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人间一念

13、热血入齿间

　　叶寒江轻晃手中玉佩，像是最后确认般问道：“殿下，你确定吗？溯回法术只能维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无论如何我都会法术收回，还请殿下把握时间。”

　　千允辰已无力回应，只能点头示意叶寒江没问题。

　　叶寒江将玉佩推至千允辰面前，千允辰伸手触碰到玉佩的那一刻，一股清冷的力量传进体内，他甚至能感觉到，体内的封印正在消失。

　　灵力回流，千允辰被邪气侵蚀的意识也逐渐恢复。他握上池渊的手腕，一个侧翻将人反压在地。

　　受到反抗的池渊十分恼火，在邪气的控制下，他抓起一旁的剑朝千允辰刺去。

　　千允辰躲着剑锋，右手凝聚灵力找机会绕到池渊身后，一掌拍了上去。

　　他本意不愿伤人，这掌的灵力也只起压制作用。千允辰的力量入体后，池渊狂暴的邪气有所平静，可也只维持了片刻效果。

　　夏景之有些担心：“只靠小殿下一人行吗？照这样打下去，别说一个时辰，一炷香小殿下都坚持不住吧？毕竟……”

　　毕竟千允辰没有飞升，即便恢复到灵力巅峰，两人的实力差距还是太大了。

　　“错了。”叶寒江摸着玉佩说，“半柱香是殿下的极限。”

　　夏景之：“……”
　　那你还这么冷静！

　　“不急。”叶寒江把夏景之想抱怨的话堵了回去，“我浪费的时间还没收回来，再等等。”

　　“等什么！等着看小殿下受伤吗！”夏景之怒道，“叶寒江我是真弄不懂你，你明明有能力阻止一切，可为什么每次都要等所有人倒下了你才肯动手？天道准你窥见未来，不就是给你机会改变悲剧吗！可你呢？非要做个懦夫！”

　　叶寒江冷笑道：“天真。一切都是既定的，何谈改变。”

　　“你才是笑话！你倒说说看，什么是既定的？”

　　叶寒江沉默。

　　“行，你不愿意出手，自然有人愿意出手帮忙。我倒要看看，天底下那么多人做选择，你能算出几个既定！”

　　见夏景之要出手，叶寒江无奈晃动玉佩，对他使用了溯回法术。

　　力量涌进夏景之体内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便像被冰封住一样无法动弹。

　　“抱歉，得罪一会儿。”叶寒江看着夏景之说，“或许如你所想，我就是个不愿做出改变的懦夫。”

　　因为天道给出的结果，是绝不允许改变的。

　　短暂的势均后，千允辰再次落了下风，就像初见时一样，被摁在地上毫无办法反抗。

　　池渊亲手解开了给千允辰包扎好的伤口，他的伤口本就没结痂，池渊摩挲片刻后便再次流出鲜血，他垂眸看了片刻，俯身而吻。

　　千允辰连忙抬手聚力，但在准备打上去的一瞬，池渊正好抬头对他对视。

　　此时池渊眸中带着血色，眼神凛冽坚定，又因血色而显出一分疯狂，嘴角还沾着一丝属于他的血迹。

　　这样的池渊无疑是蛊惑人的。

　　“池渊，你……清醒了？”

　　“……”
　　显然没有。

　　他舔去嘴角血迹，再次抵上千允辰的伤口，从里面汲取着他的鲜血和灵力。很快池渊就将千允辰的灵力吸走大半，眸中血色也渐渐退去。

　　看着眼神逐渐清明的池渊，千允辰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池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邪气又莫名爆发，而这回爆发出的力量，足以把千允辰吞噬。

　　千允辰没办法，只能将灵力凝于掌心推开池渊，捡起剑与他对峙。

　　可他不想这样。

　　对峙片刻，千允辰毅然将剑锋回转对准自己，寒光闪过，他手腕上又添一道血痕。

　　看着不断冒出的鲜血，千允辰笑着自嘲道：“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只手。”

　　“来。”千允辰走到池渊面前伸出手说，“给你。”

　　池渊双眸微动，好像只要看见千允辰的血，他就能冷静下来。

　　千允辰见状，继续把手往他面前送，道：“别逞强，想喝…想要你就拿去，喝了这个……你可千万别再发疯了。”

　　对于送到自己面前的猎物，池渊当然不能放过。他上前一步抓住千允辰的胳膊，借力将他整个人拉到怀里搂着，然后小心翼翼捧起那只手，俯身吸吮。

　　起初他还有所顾忌，可在咽下鲜血尝到味道后，他便开始不顾一切疯狂撕咬，恨不得将伤口再咬大点，让血再多流些。

　　血液流失的同时，千允辰灵力也跟着消失，他想着差不多就行，可见池渊双目紧闭一脸享受的样子，他的胳膊就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不知池渊有没有清醒，又不忍打断，只能强撑着。
　　直到灵力耗尽，双腿发软往池渊身上重重靠了一下。

　　靠到池渊肩上的那一刻，池渊眼神猛然清明，他立马收紧手把人牢牢搂在怀里，以免对方摔着。

　　“小殿下？”

　　听到这声“小殿下”，千允辰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你终于…清醒了。”

　　池渊擦着千允辰额间的虚汗，道：“我就知道，交给小殿下来处理是个明智的选择。”

　　“明智个屁，半条命都快没了……”骂完这句，千允辰再也撑不住，在池渊怀里晕了过去。

　　池渊嘴中还留存着血味，他不敢想象在自己失控期间，究竟要了对方多少血。

　　池渊满眼心疼地将人抱起：“走，我带你回去休息。”

　　“且慢。”叶寒江挡住二人去路，“池渊，你应当知道我为何而来。”

　　池渊走到墙边放下千允辰，说：“我不是让成玉带话回去么？我虽堕神，但知晓轻重，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神尊还派你来拦我，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他并没把你这番话告诉我们。”

　　“也是，他那健忘的性子，估计回去后便把这事忘了个干净。”池渊捡起剑走到叶寒江面前说，“可即便他没说，你也一定知道。”

　　“那又如何？”

　　池渊将剑锋对准叶寒江：“那你就该明白我的选择，让开。”

　　“恐怕不行。”叶寒江夹住剑身，“邪气失控的后果有多严重你也看到了，如神尊所说，继续放任你留在人间，太危险了。”

　　话音落，叶寒江周身便散发出丝丝寒气，寒意顺着剑身蔓延，连带着池渊握剑的手都覆上了一层冰霜。

　　池渊破不开这层冰霜，只能被迫松手。

　　“你的邪气刚被压下去，现在聚不起力量，别抵抗了，回去吧。”

　　“遇上你，果然麻烦。”

　　先恢复千允辰的灵力来给他压制邪气，再趁着邪气压制后的短暂虚弱期动手，这样他便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跟着回去。

　　这一局，终究是叶寒江算赢了。

　　但叶寒江却摇头道：“这一局，我没有算到最后。从给殿下用溯回法术开始，往后一切我皆不知。”

　　“哦？”池渊有些惊讶，“这倒是稀奇。非百分百选择不做的寒江，居然也会赌。那倘若小殿下没有压制住我的邪气，你会如何应对？”

　　“倘若的事不会成真，这种问题没有意义。”叶寒江取出缚神链说，“有什么话，回神界再说吧。”

　　可就在叶寒江要给池渊绑上缚神链时，一阵邪气忽然冲来包裹二人。待邪气散尽时，叶寒江手中的缚神链已不见踪影。

　　“何人在此？”

　　一道女声从舞台上响起：“稀奇，居然能从寒江神君嘴里听到问句。”

　　叶寒江回头，发现墨乔玥手拿缚神链站在舞台上。

　　不，准确来说是被魔头附身的墨乔玥。
　　因为在叶寒江回头的瞬间，他腰间的玉佩忽然开始强烈晃动，好像有大事要告诉他。

　　能让他玉佩反应如此之大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神尊直接下发召令唤人，像上次传令十二神君下界缉拿池渊一样。

　　二是神界监察处探到魔头出界，晃动的剧烈程度可以用来判断出界魔头的实力。

　　像这种程度的晃动……多半是魔界长老或者魔尊本尊。

　　“神界监察处已经收到消息，您就不必再占着一具姑娘的灵魂了，出来说话吧。”

　　叶寒江话音刚落，一阵邪气就从墨乔玥体内窜出，化成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袍人玩弄着缚神链，语调慵懒：“你们监察处消息可真慢，我在这具鬼魂里都呆得快无聊死了。”

　　“于是前辈做了个“好人”，帮她报了仇，还顺便布下结界和木偶机关传出戏楼闹鬼，看百姓惶恐。”

　　黑袍人拍手称赞：“一字不差，不愧是寒江神君。”

　　“不知前辈如此大费周章出魔界，还躲了那么久神界监察处的追踪，所为何事？”

　　“当然是为了……他。”黑袍人指着池渊说。

　　池渊微微皱眉，随即笑道：“阁下不远千里来寻我，不会是想拉我入伙吧？若真如此，那我有必要提醒阁下，我为堕神，不为魔头，与魔界同流合污的事我池渊不干，阁下还是找别人吧。”

　　“池渊神君何必这么快拒绝，难道你不想要控制邪气的方法吗？”黑袍人移到墙边昏迷的千允辰身边，举起他的手说：“虽说带有灵力的血可以压制邪气，但你总不希望每次失控，都靠这位小殿下帮忙吧？”

　　池渊沉默。

　　“怎么，难道你忍心让小殿下隔三差五受苦？邪气的滋味可不好受，这点神君应该深有体会吧。长时间下去，神君您是没坏处，但小殿下怕是要废，瞧这细皮嫩肉的，能承受住神君您那么霸道的邪气么？”

　　“拿开你的手。”池渊上前推开黑袍人，“我的事不需要阁下操心，阁下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黑袍人无奈摇头：“可惜啊，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只好得罪了。”

　　说罢，黑袍人抬手起阵，眨眼间戏楼内外便被滔天邪气包围。池渊不肯走，他居然要连人带楼一起弄走。

　　在阵法即将启动的那一刹，数十道裹着蓝光的银线缠上四周柱子，银线成界，微光四射，阵法竟被强行暂停了！

　　而在黑袍人转头想查看情况时，一柄裹着冰霜的银剑突然朝他飞去，黑袍人来不及彻底躲开，被强劲的剑风扫个正着，遮容的黑袍也因此而落。

　　看见黑袍人真容的那一刻，连叶寒江也不由暗吃一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