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牛顿流体》山花笑

29、比校园广播更好听的是他耳机里的歌

　　“我感觉你最近快乐了很多。”祝安把面包和沾满辣椒面的烤肠放到草稿纸上，宋书培做题的视线一下子就被挡住了。

　　“咦？”她看了一眼，推开面包，继续算题，这个题有点复杂，她才刚写两步。

　　“你怎么不去食堂？”

　　宋书培觉得祝安明知故问，她这不是摆明了在学习吗！

　　“你给我出的物理题，这是最后一题了，我想把它写完，这样就不用欠账了。”

　　“哦，”祝安在刘灵飞的位置坐下来，凑过去看了下她的解题过程。

　　两分钟过去，她写了一半卡住了。被人看着做题，就像上没有挡板的公共厕所一样，根本解不出来。

　　宋书培： “你看着我，我做不出来。”

　　祝安： “你的思路已经错了，所以算到这一步就动不了了。”

　　“呃、”宋书培尴尬地扣脑袋，她没看出来哪里有错。

　　祝安大手覆上草稿本，遮住解题过程， “休息一下，头脑会清醒很多。”

　　“你学习好，听你的，不做了。”她说完把笔放下，重重往后一靠，真舒服啊！

　　“还有你刚刚头太低了，会近视的。”他收回自己的手，安分地搭在一起，看着她。

　　宋书培正好仰头，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使劲抻了抻，而后左手扶着扭了几圈，道： “所以你就是小时候写作业低头太多，现在才带眼镜吗？”

　　祝安： “……”

　　“不是，我是看电视太多近视的。”

　　宋书培发出一串“洛洛洛洛”的母鸡笑， “什么电视，《喜羊羊与灰太狼》吗？”

　　祝安望向天花板，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理智且高智商的人，也会看我这种凡人看的东西。”

　　被人笑话了，祝安拥有了草莓红的耳尖，他问道：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看哪种类型的？”

　　“《百家讲坛》、新闻联播，偏正派这一类的。”

　　祝安： “……正派？”

　　“你肯定看过《黑猫警长》吧，就是这种正经、严肃、公正可靠、神圣不可冒犯的感觉。”宋书培在空中画了一个很高大的空泛形象。

　　祝安疑惑：我，神圣不可侵犯？好奇怪的形容词啊。

　　“还有耐心、好脾气！”她瞟了几眼桌上的烤肠，好香~

　　祝安瞬间抓到了她的眼神： “你没去吃饭吧，这是顺路给你带的”。

　　“是还没去吃，不过我自己其实准备了。”宋书培从桌洞里掏出小面包和两个大青枣， “给你一个，这个青枣挺好吃的，我已经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祝安接过那个青枣， “我已经吃过了，这些你留着，这个，你再不吃就冷掉了。”他重重敲了下烤肠旁边的桌面。

　　“那我给你钱。”目测了一下面包和烤肠的价格，宋书培摸出钱包，拿了十块钱出来， “不用找了，我还吃了你那么多的免费鸡腿。”

　　祝安并不想收这十块钱，但是他不收，宋书培就坚决不动那根烤肠，还是收了。

　　“嘿嘿！”她安心地吃起了那根烤肠， “那你喜欢羊羊世界里的哪个角色啊？”

　　祝安毫不犹豫地回答： “灰太狼。”

　　宋书培小口咀嚼，吃相还是比较文雅， “是因为他特别会发明创造吗？”

　　“嗯，灰太狼是一只很帅的狼。”他没有说的是，灰太狼虽然注定抓不到羊，但是他的幸福家庭是永远存在的。

　　宋书培也没说自己小时候，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等少儿频道的播放时间，一集不落。她比较幸运，没有近视。

　　“哈哈哈哈，笑死人了！”一阵粗犷的女孩笑声传过来，惹得两个人都侧头看向声源处。

　　是黄世美她们聚在一起在聊天，隔得有点远，依稀能听见是在讨论某个老师。

　　宋书培咬东西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觉得那种笑声很是刺耳，即使她们谈论的话题不是自己。

　　她收回目光，专心地去看面包袋上的产品信息。

　　“听首歌吧。”伴随这句话的是耳朵塞入东西的异物感。

　　她下意识地摸上右耳，转头。

　　异物是有线耳机，祝安戴上剩下的另一只耳机，把耳机插进MP3的小孔里。

　　宋书培的耳朵里响起微弱的电流声，那是耳机和MP3相连接的预示，她惊讶地说道： “你还有这个哇？我还以为你偷偷带手机。”

　　“不是只有手机才能听歌的，这个很好用。”祝安的手指在小方块上左摁右摁。

　　很快，有力的钢琴节奏声通过一分为二的黑线，传播到两个人的耳道。

　　不知道弹钢琴的人指尖的力气有多大，第一下就敲在了宋书培的心上，她缄口不语，认真听歌词。

　　这首歌的旋律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肯定听过。

　　祝安也沉默，随着音乐节奏脚跟轻点，目光锁定在前面的黑板上，那里一角有阳光路过的余晖。

　　歌词一出，嘶哑的男声开唱，戴着耳机的人就进入了一个独立于地球之外的小世界。在这里，音乐与灵魂虚空共舞，共享同一首歌曲的人也仿佛紧紧相靠、依偎。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

　　“关于理想我从来没选择放弃”
　　“即使在灰头土脸的日子里”

　　……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

　　……

　　一曲毕，宋书培的杂念早就跑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全是“向前跑！！！”自己一定要实现考上大学的理想，用实力打败路上的小怪物，看到终点的鲜花。

　　安静了两三秒，祝安问道： “还要听吗？”

　　“听得我都热血沸腾了！”她转身的幅度太大，导致耳机被扯掉了，教室里的各种声音霎时清晰地呈现到耳朵里，从外太空一秒回到现实生活的魔幻感。

　　宋书培把掉下去的耳机拉回来，还给祝安， “这一首就够了，我怕听多了太放纵自己。是你的这个音质更好吗，我觉得比广播里的好听些。还有，你天天听这么励志的歌，难怪学习那么有劲头。”

　　祝安接过线， “可能是歌手不一样，我偶尔会听歌，以前买了专门练英语听力的。”他关了MP3，把耳机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上面，别好。 “学习动力其实是追求自我提升的一种心向，你现在的动力转为内化了，可以不依靠外部监督，这样很好。”

　　宋书培又被夸了，心中大喜，乐呵呵地说道： “下一次月考，我要拿下陈老师的进步奖，您等着瞧好吧！对了，祝师傅，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之前广播放过这个，但是我想不起名字了。”

　　“《追梦赤子心》，下次你心情不好了，可以找我听歌。”祝安把MP3揣好，抬头补充了一句话， “听别的也行，但是我这的歌都偏向这首的风格。”

　　“噢噢，好的。”宋书培吃完烤肠和小饼干，嘴里有些干，刚好水杯里已经喝完了，她站起来去接水。

　　祝安顺势离开了刘灵飞的位置。

　　她跨出去，拉住祝安扯着笑脸对他说道： “祝师傅，我给你接甁新水吧。”

　　祝安闻言，拧开自己的水杯一看，还有半杯， “不用了，我这还有半杯……”

　　“我重新给你接吧！”宋书培直接抢过他的水杯，抱着就跑了。

　　祝安握着杯盖呆立在原地，看着土匪一样的背影。她心情低落和正常、高兴时，简直判若三人。

　　这首歌本来是考试前专门为她准备的，但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因此他刚才直接把耳机塞给她了。

　　“里面的倒掉了，全是新鲜的热水，给你。”宋书培小心地把杯子递给祝安。

　　“好，谢谢。”

　　在祝安弯腰接过的那一刻，宋书培发现了什么，她啧了一声，很严肃地对他说： “你、你站直，对，不要歪着或者踮脚。”

　　祝安拿着水杯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宋书培抬头挺胸，用手在自己和他之间来回比划了几下，不相信地总结道： “你是不是背着人长高了？”说完，她还从桌子底下看仔细看了他的鞋子，确定是正常厚度。

　　“不知道，没量过。”祝安明白了她的意图，放松身体做自己的事情了。

　　“我记得去年平视能看到你的鼻子，怎么刚刚就只看到你的下巴尖了？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什么我没有长？”宋书培捏捏自己的胳膊大腿，满脸都是不争气的表情。

　　祝安坦然坐下： “……你有一米六吧，在女生里也挺高的。”

　　“脱鞋一米六三，如果我穿上鞋子再扎个丸子头，就有一米六五了。”宋书培精确报身高。

　　祝安： “……”

　　他心里想到：要是宋书培在做物理题时也能这样瞬间领会题目，然后做出计算结果就好了。

　　她心里也在嘀咕： “医生说自己最近有点营养不均衡，可能是这个的原因，也许是我零食吃多了？”

　　“你的题还没写完，建议仔细看看第五步，参考昨天陈老师讲的第9题，这是它的一个变式，本质上还是一样的。”祝安拿起笔准备写卷子，顺便提醒她。

　　宋书培恍然大悟，“噢，对，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趴回桌子上看刚才那道没做完的题，找出昨天陈老师讲的题，认真看了两遍，终于发现自己错在哪了。

　　“哎哟！”后背被戳了两下，她吓得一弹。

　　祝安压着笑意说：“太低了，视距不够！”

　　她回头怒目圆瞪。

　　他收住笑，抿嘴解释： “戴眼镜不好受的。”

　　对方长着学究脸，做出的却是乖巧的举动，她顿时泄了气，自己挺直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