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罪》轻舟别山

3、第 3 章

　　次日，天未亮。

　　奥罗拉还在睡梦中，主教便带着一群人闯入房间内，将她带离圣母神宫。

　　待她意识清醒过来，先前心中那阵紧张感消散地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终于来了”的放松。

　　不知道等待她的是哪种酷刑。

　　奥罗拉一点没挣扎，被人架着上了一辆马车。她眼睛环顾四周，未见有穿着铠甲押送人的守卫……

　　估计是觉得用在她身上浪费吧。

　　跟她一起的还有主教和另一位身着不凡的女人，她不认识。因为不是马赛的人，她亦无法通过服饰分辨出这人的身份。

　　不管如何，这人身份一定低不了，那身衣着的布料可不是穷苦人家穿得起的。

　　这让奥罗拉更加困惑了，不就是处死她吗？怎么要惊动贵族的人，难道是马赛的规矩？

　　一路上，奥罗拉都不敢说话，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中数着数。

　　好在主教和那个女人也没有跟她搭话的打算，整个马车就维持着这份寂静直到抵达目的地。

　　奥罗拉跟随在主教两人身后，马车门开，显露出外面的景色。

　　富丽堂皇的建筑，栽种着各色花卉植株的偌大的花园以及十几米高的手持剑的骑士雕像，无一不在昭示着此处的不凡，她眼中闪过惊讶，脑子更是选择了停止思考。

　　毕竟这可不像一个死刑犯该来的地方。

　　“跟着这位女官走吧。”主教的声音传入奥罗拉耳中。

　　奥罗拉视线再度落在那位女人身上……原来她是女官，那，这里就是马赛帝国的王宫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罪孽深重的人会被带来到王宫中，但她知道此刻更要谨慎了。

　　那位女人浅瞥了眼低下头的奥罗拉，冷淡的声音响起：“跟我走。”

　　奥罗拉应了声“是”，便紧跟在女人身后。

　　女人脚步走得极快，奥罗拉三步一小跑的才能勉强跟上，以至于停下后她整个人气喘吁吁的。

　　但她又不敢喘地那么明显，只能微张开嘴，小幅度地呼吸着。

　　两人穿过了一整个花园，站在王宫大门前。白色的大门守卫着王宫，奥罗拉仰头看去，黑夜还未离去，漆黑的夜幕下大门恍若顶到了天际，让人估算不出到底多高。

　　女官在前面跟另一位女官在确认着什么，奥罗拉听不太清她们的声音。

　　等待片刻，王宫的大门忽地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向内打开。

　　跟着女官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她们再度坐上一辆马车，朝着王宫深处行驶。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马车停下了。

　　奥罗拉跳下马车，立马就被女官提醒：“进去后别多说话，圣母问什么你就如实回答，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听明白没。”

　　圣母？是圣母要亲自审问她了？

　　奥罗拉怔怔地点头，脑中快成一团浆糊了。

　　她无限后悔着自己当初为何要在忏悔室讲出自己那夜的事了。若不说，这或许就成一辈子的秘密，圣母不会知道，她亦不必这般受煎熬了。

　　可这些都是如果。

　　她如焉了花朵，眼睛无神地注视着女官的脚后跟，随着她一同进入宫殿之中。

　　她甚至无心观察宫殿，只知道这里一会儿就会出现她此刻十分不愿见的人。

　　不论是阿基坦的神明，还是马赛的光明神，他们都不理会奥罗拉的煎熬，不断推她步入名为不堪的地狱。

　　圣母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清楚，或许是她麻木地跟着女官行礼时来的吧。

　　总之，她意识到圣母来了是在那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时。

　　“奥罗拉·卡佩。”卡佩是阿基坦王族的姓氏。

　　但那不属于奥罗拉。

　　作为不祥之人的奥罗拉出生后就被剥夺了姓名权，她通常被叫做“那个”。

　　奥罗拉这个名字，是在她被抓到马赛帝国后，自己给自己取的。

　　代表曙光。

　　被安上卡佩的姓氏，奥罗拉还恍惚着，全靠身旁女官推了她一把这才清醒过来。

　　“圣母陛下。”奥罗拉恭敬地行礼。

　　在圣母神宫待了一段时间，她也学会了些马赛帝国的礼仪，还做得像模像样的。

　　作为圣母的莉莉丝坐在上位打量着这位亡国公主，她不像其他亡国民一样，要么不屈要么狠心抛弃原有的一切臣服在马赛帝国的铁骑之下。

　　她似乎很无所谓，无所谓自己国家的灭亡，无所谓自己作为俘虏来到马赛帝国。

　　莉莉丝对她有些好奇。

　　尤其是在她述说着她对自己神像做出那些事后，她更加想要让奥罗拉待在自己身边了。

　　“知道为什么让人把你带进王宫里来吗？”莉莉丝慵懒地用指甲敲了两下王座的把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奥罗拉，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

　　只见奥罗拉身体闪过一瞬的颤抖，随后结结巴巴地开口：“因，因为……渎神。”

　　莉莉丝眼神闪烁，可面上却平淡异常：“哪个神明？”她步步紧逼。

　　眼看着奥罗拉似乎要支撑不住了，下一秒又如视死如归的模样说出了她的尊称：“是您，我仁慈的圣母。”

　　奥罗拉完全是顶着全身的羞耻说出这句话的，她甚至不敢想在场的人听到她的话会有多鄙夷与愤怒。

　　然而意向之中的咒骂并未如约而至，她悄然抬起眼皮，透过有限的视野观察。

　　人呢？

　　原本她身旁的一双双腿，怎么不见了？

　　疑惑的驱使下，她抬起了头。

　　就见那些女官和仆人不知何时消失了，偌大的宫殿之中，只有她和圣母。

　　她下意识朝着王座的方向去，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强势和好奇流转在眼眸之中，令奥罗拉怔在了原地。

　　王座上的人忽地站起身，那身华丽的紫色裙子随之摆动，挂在白皙的脖颈上的宝石项链闪烁的光芒折射出晨曦的光，晃在奥罗拉的眼上。

　　那个奥罗拉深夜里无数次幻想的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犹如神话故事中出没于林间的喜爱玩弄人类的女妖，蛊惑着她遗忘一切恐惧，大胆上前，再次做出类似那夜的荒诞事。

　　“你是怎么亵渎我的？”莉莉丝指尖勾起她垂落耳边的一缕红发，贴紧她的耳畔，“告诉我，全部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