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枚铜钱世上行》十三青山

6、百晓堂

　　晚间，丽春院来了一位稀客。
　　那老鸨出来迎客，瞧见这人身上穿的可是上好面料制成的衣物，马上恭敬起来。
　　“公子是要听曲还是赏舞？”
　　不及谢云听开口，就来了一个人横在了二人中间。
　　不是别人，正是楚翎。
　　楚翎礼貌地冲她笑了下，解释说：“不好意思，我们公子是来找人的，不听曲儿也不赏舞。”
　　那老鸨斜着瞟了他一眼，看到他腰间的剑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忙客气道“是老妇人多嘴了，不知公子要找的是谁？”
　　楚翎看向谢云听，后者扫了他一眼，心道，真是阴魂不散。
　　他对老鸨道“卢金云。”
　　老鸨一听心里直道不得了，找这位卢大人的人身份都不简单，能找到这的更甚，都是有几分交情的。
　　来了个大人物，可怠慢不得。
　　老鸨忙援引二人上了楼。

　　他们被引到了一间脂粉浓沉的雅间停下，只是站在门外都能听得到里面男女的打情骂俏，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翎的眉不自觉地蹙了蹙，他看了看身边的谢云听。
　　这人虽面无表情，但耳垂上的绯红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哈，强装镇定。
　　楚翎自认风流，但听了几句卢大人的私房话，真是觉得自愧不如。
　　谢云听“咳咳”两声。
　　可能是什么暗号，只听里面的声音渐渐止息了。
　　不一会儿，一个女子前来开门，红色纱衣桃花髻，额前一抹朱砂，好一个艳丽的美娇娘。
　　谢云听进门，楚翎也跟着进，却在抬眼的一刹对上了谢云听的眼神。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楚翎就像不知道一样，无辜地说“怎么了嘛。”
　　谢云听：……
　　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真是难缠。
　　穿过层层叠叠的纱帘，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个人，此人面容娇好，约莫二十出头，正赤脚坐在榻上。
　　他身披锦鹤青衣，衣领却没有整理好，开口极大，将其胸脯暴露的一览无余。
　　他披头散发，半盍着眼审视来人。
　　他看了一眼谢云听，认了出来，眯起眼笑道：“殊玉，可把你盼来了！终于想起我了？你不在的日子里，可寂寞死我了。”
　　谢云听：……
　　这般轻佻的语气，楚翎算是知道为何酒楼初见谢云听之时他那般从容不迫了，敢情是经历得多了。
　　楚翎在心里啧了两声。
　　良久，见谢云听没有回应，卢金云才像终于注意到他身边的楚翎一般，慵懒地问起。
　　“哎，你是？”
　　楚翎：“在下乃江湖人士，楚翎。”
　　卢金云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眯着眼说“啊？谁？不认识。”
　　楚翎呵呵一笑，并未放在心上，转而说“在下还有另一个名字，楚狂人，卢大人可知道？”
　　这可比本名好使多了，卢金云一听方才那股慵懒劲儿就没了。
　　他正襟危坐“你就是那个江湖第一双剑？在江湖上颇有义名的那个江湖第一双剑？”
　　谁不喜欢被奉承呢，楚翎听了有点飘飘然。
　　“正是。”
　　卢金云一拍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谢云听听他们说够了，冷冷开口“卢堂主，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卢金云的笑意敛了几分。
　　“我说殊玉啊，别这么着急。你我许久不见，应该好好叙叙旧的。而且你今天，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呢。”他指了指楚翎“快跟我说说，你俩怎么搞到一起的？”
　　谢云听真是被他这乱指鸳鸯谱的行为给气到了，甚至看都不看楚翎一眼：“不认识。”
　　楚翎一听就不乐意了。
　　“哎谢大人，怎么还翻脸就不认人了呢？你忘了方才是谁帮你截断了老鸨的盛情了么？”
　　谢云听这才分给他一个眼神，里面写尽了“你能不能闭嘴。”
　　一个八卦的卢金云不够，还得再来一个净会找事的楚翎。
　　真是造孽。
　　谢云听不愿说，卢金云就看向了楚翎。
　　“那不知楚兄可愿告知一二？”
　　楚翎倒是爽快，张口就说“好说好说，我们也就才认识三四天。不久前我去忘忧酒楼听书，恰逢谢大人在那儿，我啊，只看了一眼，就忘不了了。”
　　他说着，还“啊”了一声，回味似的眼神看向天花板。
　　谢云听：……
　　可偏偏这卢金云还极为捧场。
　　“好！太好了！好一个一眼万年。”他拍手叫好“只是不知为何，楚兄会来这京城呢？我听说你们江湖之人不是素来喜欢无拘无束的么，怎么会来这规矩繁多的京城？”
　　“应故人之邀，前来助阵。”楚翎答得言简意赅。
　　“故人是谁？”卢金云问。
　　“自然是——”楚翎说到这顿了一下，转而说“卢堂主不如猜一下？”
　　卢金云听了不但没恼，反而笑得更为开怀，指着他说“你看看你，还卖上关子了。那我就猜一猜。”他声音暗沉了几分“我猜是——御史大夫贺之遥。”
　　果然有点东西。楚翎心道。
　　“卢堂主真是精明，没错，正是他。”
　　卢金云向下压了压手，谦虚道“过奖过奖，不过是知道的多罢了。”
　　他想的没错，这人就是百晓堂堂主。
　　这百晓堂遍布大靖各地，他过去经常见到。这地方说白了就是个情报据点，什么情报都要，他与李勍天那一战赵晟估计也是从这知道的。
　　百晓堂总部在京都，他是知道的，但是更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现如今跟着谢云听也算长见识了。
　　卢金云出声喊了一下谢云听，后者应声看来“我知道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放心吧，咱俩这关系，我肯定帮你啊。”
　　谢云听淡淡地“嗯”了一声，不想过多盘旋，招呼也不打就转身走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先告辞了。”
　　楚翎抱拳行礼，卢金云点头没有多留。
　　看着他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卢金云啧了两声。
　　他这人，感觉向来准得可怕。
　　这两人能搞到一起，那必定是要改天换日的。
　　哎，没趣。
　　朝堂，江湖，不如纵情欲海。

　　楚翎很快追上了谢云听，随他一同出了丽春院。
　　冬日的夜风很冷，吹过人身上带来刺骨寒意。
　　他二人在大街上对峙。
　　“失望吗？”谢云听的话带了几分嘲讽。
　　“哈？”
　　“什么都没听到，失望吗？”
　　哪知楚翎一笑“没啊，我就是陪你来看看，免得你贞洁不保。”
　　谢云听：……
　　“你跟那个卢金云，什么关系？”楚翎问
　　谢云听无语，心道，你怎么也八卦？
　　“没关系。”
　　“哎你别这样啊，你要这样我现在就回去问卢金云。”楚翎威胁说。
　　谢云听：……
　　你认为威胁会有用？
　　“就是生意伙伴。”
　　还真有用。
　　“肯定不止这么简单。”楚翎斩钉截铁道。
　　谢云听：……
　　“原本是生意伙伴。”
　　“后来呢？”楚翎追问。
　　谢云听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也是真怕楚翎回去问卢金云。
　　“后来就是……他…”谢云听表情艰涩，实在不知怎能说出口。
　　楚翎看他的表情，再结合卢金云对他的态度，心中约莫有了答案。
　　谢云听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遭了。
　　“他想要我。仅此而已。别想多了。”
　　“那你呢？”楚翎又问。
　　谢云听面露不满。
　　“我像是那种人吗？”
　　他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气笑了。
　　楚翎点头，略有所思，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像，但有可能。”他得出结论。
　　谢云听哑然，彻底无话，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就走了。
　　楚翎与他并不顺路，背道而驰，要回他的京郊别院。
　　明天再见咯，谢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权谋含量为零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