实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你们说得是对的。”

　　女儿大方承认了自己的缺点，宋父被噎住，在病房里来回走动。

　　“那谁来照顾你呢？我要跑活儿挣钱，家里有妹妹和弟弟，尤其是你弟弟还小粘人得很，你阿姨离开半天就哭个不停。”

　　“我可以自己住，学校附近也有房子的。”

　　“不行，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我觉得我可以。”宋书培坚持自己的意见。

　　宋父走到床边坐下来，还想劝一劝： “反正就一年了，你忍一忍专心学习，少跟她们接触就行了，反正都住了两年了。”

　　宋书培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抓白色床单玩，把它蹂躏成皱巴巴的样子， “爸爸，如果我们家经济困难，我是可以忍一忍的。虽然平常我很少问家里要钱用，都是阿姨按时取给我，但我一直都知道爸爸是个能干的爸爸，这一点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了。”

　　她呼了一口气， “我也知道如果妈妈在的话，我或许不会读寄宿高中。再退一步，如果外婆还在，也不会产生没人照顾我的问题。”

　　“妹妹和弟弟很好，他们比我更需要阿姨的照顾，这一点我明白的，我只是希望我能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能够好好的睡觉。而且高三也有其他同学搬出来住的，老师都是支持的。”

　　自从妈妈去世，宋书培很少在家里这样一大段一大段的说话了，直到继母进来，说话更少了。在宋父的记忆里，自己的大女儿好像在沉默的角落里突然就长得很大了。

　　他再娶的时候只是通知了女儿，要给她找一个“新妈妈”来照顾她，所以女儿一直叫孙爱金阿姨，不肯改口。等孙爱金怀孕了，他才象征性地问女儿想不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

　　小学还没毕业的宋书培已经很懂事了，她说的是“可以”。

　　想到家里天天活蹦乱跳、比河里的青蛙还吵闹的二女儿，宋父心里升了一股对大女儿的亏欠感。

　　他知道自己组建了新的家庭，在精神上忽视了大女儿了。

　　“我明天就找你班主任说转走读的事情，去学校周围租房子。但是你一个人住我是绝对不允许的，你奶奶她身体不好，我想着让你阿姨的妈妈来照顾你，给你煮个饭洗衣服，不会打扰你学习。”

　　宋书培不知宋父心里的百转千回，听到他同意自己不住学校了，就很高兴。

　　对于继母的妈妈来照顾自己这一点也没有反对，反正也喊一声婆婆，总比在学校排队洗澡、对着同龄人的冷脸白眼强。

　　“谢谢爸爸，也谢谢阿姨。”

　　“嗯，”宋父欣慰地笑了， “你学习上没让我们操过心，这一点我是放心的。这两天你在医院好好休息，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上课。”

　　“好，都听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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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们加班加点的批改试卷，月考成绩很快就统计出来了。同时宋书培顺利成为走读生，远离了班上黄世美等人的冷包围，以较好的精神状态回到了班级。

　　刚入座，大家站着上早自习。

　　刘灵飞探头探脑地问道： “嘿，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怎么了？”宋书培瞟他一眼，拿出语文书翻到文言文。

　　“那你上周怎么晕了？就这样，像个木头一样就倒下去了。”刘灵飞边说边挺直身体做了个侧边倒的假动作， “要不是我还没把板凳放下去，你就磕到上面了，脑袋起码要肿这么大一个包！”他顺手比了一个食堂面碗那么大的圆。

　　“你这太夸张了，就算磕到了，我更愿意相信会变成傻子，也不愿意相信有这么大的包。”

　　刘灵飞见她又能开玩笑了，状态比晕之前好了很多， “我还以为你是被气死了。”

　　宋书培： “……那倒不至于。”

　　“医生说我穿得太少，受凉感冒，发高烧，遇上考试体力不支，所以才晕的。”

　　“那你感冒现在好了？”

　　“好了。”

　　“哦。”

　　“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宋书培开始背诵《劝学》。

　　刘灵飞酝酿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 “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窗，就会为你打开一扇门，我们都是你的门。”

　　……

　　不是，他好不容易决定安慰一下可怜的同桌，想了这句话，怎么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刘灵飞转过去一看，宋书培读得声情并茂，仿佛已经见到荀子本人了，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他觉得之前和祝安的谈话，祝安可能是多虑了。

　　宋书培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嘛，就算被拖鞋定点啪上，也可以顶着拖鞋继续跑。

　　早自习结束后，宋书培的精神气就消失了大半。

　　她看着自己的月考排名，简直是断崖式下跌，语文数学考得一塌糊涂，理综勉强能看，全靠英语撑着。

　　五班倒数第一。

　　不止班主任陈老师找她谈话了，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都分别找她聊天了。

　　问宋书培是不是对自己的教学方式有什么意见，所以故意考差的。

　　宋书培极力解释只是自己身体不好，在发烧，所以才没考好，两位老师稍稍宽慰了一点。

　　半天过去了，祝安还没找她说过一句话。

　　难道是因为考试那天自己态度不好，他生气了？

　　宋书培写了一张便利贴，趁祝安不在的时候贴在他下节课必用的书上。

　　上课铃响了，祝安回来，从桌上一摞书里抽出本节课的教材，一眼就看到了小狗便利贴。

　　“谢谢你，我已经想通了。我要成为一棵茁壮的大树！”

　　祝安看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忍不住用笔敲了四下宋书培的背。

　　力道很小，笔头很轻，宋书培觉得后背有点痒，她的脑海闪过四个字。

　　“我知道了。”

　　奇怪，怎么会想到这句话。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一下课她就迫不及待地问祝安， “上课的时候你敲了四下是什么意思啊？敲错了？”

　　“不是，”祝安扶了下自己的眼镜， “是说我知道了。”

　　宋书培： “！！！”

　　竟然猜对了！

　　“为你感到高兴。”祝安把自己整理好的物理经典题集递给宋书培。

　　？？？

　　刘灵飞也把月考的卷子放到她手上，强行把她掰回来： “你这次数学考了二十几分，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所以我要好好给你复盘一遍。”

　　？？？

　　原来祝安和刘灵飞商量好，等宋书培回来就拉着她学习，这样她就没空想其他的事情了。

　　可宋书培不知道，她只晓得一回来就被数学和物理联合织了一张大网，将她死死盖住。

　　刘灵飞使劲儿点桌面，梆梆作响，警告道： “别走神，我只讲一遍，我可没有祝安那么温柔。”

　　宋书培内心：我真是哭了，早知道考试就好好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