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81、疗伤

　　圣殿，魇族历代族长居住的地方。
　　可惜的是，内里布局构造并不像它的名字这样恢宏大气。
　　整体也只比云院大了一倍，清新简洁如同农家小院一样。但又分了前后厅，前厅用于议事，后院是起居处。尽管近二十几年没有人居住，但依然十分的干净整洁，应当是一直有人打理照看。
　　此刻，容寰宇站在后院的卧房门口，焦灼担心的望着紧闭的房门。他很想进去看看，可是被梦丞盛以他在场会干扰诊断为由阻在了门外。
　　方才在他说了回圣殿后，便习惯性地靠近云颢，云颢却与他拉开了距离，与梦丞盛并排走在了一起。
　　见状，他握紧浮生扇，越过云颢往前走去。既然云颢不愿意他靠近，那他能做的就是快点回圣殿找医师。
　　可是，在走出一射之地时，他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回头便看见云颢倒在了梦丞盛身上。
　　那一刹那，他两眼一黑，差一点晕倒。他要上前抱云颢，梦丞盛却以他才从六难轮回里出来身体疲惫为由自己抱起云颢飞奔离开。当他追着到了圣殿，房门紧闭，医师已经在为云颢诊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容寰宇一个箭步冲上去，“如何，云颢怎么样？”
　　梦丞盛道：“云公子没有大碍，只是太累了，有几处烧伤，不算严重，过几天就好了。”但他脑中却是医师那句“这位公子皮肤烧伤严重，又有火毒攻心，荼蘼之毒更是浸入血脉，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拖得几日。龙长老或许有办法，可是他如此憎恨凡人，又怎会出手救治？”
　　容寰宇怀疑道：“当真？我要进去看他。”
　　梦丞盛拦住道：“族长也该休息了，你虽有空欢护体，但毕竟也是三天的不眠不休，你……”
　　“我要去看他！我不打扰他休息，我只看一眼。”容寰宇说着就要伸手推门，可是却再次被拦住，他正要用力，后颈一麻，昏了过去。
　　梦丞盛扶住他，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替容寰宇把了脉，确定他没有内伤才放下心来，对着院内两个仆从道：“将族长扶到房中休息，好好照看。”
　　待仆从离开，他又对自祭坛回来一直守在门外的两位老者道：“两位长老也回去吧，我这几日要照顾云公子和族长。有什么事我会派人来告知二位。”
　　其中一位冷哼一声，道：“照顾族长那是应当，这屋里的这个凡人凭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一下房间，“方才在祭坛下我就想问他了，族长还没来，他却先说话了。那副做派，与人间摄政王像得很。”
　　梦丞盛眸光微沉，“左长老，注意言辞！云公子是从六难轮回里出来的，只此一点我们就该对其尊之敬之。更何况云公子与族长关系亲厚。还望两位长老能放下云公子是凡人的陈见。”虽然不明白云颢为什么要他保守他亦是族长血脉的秘密，但也正好与他想法不谋而合。
　　左长老不服气地“嗯”了一声，“不过才见一面，哪来的陈见？倒是大长老，未免太过上心了。”
　　梦丞盛只摆了摆手，让人离开。又吩咐人照看云颢，自己则去找龙逸。
　　龙逸恨凡人，可云颢不是，龙逸不会见死不救的。

　　两天后，容寰宇缓缓睁开眼睛，抓住正在给他喂粥的仆从就问：“云颢怎么样了？”
　　仆从道：“族长，属下只负责照顾你，其余并不知晓。”
　　容寰宇想要起来，却听仆从道：“族长身体还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大长老若知晓我……”
　　容寰宇冷笑一声，“我从来都不在意别人，记住了！”他一掌将仆从推至一旁，粥也被打翻在地，但他全然没管，径直冲出房间去看云颢了。
　　后院本就不大，容寰宇轻易便找到了云颢所在的房间，他正欲上前就听见屋内梦丞盛道：“云公子，你忍一忍，这药上上去，会很疼。”
　　“没事，上吧。”云颢叹了一口气，“不过，知道会很疼，为什么不在我昏迷的时候上呢？”虚弱无力却依然带着几分调笑。
　　梦丞盛道：“此药需要在……”
　　容寰宇直接冲了进去，屋内三双眼睛一齐看了过来。
　　“族长？”
　　“容尘？”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没说话的龙逸收回视线，冷笑了一声。
　　但容寰宇眼里只有躺在床上的云颢以及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烧伤，后背和大腿有几处烧的皮都看不见了，双手双脚则都包着纱布。
　　刹那间，他指甲嵌进掌心。他想要过去，可是一双腿像陷进了沼泽里，无法迈起。
　　祭坛里，云颢便是带着这样重的伤硬撑着与自己说笑吗？
　　可是他的衣服上不是只有火星留下的小洞吗？为什么会烧成这样？
　　除了后背大腿，还有其他地方烧伤吗？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受伤？没有流血吗？
　　他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却堵在嗓子口，怎么也问不出来。
　　龙逸勾着唇角，用着嘲讽的语气道：“梦大长老，你不是说至少让人睡三天吗？怎么？你的三天其实只有两天。”
　　梦丞盛看了龙逸一眼，道：“龙长老应该明白，心有所挂，有些法子自然就没那么管用了。”
　　容寰宇终于有力气迈出腿，他一步一步来到床前，哑着嗓子道：“云颢，你……”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好半天也只蹦出两个字：“痛吗？”
　　云颢笑了笑，语气轻松的道：“是有一点痛，不过还好啦，你看我还能笑呢。容尘，刚好我该上药了，要不然你来给我上吧。”
　　容寰宇动了动手指，颤着声音应道：“好！”
　　“好？”龙逸在一旁把装着黑色药泥的碗递给他，道：“好啊！那你来，如果你想他留疤的话，甚至想他命丧当场，你就来。”
　　容寰宇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梦丞盛按下他的手臂斜睨了龙逸一眼，又将容寰宇拉到一旁站好。
　　龙逸同样斜睨了一眼梦丞盛，冷哼一声，但终究没说什么，坐在床沿上开始敷药了。
　　在那黑黑的药泥敷上烧伤处时，云颢疼得牙关紧咬，额头冷汗直冒，只觉得仿佛那处再次被火灼烧一样。想攥拳，可是一双手都被缠着厚厚的纱布，根本握不上。
　　容寰宇在旁，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忍得嘴唇都发起了颤。额头上的细汗变成了雨滴的汗珠滑进颤抖的唇瓣之中。
　　同样是六难轮回里出来，为何自己除了饥饿，没有别的任何不适，而云颢却伤成如此？
　　在六难轮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云颢，眼眶发热。
　　对不起，云颢！说好的保护你，最终却是你拼死护住了我。
　　云颢，我这命格……终是我这命格害了你！

　　煎熬着两人的上药过程终于完成，云颢重重呼出一口气，差点再次晕过去。
　　龙逸道：“别睡，还有脚上。”
　　云颢虚弱的道：“你这什么药，怎么都要醒着上？脚上之前不是我没醒你也上了吗？”
　　龙逸道：“脚上要等你醒了上，现在床上躺着的就是尸体了。”
　　容寰宇瞳孔猛缩，他震惊的看向龙逸，喃喃道：“什么意思？”
　　龙逸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梦丞盛，指挥道：“大长老，拆纱布。”
　　许是对他的命令语气不满，梦丞盛微微蹙眉，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他一边解着纱布，一边道：“云公子他是族长的血脉，怎么还是会中荼蘼之毒？六难轮回虽然凶险但绝不会要族长后人的命的。”
　　龙逸又冷哼一声，“梦大长老莫不是忘了，六难是为了什么而设。这小子满肚子的痴心执念，你又把那小子直接扔进去，两个痴情种加在一起，爱得要死要活的，那毒自然重到要他的命了。”
　　容寰宇一把抓住梦丞盛的衣领，怒道：“毒？什么毒？你不是说他只是轻微的烧伤吗？为什么会危及生命？”
　　“容……啊……”云颢因龙逸新上的药痛得呼出声来，痛得他闭上了眼睛，脑袋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容寰宇连忙扔掉梦丞盛蹲在云颢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摸摸云颢，可手指却颤抖着怎么也不敢伸过去。
　　龙逸仿佛完全没把三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十分平静的给云颢双脚上着药。
　　云颢痛到头猛地仰起又重重磕下去，然后死死地咬住了枕头。
　　“云颢……云颢……”容寰宇蹲在他身边，无能为力地呼唤着他。
　　云颢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枕头里，有难以抑制的闷嗯声传出来。
　　龙逸道：“把他脑袋拽起来，不能让他晕过去。”
　　容寰宇迟疑了一下，龙逸便吼道：“做不了就到一边去。”
　　闻言，容寰宇终于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将云颢脑袋抱了起来，但是云颢的牙齿依然紧紧咬着枕头，他将自己的手指慢慢地挤了三根进云颢嘴里。
　　云颢已经痛到神志不清，他发了狠的咬住容寰宇的手指，嘴里含糊不清发出嗯嗯的声音。但是容寰宇听懂了，那是迷糊状态下最遵循本心的呼唤，云颢在叫他，他忙哽咽回应道：“我在，云颢。我在，我在……”
　　不知道说了多少个“我在”后，龙逸道：“好了，可以睡了。”
　　云颢闭上眼睛后，容寰宇却蹲在原地久久没动。
　　梦丞盛过来给云颢盖了一层薄毯子，一边劝道：“族长，云公子睡着了，你也……”
　　“滚！”容寰宇打断了他。
　　梦丞盛神色一僵，但随即恢复正常，继续道：“丞盛知晓族长担心云公子，可是他的伤……”
　　“他的伤……”容寰宇猛地站起身来，红着眼眶质问道：“六难轮回为什么会将他伤成这样，而我却什么事也没有？是不是跟你把我扔进去有关？”
　　梦丞盛眼眸抬起，道：“因为族长有空欢护体，云公子没有。”
　　“什么意思？”容寰宇愣住了。
　　“族长后人体内都有一朵空欢花。我们能闻见的空欢香气便源于此。族长你身体有，但云公子身体里没有。”
　　“……”容寰宇诧异半响，然后急切地问：“你方才说六难轮回不会要族长后人的命，可云颢却伤成了这样。你又说我有空欢，他没有。所以，其实云颢他不是族长血脉，对吗？”
　　“谁说他不是了？”一直没说话的龙逸开口道：“你不是，也不可能他不是。他这张脸跟师姐很像，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