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浣月汐

155、第153章 天赋

　　午后，严文康来到杨家接晨光。

　　杨良书问：“今天这么早是有活动？”

　　“是，抗大和鲁艺联欢，毛主席、朱总司令和周副主席都会去。”说着，严文康把一张照片递过来，杨良书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拍的他们夫妇和晨光的合影。

　　“那晨光是应该去的。”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晨光穿了一身新衣裤从窑洞里出来，小家伙看到严文康，恭恭敬敬鞠了个躬：“师傅，给您拜年。”

　　严文康哈哈大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晨光：“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谢谢师傅！”

　　杨良书说：“你们快走吧，我们随后就去。”

　　师徒俩人出了杨家小院往鲁艺方向走去，一路上遇到很多人，都是前去参加联欢会的。

　　一边走，严文康一边叮嘱晨光：

　　“今天人多，你要跟紧我。”

　　晨光点头，表情很是兴奋。

　　“我给周副主席说了你的情况，可能今天他会接见你，不过你不用紧张，他很和蔼的。”

　　晨光虽然不懂被周副主席接见的意义，但听了师傅的话，小身板挺得直直的，那模样好像已经进入了状态。

　　鲁艺前的坝子已经被大家围成了一个圈，秩序井然，每一张笑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悦。还没走近，就已经看到圈子中间的人已经开始扭起了秧歌，熟悉的旋律响起，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跟着唱起来，歌声传得很远。

　　严文康在圈子外围寻找合适的位置，抓拍这激动人心的时刻，晨光则像尾巴一样紧紧跟随着他。

　　秧歌稍一停歇，跟着便响起了安塞腰鼓的“咚咚”声，那鼓声震耳欲聋，更是像火苗一样点燃了大家心中的热情，更多的人跟着节奏鼓起掌来。

　　拍了一圈，严文康站定，回头大声问晨光：“你想拍吗？”

　　晨光高声答：“想。”

　　“你想拍什么？”

　　“我想拍演戏的人。”

　　听到晨光把表演节目叫做演戏，严文康就笑了，拉着晨光上到一个高处。这时，划旱船的人开始进场表演。严文康弯下腰，把相机摆正位置，再调好光圈和焦距，然后让晨光过来端着相机。

　　“今天过年，师傅同意你拍两张。”

　　晨光闭上一只眼，贴到观景窗上，把镜头对准圈子中心的旱船，等了好一会，他才按下快门。

　　严文康说：“还想拍什么？”

　　晨光看着在圈子外面围观的官兵，说：“他们笑得真好看，我想拍他们。”

　　于是，严文康让晨光后退几步，把镜头对准那些笑脸。有官兵看到了对着他们的镜头，又见是个小小摄影师，更觉得新奇，就示意身边的战友去看，这样一传二，二传四，最后他们都对着镜头大笑。那爽朗阳光的笑容也感染了小摄影师，晨光笑着按下了快门，然后把相机递回给严文康。

　　接过相机，严文康对晨光说：“快，跟我走，毛主席他们来了。”

　　于是，师徒二人去到摆了几排椅子的地方。这时□□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来到了联欢会场，引来一阵阵欢呼和掌声。等各位领导入了座，严文康就开始不停按着快门。

　　主席简短讲话之后，节目就正式开始了，首先是男女对唱《夫妻识字》，接着是舞狮，然后是独唱《二月里来》、《小放牛》等等，最后是合唱《毕业歌》、孩子们合唱了《酸枣刺》。

　　一个多小时后，联欢会结束，□□起身时看见了严文康和跟在后面的晨光，就招手让他们过去。

　　□□问：“你是晨光，你的哥哥叫晓光。”

　　晨光兴奋得涨红了脸，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只知道使劲点头。

　　□□对严文康说：“晓光和晨光是烈士遗孤，我们要好好培养他们，让他们健康快乐地成长。”

　　“是，周副主席。”严文康双脚并拢，响亮地答道。

　　“我听老陈说他们是互换身份，晓光去了西安，晨光才来到延安的。”□□笑呵呵地看着晨光说，“真是两个小机灵鬼。”

　　说着，□□蹲下搂住晨光，要严文康给他们拍一张合影。拍完合影，□□叫来秘书，接过秘书递上来的一个布包，转递给晨光：“晨光，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里面的文具是一些叔叔分别从北平和上海带回来的，我送给你。”

　　晨光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赶紧双手接过书包，大声道：“谢谢周伯伯。”

　　□□把手搭在晨光肩头，和严文康说话：“听说这小家伙喜欢摄影，你这个老师可要好好教他，等他长大了就可以接你的班了。”

　　“晨光对构图和光线的感觉很有天赋，是个搞摄影的苗子。”

　　□□低头对晨光说：“伯伯听说你学习非常认真，等你可以独立摄影了，伯伯请你来给照相。”

　　说完，□□先和晨光握手，然后又和严文康握手道别。两个人目送□□离去，晨光这才抬头对严文康说：

　　“师傅，我想回西安。”

　　严文康大惊：“怎么又突然想回西安了？”

　　“我想回去要阿姨买一部相机给我，然后再回来继续跟着您学摄影，给毛主席、周伯伯、朱总司令拍照。”

　　严文康一听笑了：“晨光啊，你可不知道，现在去西安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相机嘛师傅早晚会送你一台的，但是现在你还暂时用不上。”

　　晨光不懂为什么去西安困难，只觉得沿着泥路走就能走回西安了，便说：“那雷叔怎么去的西安？又是怎么带我回来的呢？”

　　“你雷叔可是有本事的人，但他也不是什么时候想去就能去的。”

　　和严文康分开后，晨光便去找雷义。

　　窑洞前的空地上，雷义正和同事打板球，见到晨光来了，就把手里的球板递给同事。

　　“晨光，你来给叔拜年呀？”雷义笑呵呵地把晨光带进窑洞，拿出几颗晶莹透亮的玻璃珠递给晨光“送你几颗弹珠当过年礼物，这东西现在可紧俏着呢。“

　　“谢谢雷叔！”晨光道了谢，伸手接过珠子。

　　“叔看出来了，你不仅是来拜年的，肯定还有其他事。”

　　“嗯。”晨光点头，“雷叔，我想回西安，找阿姨给我买一部相机带回来。”

　　雷义听了一怔，转而问：“你是想回西安，还是真的只是想去买一部相机再回来？”

　　“就是想买一部相机再回来。”

　　雷义蹲下身子，双手把着晨光的肩：“你知道吗，叔可以送你回西安，但是你之后就不能再回延安了，叔得把你哥哥带回来。”

　　晨光一听愣住了。

　　雷义又说：“如果你真想要相机，叔可以托人从外边买一部。但是，叔想知道，买相机是你师傅的意思吗？”

　　晨光摇头：“是我自己想要，师傅说暂时还用不上。”

　　“晨光你记住叔的话，摄影只是你的业余爱好，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知识。等你长大点，可以去鲁艺读书学习摄影，到时自然就会有相机的。”见晨光眼睛盯着地面不说话，雷义伸手捧住他的小脑袋，让他与自己对视，“你给叔说实话，是不是想回西安了？”

　　晨光先是点头，接着摇头：“我就是想要一部相机才要回去的。”

　　“你现在刚刚开始学习，等再过三年，雷叔送你一台相机。”

　　雷义没有食言，三年后果真送了一部相机给晨光，这是后话。

　　在严文康洗印照片的暗房内，晨光两眼紧紧盯着在显影液里逐渐显现出人像的照片，一瞬也不眨。

　　看着严文康把一张张照片从定影液盘子里夹出来，挂在横在窑洞中间的绳子上，晨光的眼睛里闪出了光。他踮起脚一张张地看着照片，仔细寻找自己拍的那两张。当他看到一张有自己身影的照片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拍出来不好看，有点傻。”

　　严文康被逗乐了：“你这还不好看？非得像画里的人一样才好看？”

　　晨光嘿嘿笑了笑，又说：“我和晓光还没照过相。”

　　“想哥哥啦？”

　　晨光点头：“我和哥哥要照相的话，只能等他回延安来才可以吗？”

　　严文康坐到凳子上，把晨光也拉过来：“我知道的情况就是，如果晓光回延安的话，你就得回西安。你们两个暂时是不能在一起的。”

　　晨光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过，你们俩终会团聚的。”

　　晨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严文康站起来继续去洗印照片，便又跟了过去。在显影液盘子里，他看见了自己和□□的合影，就问严文康：

　　“周伯伯的官很大吗？”

　　严文康又笑了：“周伯伯是领导你父母的人，可能以前他们还见过面。”

　　“我不记得我爸妈的样子了。”晨光声音似乎有些低。

　　严文康摸了摸他的头：“嗯，你那时还太小。”

　　“我只记得阿姨的样子，还有爷爷、奶奶的样子了，嗯，还有淑珍的样子。”

　　“阿姨对你最好，是吧？”

　　晨光仰起小脸：“嗯，每次爷爷一说我，阿姨就护着我。”

　　“晨光，师傅给你说个事情你得记牢，那就是养育你的人你是可以叫她妈妈的。还有一些道理，等你长大了师傅再告诉你。”

　　“可我从来没有叫过他妈妈。”

　　“你不好意思？”

　　“嗯。”晨光怔怔望着前方，“有次阿姨让我叫她，爷爷听见了就很生气，说不准我这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