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公子爱采花》鹧鸪呆

21、另一位老人

　　一路上，云颢就这么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的，甚至还拿着一根树枝，不伦不类的唱了两句戏文：“今夕何夕兮，得与美人同程～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咦？怎么唱这句来了？
　　可云颢也没有就此打住，那样会显得此地无银，于是他把调子拖了长长的尾音。
　　唧唧呀呀一喊，云颢觉得十分顺心畅通，更是变本加厉了。
　　容寰宇终于在他第三次跌宕起伏之时开口道：“闭嘴！”
　　云颢却像是没听见，又咿咿呀呀高亢的唱完之后才住口。
　　“看吧 ，又生气了！你又不跟我说话，我说话你也不听，我自己唱唱歌还不行吗？”
　　“你那是唱歌？”容寰宇连正眼都没给他。
　　云颢叹了一口气，不再争论。
　　虽然是叹气，然后他心里却莫名的放松了，这几日因着云淼，他心里始终压着一块大石，难受极了。
　　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云淡风轻，真的只是表现出来的。后来知道云淼并非真的离开了，心头的悲伤确实减轻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父亲师弟都看着他，云淼还等着他救。为了让自己能够理智的快速找到方法，所以他把往昔的笑容生拉硬扯的套在了脸上。
　　而此刻，这轻松却来得莫名其妙。
　　云颢有些不解，只好把这归功于刚才的叽哩哇啦。还颇为正经的在心里把容寰宇鄙视了一番，甚至觉得这人的臭脾气，都快要将美貌给他的好感磨光了。
　　哎，云颢又叹了一口气，算了，脾气，谁没点脾气！？自己也有脾气。
　　这么一想，云颢胸中更是豁然开朗，越发轻松了，于是又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容寰宇真的很想抬手捂住耳朵，可刚抬起手，又放下了，捂着耳朵……这实在是……太难看。
　　云颢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很好听的，轻朗干净，为何唱歌唱戏的时候就如此难听呢？简直……不堪入耳！
　　也不知他是真的不会唱，还是故意的。
　　容寰宇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步伐只想把那跑调的声音甩开。

　　两人一前一后，脚下未停，渐渐的四周没了房舍，越行越偏。
　　眼看着容寰宇踏上一条已经被杂草掩盖的细窄小路，那小路几乎看不见有人行走的痕迹。
　　云颢忙收了口，跟了上去，“容寰宇，会不会走错了？”
　　容寰宇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沉默的继续往前走，又行了很长一段路，就在云颢准备再次询问时，容寰宇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到了。”

　　推开门看清农舍全貌时，云颢只有一个感觉：岂止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把周老的房子搬到了这里。木门，门前挂着的灯笼，院子里菜圃种着的小菜，都与周老那边一般无二。
　　云颢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算是体会到方才在周老房舍前容寰宇的心情了。

　　这些年四处飘零，也知道会有一些相似的建筑，甚至有些地方官府还会下令把一排排房子修成一模一样。可，这不包括农家。
　　农人们本就只求一瓦半泥用来遮风避雨，又怎会弄出一模一样的房屋来？就算是同一个匠人，也不会如此，更何况连栽种的小菜都一样。
　　还有，这农舍建的如此隐蔽，显然并不想有人知道，小路杂草丛生，平时也定是没有外人来往。
　　“容寰宇，不是我说，这些绝对不可能还是巧合！真是难为你刚才只是站住没动，要换了我，估计当时就吓傻了！”云颢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容寰宇，收起心里那一番惊天动地的自我吓唬。
　　容寰宇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夜色朦胧，看的并不真切。”
　　云颢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只道：“你昨晚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远，四五个时辰你一个来回，你是全程飞过来的？那你这内力也太……”
　　自以为的倾城容颜比不过他，现在引以为傲的轻功依然比不过他，云颢咂了咂嘴，然后内心挣扎了一下，算了，遇见一个样样比自己强的人也不容易，也是需要缘分的。
　　“没有！不是全程！”
　　平板的语气，做着简单的陈述。
　　云颢：“……”
　　容寰宇又道：“换了你，你也可以，也许比我更快！”
　　云颢愣了愣，摸了摸鼻头，过往不是没人夸过他，而且还经常被夸。可是此刻他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加喜悦，使得话都说不连贯，只支支吾吾的道：“那个……那个，先不说了…不说了，办正事！”
　　容寰宇先他一步推开房门，云颢跟了进去，走了两步又转身把门合上。
　　门一关，两人顿时身陷一片黑暗里，云颢冷不丁的背上冒出冷汗，就像周老院子里的阴森气氛跟到了这里。
　　不过他终归经常行于夜间，害怕也只是那一瞬。随后他就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掏出丑石，扯掉黑布包，漆黑的屋子便多了一丝亮光。
　　见容寰宇看过来，云颢颇为自豪的挑了一下眉，道：“要吗？我有两块，回去给你一个。”
　　容寰宇没说要或者不要，只问：“这是何物？”
　　云颢拿着丑石在两边照了一下，对着左边一抬下巴，道：“这边吗？”
　　容寰宇点点头，进了左边卧房，云颢也跟了上去，一边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有一次我去……就…在路上捡着的，夜里能发光，感觉挺方便的，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倒想把他叫夜明珠，可它又不圆，不过反正就我用，有没有名也不重要。”
　　方才差一点说漏嘴了，虽然不知道容寰宇来历，可也不希望让他知道自己干了不少的盗取勾当。

　　房间本就不大，说话间，云颢已经来到床前，尽管早已知道床上的人跟云淼状态一样，他还是将丑石凑近了些，看了看，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毫无来由的。
　　容寰宇道：“怎么了？”
　　云颢直起身，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又道：“要不现在试试，看看能不能进入老人家的梦里？左右这里不会有人来，多久都没事。”
　　容寰宇扫了一眼干净的地面，左手将衣摆轻轻一掀，盘腿坐下，道：“一起？”
　　云颢侧首道：“你先，等你成功进去，我再来。”
　　“也好。”

　　眼看着容寰宇双眉越蹙越紧，与之前想进入云淼梦境的表情差不多一样，失望的情绪攀上云颢心头，但他还是不死心的问：“不行？”
　　容寰宇睁开眼睛，紧蹙的眉头没有展开，点了点头。
　　云颢歪了一下嘴，道：“容寰宇，我…我觉得除了我们猜测的那个什么背后之人，另外，会出现这种情况，或许跟我也有关系。”
　　容寰宇道：“不知，不过确实是在你接触这扇子之后，才出现这种情况的！”
　　云颢眸光微闪，“所以你一早都想到了，却没有提出来？”
　　容寰宇没有说话，正欲站起身，却被云颢一把按住肩头，“再来一次，我们一起！再试试？”
　　一柱香之后，两人同时睁开眼睛，都从对方眼里看见惊诧：“竟然成功了？！”
　　两人默契的都没去管怎么忽然就成功了，只是齐齐的看向床上的人。“老人家的梦，你如何看？”云颢收回视线，看向容寰宇。
　　“很普通。”
　　“普通？以前你所看见的是些什么？”
　　容寰宇道：“梦境的内容不重要，主要是我虽然进去了，但是左右不了他的梦境。”
　　“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之前我说的，在别人的梦里，我可以改变他们梦境的内容，方才我试过了，不行。”
　　云颢刚因为成功进入梦境舒展开的心，再次揪紧。
　　他下意识的重新望向床上的老人。
　　这一眼，惊的他就要站起来，“容寰宇…容寰宇……”话还没说完，却因为手里依然握着玉骨扇，又被拽了回去，差一点他就摔倒在容寰宇身上。
　　慌忙之中，云颢胡乱伸出手撑住，结果却触碰在一片温热上，吓的他又将手缩了回去，最后只能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云颢从地上爬起来，轻轻咳嗽一声，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弥漫开来。
　　少顷，云颢才记起方才所见的，忙道：“容寰宇，你快看他脸上怎么没有笑容了？哎……不对，这…怎么回事啊？我看错了？”
　　云颢一边说着，一边使劲眨了眨眼，床上之人还是跟他们进来的时候所见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容寰宇站起来，道：“你没看错，他方才脸上确实没有了笑容！”他语气平静，可是眼里的诧异神色一点不比云颢弱。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好半响，云颢道：“你看，老伯的笑很淡，我一直虽然不能具体确定这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一定是跟梦境里的东西有关，对吧？那个张员外的笑是荡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罗家那位是畅怀大笑，像……”
　　容寰宇接道：“贪婪又带着满足！”
　　云颢点点头，继续道：“对对对，就是贪婪满足。还有云淼，她脸上是…是甜蜜，应该是甜蜜，就跟她之前和我说起白寒的时候一模一样！”
　　容寰宇道：“嗯，他们的梦境就是他们心里最深刻所想的东西。梦境给了他们现实中很难实现或者根本实现不了的，所谓梦寐以求的东西。”
　　云颢看着容寰宇，眯了眯眼睛，往旁边椅子一坐，微愠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回事，还让我在这里反复推敲。”
　　容寰宇皱了一下眉，道：“梦境不都与心中所愿有关吗？”
　　云颢一噎，道：“虽然好像你说的挺对，那你说我为什么会梦见你那把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