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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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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相迟回到北淮足足病了一个星期。
身强力壮的一个人瞬间变成脆皮青年,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梦境中反反复复出现他去南桓找骆凡的场景。
嘴里还不停地喃喃着,“骆凡,你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
祁逸朗敲了敲相迟的床杆,“有没有事?烧糊涂了?”
相迟四肢乏力,慢悠悠睁开眼睛,头像被空气充大了的气球,随时都能爆炸,他口干舌燥问道:“怎么?”
“还怎么?你说了半天梦话,喃喃什么呢?”祁逸朗踮脚看到相迟一脸憔悴样,问:“要不要送你上医院?”
相迟撑着床板坐起,头晕晕乎乎,估计又烧起来了,“帮忙递下水。”
祁逸朗将水递了过去,“回母校演讲也不至于高兴成这样吧,激情澎湃的劲儿都涨体温上了。”
相迟喝完水,放好杯子问:“他们人呢?”
“应知行去参加社团活动了,段贺庭那狗谈恋爱去了。”
说完,祁逸朗翻着行李箱,掏出了几盒感冒冲剂,“你吃点药吧,两包混着冲。”
相迟肌肉酸痛到不想动,整个人背靠着墙壁。
“干嘛,怕我毒死你啊?”祁逸朗将药扔在床上,“我爸好歹是南桓第一人民医院外科专家,从小我也有耳濡目染的好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毒不死你的。”
这药还是上学前,他老娘硬塞他行李箱里的呢。
医学世家,药就跟家庭特产似的。
祁逸朗还调侃妈妈道:“这药又不是断产了。”
祁母一个劲地往里塞,“你懂什么,现在生存环境差,到处都是病毒,还是得防一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不,万一来了。
用在了相迟身上。
祁逸朗看相迟有气无力的样子,便自己拿起相迟的水杯,往里倒了两包药,用勺子摇匀,“喝吧,闷头睡一觉就好了。”
后来,这觉是闷头睡了。
相迟也没见好。
加上北淮速冻的天气,进屋有暖气罩着,出门就是冰窖。
这一冷一热,更是让相迟雪上加霜。
因为生病,相迟瘦了一圈,脸色比以往差了许多,像熬了几个大夜一样苍白。
宿舍另外三人却站着说话不腰疼。
祁逸朗:“你回长宁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看你也不像这么脆皮的人啊!”
应知行摸着下巴,“倒像是为情所伤,受情所困。”
祁逸朗嗤了一声,嘲笑道:“就他还为情所伤,受情所困,你要说是段贺庭那狗,倒说得过去。”
“打住!”段贺庭做了个禁止的手势,“我和我对象好着呢,爱情的苦我可没吃啊!”
祁逸朗白了段贺庭一眼,“滚滚滚,逮着个机会就秀。”
“不行吗?谁叫你没有?”段贺庭还很骄傲,“要不是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我早扯证了。”
祁逸朗一脸嫌弃,“什么叫我没有,我想有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段贺庭不跟他争论,敷衍地点了点头,“是,分分钟的事。”他站起身来,说道:“先走,本人要分分钟的去谈恋爱了。”
祁逸朗望着段贺庭的背影啧啧道:“你看这人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河水就泛滥,是不是故意在我仨单身老汉面前秀的?”
应知行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祁逸朗的肩,“分分钟的事。”
“分分钟怎么了?分分钟招谁惹谁了?我又没说错,”祁逸朗双手环胸,“新生校草名单上,我也是榜上有名的好吧。”
相迟和应知行盯着祁逸朗。
眼神像是在说:谁没有?
祁逸朗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虽然你俩在校草名单上排得比我前,但咱们都是一样的单身,咱要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转瞬,他又愤愤不平,“祁逸朗这种名草有主的人,凭啥还上这个榜?他就该从这榜上下来。”
只有祁逸朗才会在意这个榜单。
应知行笑了笑,坐在滑轮椅上转了个身。
相迟继续躺下,闷头睡觉。
——
人语声将相迟从记忆中拉回。
“这里不能停车啊。”
对方是一位年过五旬的中年男子,云山公寓的看守人。
“不好意思啊,现在就走。”相迟启动了车子开走了。
他到郊外时,佘淼和冯诗悦已经将素材拍得差不多了。
冯诗悦看到相迟时,简直就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天知道她跟佘淼究竟有多难相处。
佘淼高冷得压根不会讲话,就算是讲话,话不投机半句多。
冯诗悦想性格这么孤僻的人,能有朋友吗?
话说回来,她自认为自己性格不孤僻,可好像也没朋友。
大学里,宿舍六人表面和和睦睦,背地里却建了两个群。
一个群有她,一个群没有她。
这些冯诗悦是知道的。
宿舍夜生活开启时,另五人躲在被窝里同时发出低笑。
冯诗悦打开宿舍群,里面确实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冯诗悦开始破冰,【你们在笑什么?】
没人回。
几秒后,一条信息出来。
【她在问我们笑什么。】
不到一秒,信息被撤回了。
但迟了,冯诗悦已经看到了。
紧接着群里其他五人纷纷回应。
【我在看综艺。】
【微博太搞笑了。】
【我高中同学给我发了个笑话,要不要转给你看?@冯冯】
【我也在看综艺,真的好好笑。】
【我看搞笑视频。】
冯诗悦冷笑出声。
这一些怎么可能同时戳中大家的笑点。
渐渐地,她发现了宿舍集体排斥着她。
她想不明白原因。
最终归功于自己的专业成绩太优秀,老师都喜欢她。
而她们,纯粹是嫉妒。
相迟看了看内存里的素材说道:“素材太少了,最后成片绝对没有三分钟,继续拍。”
佘淼架起相机,服从道:“好的。”
相迟看了看满脸通红的冯诗悦问:“冷吗?我车里有暖手贴,去拿点吧。”
冯诗悦摇摇头,口是心非道:“不冷,谢谢总编。”
相迟转身回车里,拿出几个暖手贴,撕开包装分别递给了佘淼和冯诗悦,“天冷,注意保暖。”
——
相迟这假休的跟没休一样。
从郊外拍完素材,再到总台剪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他开车回家,沿途灯火璀璨,路灯上挂满了红旗。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再过两天就要跨年了。
人越长大,对跨年这件事儿已经不像十七八岁那会那么的重视。
那一晚,不过和往常三百六十多个夜晚一样,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十八岁时的相迟却以为,女孩子更在乎跨年的仪式感。
高二那年的冬天,比以往的每个冬天都要冷。
教室里因为人多,异常的暖和。
女生们七嘴八舌,猜测着跨年夜的长宁会不会下一场初雪。
其中一个女孩叹着气,“别想了,天气预报没显示有雪。”
“可是已经够冷了,怎么还不下雪?”
女孩们凑在一块,“要是下着雪,出去跨年该有多浪漫啊?”
另一个声音附和,“是啊是啊,听说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跨年,然后坐在摩天轮上许愿,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而且,你跟你喜欢的人还会长长久久呢。”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但可以试试。”
那个时候,校园里到处流行着占卜和算卦,女生们也都相信童话。
这些凑一起闲聊的事,骆凡是不参与的,她永远是那样,坐在位置上,要么看书,要么做题。
其中一个女生转过头来问骆凡,“骆凡,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骆凡红着脸,习惯性地看了一下相迟后,对女生说道:“还没有。”
“追你的人这么多,你都没一个喜欢的?”
骆凡摇了摇头。
“那可惜了,要是有,你还能和他一起跨年呢。”女生笑着说:“今晚晚修过后,我就和我男朋友去跨年啦!”
相迟笑着,对女生说:“不怕被魔王抓啊?”
魔王是教导处主任,专抓早恋,一抓一个准。
“我们去校外,他管不着。”
随后,那群女生又进入了其他话题的探讨。
相迟一边手撑着头,另一边手转着笔,对着骆凡说:“我们要不要也去跨年?”
骆凡摇着头,“晚修后我要回家。”
她还有门禁呢。
迟回一分钟,薛娇又会扒了她的皮。
“你不想跨年吗?”
怎么不想?骆凡还没有在外面跨过年呢。
只不过,她不被允许。
相迟说:“跨完年我再送你回去怎么样?我会确保你的安全的。”
跟相迟待一块,骆凡从未觉得有危险。
“我家里人不给我太晚出去。”
相迟失落道:“那好吧。”
骆凡也很失落。
相迟趴在桌子上,“等我们读了大学,再一起跨年也行。”
“嗯!”
骆凡点了点头。
“我们就报同一个城市的大学,你看行不?”
“好。”
相迟满意道:“说好的哦!”
放学后,骆凡扯了扯相迟的衣角。
相迟回头看她。
骆凡决定勇敢一次,“我们今晚去跨年吧。”
相迟喜形于色,心情大好。
“不过晚修后我得先回家,等他们都睡着了我才能出来。”
相迟摸了摸骆凡的脑袋,笑着说:“真聪明。”
“晚上十一点半,我们在天桥碰面好吗?”
“行。”
晚上十一点刚出头,骆凡蹑手蹑脚地走到骆冠威和薛娇的房间,她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骆冠威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薛娇的磨牙声。
两人应该睡熟过去了。
骆凡提着鞋,走到门口,轻轻开了门,又轻轻将门关上。
确保无误后。
她穿上鞋,跑到天桥。
此时离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但相迟已经到了。
骆凡喘着气,“你到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
其实半小时前他已经在了。
“这么急干嘛。”相迟帮骆凡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天桥下面老大爷的糖葫芦好多人买,我带你买两串。”
“相迟,我不爱吃甜的。”
“那我们去买别的。”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段时间,相迟问骆凡,“冷吗?”
骆凡摇了摇头。
“你在这等我一下。”
骆凡还没回答,相迟已经转身走了。
再次见到相迟时,他手里拿了一件熊猫状的毛茸茸的连帽一体围巾,直接戴在了骆凡的头上,顺便帮她围了一圈围巾。
相迟很满意,笑着说:“可爱。”
很暖。
骆凡感觉,
被寒潮侵袭的长宁市,好像也没有那么的冷。
“还缺一双手套。”相迟指着卖手套的摊位说:“我们去看看,你喜欢什么图案。”
“相迟,我不冷。”
“以后冷了可以戴。”
“你怎么总想给我买东西啊?”
不知道,就是想给你很多东西。
可相迟却双手环胸,漫不经心道:“我钱多,想花钱。”
骆凡:……
两人走到时代广场,那儿人山人海,大家都在等着大摆钟跨年。
骆凡就要被挤得和相迟分开,她抓着相迟的衣角,奈何人流量太大,她被迫松开了手。
相迟侧身挡住撞向骆凡的人,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跟紧我。”
人群早已被骆凡忽略,她的世界,她的目光里,只有相迟。
相迟牵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生怕她就此走丢。
大摆钟响起了倒计时。
10……9……8……
相迟低着头靠近骆凡的耳朵,“骆凡,该许愿了。”
3……2……1……
夜空烟火璀璨。
相迟和骆凡的眼里只有彼此。
相迟:“骆凡,新年快乐!”
骆凡:“新年快乐!”
新一年的钟声已经敲响,时尚广场的人群渐渐散去。
一股暖流突然在骆凡身上涌出。
骆凡皱了皱眉,难怪今晚肚子总有点不舒服。
“怎么了?”
骆凡的异样相迟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我肚子疼。”
“吃坏东西了吗?”
骆凡摇着头。
“那儿有厕所,我带你去。”
骆凡羞于启齿,却又厚着脸皮问道:“相迟,你能帮我买包卫生巾吗?”
怎么不能?骆凡想要的,他就没拒绝过。
“能”相迟让骆凡坐在石柱上,“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没多久,相迟就回来了,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骆凡,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系在了她的腰上。
骆凡从厕所出来时,相迟就在门口等着。
“给你买了杯热饮,喝点吧。”
“谢谢!”
“相迟”
“嗯?”
骆凡指了指黑色塑料袋,“这个的钱,我明天还你可以吗?我今天出门,没带钱。”
“行。”相迟关切地问:“肚子很疼吗?”
“还好。”
“疼了就说,我可以背你的。”
“没那么疼了。”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说出来就不灵了。”
相迟笑着,“还有这种说法?”
“嗯!”
“万一我可以帮你实现呢?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等实现了再说。”
相迟败下将来,“行,听你的,那就等实现了再说。”
骆凡望着前方。
嘴角扬起弧度。
她的跨年愿望是:希望能和相迟坐一次摩天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