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73、第71章 喜欢你

　　“会不会他已经被捕了？”胡俊普猜测道。

　　“有可能。”何淑媛说，“但是他在哪儿被捕的呢？樱柠，看能不能打听一下小刘的消息。”

　　杨樱柠说：“我也是这样打算的，不管怎样，总得有个信儿吧？”

　　回到学校，杨樱柠一时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高振麟，只能往宿舍走。

　　这个时候的高振麟也在找她，在校园找了一圈不见杨樱柠，他就往校门口走，在大道上遇到了杨樱柠。

　　“哎——”

　　“杨樱柠，我总算找到你了。”

　　“我也在找你，可是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去。”杨樱柠急急地说，“我想托付你打听一下刘金生的消息。”

　　刘金生不见了，高振麟心里已经知道他被秘密逮捕了，而且是耿博远干的。

　　“我想他应该是被军统逮捕了。我这就去打听。”

　　说罢，高振麟转身一路小跑而去。

　　杨樱柠看着高振麟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回到宿舍，发现其他床位空着，只有耿博远躺在床上，便走过去问：

　　“今儿没出去？抓住的人审得怎么样了？”

　　“嗐，别提了。”耿博远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抓住一个，跑掉一个，老曹把我一顿好骂。而且抓住的这个，一句话没说，老曹就下令把那人给毙了。”

　　“在哪儿毙的？总不能在城里做这种事儿？”高振麟暗惊，佯装毫不在意。

　　“拉到顺义给毙的。估计会被野狗或者野狼给吃了。”

　　听到这话，高振麟内心十分悲痛，同时想除掉耿博远的念头空前明晰，口中却敷衍道：“顺义可是够远的。”

　　直到当天临近傍晚的时候，高振麟才去到教学楼，在教室里找到杨樱柠。

　　“我打听到了。”高振麟说，“小刘是被军统抓捕的，审问后，就被载到顺义，已经遇害了。”

　　杨樱柠听了，眼泪就流了下来，高振麟赶紧把她拉到一个僻静处。杨樱柠的眼泪似断线一般流个不止。高振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问：

　　“胡俊普是怎么安排的？”

　　杨樱柠抬手抹了把泪，说：“他还在旅社，今天晚上会启程去延安。”

　　“你们几个人也要注意安全。现在学校里还有四个军统特务。”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杨樱柠定定望着他的大眼睛里，还有些泪水。

　　“我虽然是军统，可是我倾向共/产/党，从前只是选错了路。”高振麟真诚地说完，眼睛眯了眯，“如果不是耿博远，刘金生就不会遇害。我一定要——干掉耿博远。”

　　高振麟急急去到军统北平站，站里静悄悄的，他直接往曹天浩办公的屋子走去。见到进来的高振麟，曹天浩有些意外：“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我想知道那个学生是在顺义哪儿枪毙的。”

　　“你知道这个干嘛？”

　　“我可以利用这个消息去接近学生里面的□□。”

　　曹天浩伸指虚点了点高振麟，说：“还是你点子多。”

　　说罢，曹天浩朝着门外扬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人应着急急走进来。

　　“把你们枪毙那个学生的具体位置告诉振麟。”

　　打听到了具体方位，高振麟说：“我没事儿了，这就回学校去。”

　　他没回学校而是回到了家，躺在床上，他眼前浮现的都是刘金生那张稚嫩的脸庞，和游行时走在最前面振臂高呼的样子，他不由得沉重地叹了口气。

　　继而又去想该如何灭掉耿博远——此人不除，刘金生的仇就无以得报，而且还会有更多进步学生遭此噩运。他突然就有些躺不住了，迫切地想要当晚就动手。他从床上起来，披上大衣走出门。

　　进了学校来到宿舍楼下，他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枪，又掏出匕首看了看，举手一挥，一截树枝应声而落，他这才满意地上楼。

　　打开门，就见耿博远正就着花生米在喝烧酒，他随便找了个话头：“这个点了，还没睡？”

　　耿博远把手上的酒一饮而尽，还吧咂了一下：“高兴啊，锄掉一个□□。”

　　他抬手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还喝？”

　　“把这杯喝完就睡。”

　　他也没脱衣服，他就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耿博远喝酒。

　　“我怀疑我们有内奸，我去抓那个姓胡的学生，他却闻风跑了。”

　　听到耿博远这么说，高振麟问：“你怀疑是谁？”

　　耿博远摇头，喝了一口酒，抓了几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咀嚼：“新来的那两个这几天没在，那就只有我们三个在学校，不是你，不是我，那就是姚文蔚。可要是姚文蔚也说不过去，我们去抓捕那个姓刘的学生的时候，他表现很积极，不是他还抓不住姓刘的呢。”

　　说到刘金生，高振麟就心痛，一直遗憾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现在听耿博远这么说，才知道是被姚文蔚出卖的，当下恨得牙痒痒，心下决定：锄掉耿博远后，下一个铲除的目标就是姚文蔚。

　　“你听说今晚有一批学生要去延安吗？”他开始引蛇。

　　“啥？你这消息可靠？”

　　“我接近了学生会里的人，得到的这个消息。”

　　耿博远一听就来劲了，兴奋地拍了拍手：“走，我们到学校门口堵他们。至少要抓住一个来问问。”

　　高振麟显出不情愿的样子，坐着没动，只抬手瞧了眼手表：“这个时间不知道他们动身没有。”

　　“去看看，或许有意外收获。”耿博远说着，已经站起了身，过来拉他。

　　于是，两个人出了宿舍，往校门口方向走。

　　走到半道，高振麟心想：自己一贯的杀人方式是匕首划脖子，或是锁喉取命，这次决计不能用这两招，容易引起怀疑，应该想办法把他引到校外，用枪解决。

　　俩人在校门口等了一会，并不见动静。高振麟就提议去街上看看：“学生们喜欢扎堆在饭馆、旅社，那些地方咱们好下手。”

　　耿博远点头，随即领先出了校门。两人来到一片空旷地带，四周也没有人家，他们就向海淀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摸有两里地，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低喝：“你们俩都别动，动就打死你们。”

　　俩人都听出是姚文蔚的声音，也不敢回头，只呆呆站在那里。

　　“耿博远，你手上沾了学生的鲜血，我替他们裁决你。”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枪响，耿博远身子往前一扑，栽倒在地没了声息。

　　高振麟听出来姚文蔚是为刘金生报仇，便站在那里不动，也不为自己辩解，就看姚文蔚接下来怎么做。

　　“高振麟，你还算好，还有点良心。”姚文蔚说着，走过来，“走，跟我一起把耿博远埋了。”

　　高振麟转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姚文蔚：“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是相信胡俊普的话。”

　　高振麟释然：“那你把耿博远毙了，不是给学生们惹麻烦吗？”

　　“你不也想干掉他吗？”

　　高振麟咧嘴一笑：“看来你很了解我。”

　　“初步了解。”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和胡俊普今晚一起去延安。”

　　“那赶快把他埋了，别耽误你们启程。”

　　说罢，两个人抬着耿博远的尸体离开了大道，沿着小路往山下的方向走。期间，俩人歇了好几次，才把尸体扔进一个山凹里。

　　“也算是还其人之身了，他们怎么对待刘金生，我们就怎么对待耿博远。”姚文蔚说这话时的感觉，就像是抛掉了背上的大包袱一般轻松。

　　“现在的问题是，你和耿博远都‘消失’了，我怎么向老曹交代？”

　　“我相信你对耿博远起杀心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说辞。”说着，姚文蔚掏出怀表，借着月光看清了，“我们两个小时候后就启程了，你多保重。”

　　“一路平安。”

　　俩人就此别过。

　　第二天一大早，高振麟带着工具，领着田宝一、杨樱柠和何淑媛去到顺义，寻到曹天浩他们给的方位，在山沟里找了很久，才终于找到刘金生的尸身。

　　他们在附近挖了个坑，掩埋了遗体，在坟前立了块木牌，然后站在刘金生的坟前默哀。

　　杨樱柠和何淑媛都哭了，她们两个和刘金生同学了三年，又志同道合、共同战斗过，感情很深，从前三人常常一起促膝谈心、一起为国家摇旗呐喊、一起欢笑激情，如今阴阳两隔，那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回到城里，何淑媛拉着田宝一走了，剩下杨樱柠和高振麟。俩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

　　“杨樱柠，我想加入共/产/党。你能做我的介绍人吗？”

　　杨樱柠停住脚步：“你为什么要加入共/产/党呢？”

　　“我现在信奉马列主义。”高振麟说，“我很后悔没有早认识你，一腔子想要报国，结果却加入军统。但是后来我看了很多书，觉得共/产/党才是我要加入的组织。我知道，你还不信任我。”

　　“我开始是不相信你的，但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高振麟惊喜看杨樱柠，这把杨樱柠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转头看向别处。走到公共汽车站，俩人站在那里都没说话。高振麟见一辆车开来，对杨樱柠说：

　　“车来了，注意安全。”等到杨樱柠迈步要上车的时候，他在杨樱柠身后低声表白了心意，“我喜欢你。”

　　听见这句话，杨樱柠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抬脚上了车，然后站在车窗边，定定瞧着高振麟，直到车驶出很远，瞧不见了，她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