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82、疏离

　　容寰宇一个踉跄，是啊，怎么就忘了容貌相似这个铁证呢？
　　龙逸继续道：“他身体里没有空欢是因为他的空欢被拔出来了。”说着，他掀开薄毯子，在云颢被烧得模糊一片的后背肩胛骨上方比划了一下，“这个地方，原是有一道疤的……”
　　容寰宇死死地盯着那片，渐渐地，模糊的后背变成白皙的皮肤，一道狰狞地疤痕留在上面。
　　“我父亲说是小时候摔的，很难看吧。”

　　“……那便是拔空欢时留下来的？”
　　闻言，容寰宇猛地回神，又听梦丞盛道：“拔除空欢？谁拔的？目的为何？”
　　龙逸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梦丞盛一眼，“谁拔的？那自然是师姐。至于目的……”说着他苦笑了一声，“也许是为了避开你或者我吧。”
　　梦丞盛面色一僵，沉默地看向云颢。
　　龙逸突然语气陡转，怒道：“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师姐的离开，这小子受的苦，都是你！”话音未落，他已经朝着梦丞盛出手，梦丞盛往后一仰，避开了他的攻击，斥道：“龙逸，你能不能少发疯？”
　　“我发疯？”龙逸哈哈笑了起来，同时出腿横扫梦丞盛，梦丞盛依然只守不攻，往后滑了两步。
　　谁知龙逸提前预料到他会后退，速度比他更快，在他停下时，从他身后扼住了他的咽喉。
　　梦丞盛垂眸看了一眼，没有反击。
　　龙逸笑得更大声了，笑着笑着，他一把将梦丞盛推开，语气凄然的道：“我发疯……我是个疯子，是个疯子！起了妄想的，不都是疯子吗？！哈哈…哈哈…是我痴心妄想了……哈哈……”他一边说一边狂笑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间。
　　容寰宇看着云颢，自动忽略了两人的打斗。
　　他的手在云颢后背上空虚虚地描摹着，那道他吻过多次的疤痕竟然是拔除空欢留下的。是云颢一岁两岁还是三岁呢？被拔除身体原有的一个东西，得有多痛？
　　忽然，云颢的眉头一皱，嘴里发出痛.吟声。
　　“云颢……”容寰宇忙俯身凑在云颢耳边，轻声问：“是痛吗？云颢……云颢……”
　　“族长，云公子伤得太重，疼痛是必然的。你……”
　　“我要守着他。他的伤一定有我的一份……”容寰宇轻轻抚平云颢的眉头，抬起头来，目光凛冽地看着梦丞盛，
　　“对吗？大长老。”
　　梦丞盛眼眸低垂，没有回答。
　　“别说是什么空欢护体。没有哪一任新任族长像我这样自六难轮回里出来是毫发无损的吧。”容寰宇分明坐着，分明是仰视着梦丞盛，却自带一份上位者的气势，“该落在我身上的伤，都被云颢替我承受了。对吗？大长老！我不管你是如何做到的，目的又是什么，为私为公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一个完完整整的云颢。而他受的这些苦，你……”
　　“容……尘……”云颢的轻声呼唤打断了他。他忙扭头去看云颢，柔声道：“我在，云颢，我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云颢嘴里无意识地低声重复“容尘”。
　　一声声那么轻，却又那么重地砸在容寰宇心上，疼得他呼吸都出了问题。
　　他一只手在云颢身体上空乱晃了几下，最后虚虚地落在云颢脸上，他不敢完全落下去，怕碰疼了他。
　　他无助极了，他只是想通过这点触碰给予云颢安抚与力量，可是不可以。
　　梦丞盛没有再劝他，只是在房间里点上了熏香。
　　容寰宇满眼满心都只有云颢，没有察觉到空气里的香味，看着云颢紧蹙的眉头慢慢展开，他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儿他也歪在了床上。

　　容寰宇再醒来时，屋里很安静，屋外是梦丞盛与龙逸的打斗声。
　　伴随着一声“云颢”，他从床上惊坐起来。
　　“我在。”
　　闻声，容寰宇僵了一瞬，他愣愣地扭头看过去，不远处，云颢正趴在床上看他。
　　见他望过来，云颢温声道：“你要是再不醒，我又要睡着了。”
　　容寰宇垂眸看了一眼，他确实是睡在床上的，这床想必是他睡着后梦丞盛让人搬进来的，离云颢只有两步之远。
　　短暂的怔愣后，他迅速从床上起来，来到云颢床前，问：“你怎么样？还很痛吗？什么时候醒的？”
　　“说不痛，你也不会信的。……是真的很难受，刚换了药，痛到我只想昏过去，但是……”说着，他动了一下脖子，脸埋进了枕头里。
　　见状，容寰宇忙低声轻唤：“云颢……”
　　云颢闷着“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扭回来看着容寰宇，继续道：“是脖子有点不舒服。”他停了一下，认真的道：“容尘，我等你醒来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好，你说。”容寰宇看着云颢，他尽力忽略云颢平静语气带来的强烈的疏离感。
　　云颢不再看他，开口道：“在祭坛里，你说你愿意做魇族族长，可是四天了，你这四天都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前两天姑且算是疲累过度的休息，但是这两天……容尘，这不是一个族长该有的行为。”
　　容寰宇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云颢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多数时候都是昏睡的，而且也有人照顾，你不该……”
　　“我不该？”容寰宇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质问道：“不该守着你还是不该出现在你面前。云颢，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未经我允许，你一个人把所有的伤受了。你觉得替我受了伤，是在为我好吗？你就没想过万一你，万一你……”他闭着眼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指甲都嵌进了掌心，才继续道：“你觉得我能独活？……其实，其实那样更好！左右活着，这一生也不能在一起了，倒不如一起死了下辈子再好好的相守到老。”
　　“容尘……”
　　“云颢，什么族长，什么责任！什么亲兄弟，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可我知道你在昏迷中一直在叫我。你需要我的，云颢，你需要我的。”容寰宇想伸手去抱云颢，只有将这个人抱进怀里他才能踏实，可是仅有的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云颢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随即又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容寰宇站在一旁，胸中情绪翻腾，方才一着急，倒豆子一样说了那许多怨言，可是此刻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许久，终是云颢先开了口，“容尘，我现在很困，你也不愿我醒着受这些痛吧。……待我伤好后，再把六难轮回原原本本全部告诉你。好吗？在这之前，就当是为了我，把族长做好，只要龙逸认可了，再叫他放人便容易多了。”他闷在枕头里，声音听来更加虚弱了。
　　明知道他这是拖延之计，容寰宇还是答应了。他的确舍不得云颢痛，可云颢却舍得利用他的“舍不得”。容寰宇戚哀地道：“你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