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莫凭栏》月落三千

21、问题

　　只听得枕君梦发出柔柔的声音说道：“应该是司徒羽那位前辈吧，毕竟他成名二十载，他的剑术在当时也属顶尖，预测他会赢也是人之常情。”

　　枕君楼摇了摇枕君梦的手，歪着头看着枕君梦莞尔一笑道：“姐姐我和你猜得刚好相反，我认为当时预测夏白衣会赢的人要多。

　　因为这是有人要陷害夏白衣，所以不管真正的预测结果是什么样的，最终呈现出来的一定是不利于夏白衣的，我说的对吗文公子？”

　　步正云也莞尔一笑，回道：”枕二小姐说得不错，有人要置夏白衣于死地，所以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不利于夏白衣的。

　　而预测夏白衣会赢的人占江湖中人的大多数时，老牌剑客司徒羽一定会坐不住，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那口气，他也一定会去找夏白衣一决高下，不管夏白衣会不会来刺杀他。

　　所以这就是那伙人找红袖昭散布这消息的高明之处，借刀杀人于无形。”

　　“那最终为何他二人没有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成为了朋友呢？”枕君楼有些不解。

　　在她看来事情已经被推到了这地步，背后之人没道理就这样让其草草收场，否则这就同时得罪了当时的两大剑客，并不是谁都能承受住他们的怒火，为了自身安全也会拼死一搏呀！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因为那天在筑梦山上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司徒羽，另一个是夏白衣。其余看热闹的都被拦在了山下，所以那天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二人清楚。

　　他们不说，那段过往只能被尘封在岁月中。但他们是交过手的，而且夏白衣也确实是胜了。那年他只有二十岁，司徒羽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二人一起走下山来，由远及近，一位身材修长高大，面色冷若冰霜，一袭白衣胜雪俊美无双，像一柄出鞘的剑，无人能撄其锋，背上三尺青锋，与其交相辉映。

　　一位古朴沉静，面色略显灰白，脸上已被皱纹占据，鬓角苍白，身形不那么挺直，反而有些佝偻，背上的剑光芒黯淡，一如其主。走在白衣人身旁竟略显渺小。

　　山下众人见到此情此景，胜负不言自明。我想那日在场的无人不钦佩赞赏夏白衣的剑术与武功，年纪轻轻便打败成名已久的惊天剑客，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至此非他莫属。

　　虽好奇比试过程却无人敢问，只得目送他二人离去。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草草结束。”步正云摇摇头，眼中充满了无辜，表示他不是当事人，他无从得知此事原委，他所知道关于夏白衣的一切，都是听别人转述而来的，真假不论，嘿嘿，暗自笑了一声。

　　“为何众人都被拦在山下，谁拦的？竟然能令天下豪杰听从！”枕君梦有些好奇又有些震惊，语带询问。

　　“嗯…就是我们这一次要去的赏月山庄的庄主冷玉做的。不过他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另外三个分别是北光山城的城主叶天心，铸剑山庄的庄主周冶以及当时享誉武林的道派大家——远山派的掌门陆长生。

　　这四人当时在江湖上的地位就如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之于四季的地位，谁见了都得低头尊称一句。

　　除了他们本身的实力强劲高明，是高手中的高手，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赏月山庄，北光山城，铸剑山庄、远山派，这四大势力并称武林四大世家。

　　在江湖上已经存续有几百年的光阴，其家族底蕴不是一般江湖小辈门派所能比拟，所以他们四人联手派人守住山口，自是没人会以身试险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那些打算看热闹的只能乖乖地按耐住自己凑热闹的心，在山下等待结果。”步正云满脸高兴地解释道，他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故事终于要讲完了，他也终于可以休息了。

　　虽然他爱聊天，但并不是这种纯讲故事的形式，他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所以伸手从桌上拿起几个龙眼来消渴。

　　枕家二位姑娘见此只是微微笑着，也没有立刻提出自己的疑问，因为文公子为她们讲解的实在是非常多，也都是她们以前不曾接触过的。她们的大哥只是捡一些有趣的事和她们说，不会涉及江湖上的世家什么的。

　　等到步正云停下，枕君梦才悠悠地开口道：“文公子辛苦了，还有最后几个问题希望文公子解答一下，了了好奇之心便歇息，毕竟天色也不早了如何？”

　　“小姐之命，小生怎能不从呢？”步正云幽默地回了一句静静等着她剩余的问题。

　　“第一个，夏白衣现今几岁？第二个，他还是杀手吗？第三个，那些要害夏白衣的人是谁？第四个，为什么四大世家会派人去守住山口？第五个，此次筑梦山上夏白衣的决斗，我们还能上去观看吗？”枕君梦慢条斯理的将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抛出，双眼带着期待，如月般的眸子在闪烁着，说完之后嘴唇轻抿，等待着步正云的解答。

　　步正云认真地听着，等到枕君梦将所有问题都说出来后，才整理了一下思绪，思考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比较好，最终他决定按照顺序回答，枕姑娘这样问自有她的理由。

　　“第一个问题，夏白衣今年应该有二十七了吧，那次决斗距今已过七年。第二个问题，他现在已经很少接任务了，最近几年基本上没怎么在江湖上走动，此次筑梦山的决斗之邀可能是见到他本人唯一比较容易的方法。

　　第三个问题，至于哪些人要害夏白衣，我并不知道，或者说江湖明面上没有人知道。自从那次借刀杀人失败后，他们就销声匿迹了，连红袖昭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自何方，去了哪里，所以这至今都是个谜。

　　第四个问题问得很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想知道，不过我个人猜测很有可能和你问的第三个问题的答案有关，但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做不得数。

　　最后一个问题，没关系，我们只是去看夏白衣，至于能不能看到他出剑，那并不重要。能一饱眼福自是幸运，不能也没什么损失。

　　他的剑那么快一出手就要人命，打起来也激烈不到哪去，不会怎么好看的。所以我们只需要守在山下就一定会见到他，你们不用担心认不出他，等你们一见到他的人，就会知晓他是夏白衣。”

　　“公子见过那位夏白衣吗？”枕君楼听到最后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问。

　　“没有，我只是听说过。咳、咳……我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对江湖上的了解只比你们多那么一丢丢。”步正云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后颈。

　　“那花公子呢？花公子至今未发一言，是也不了解吗？”枕君楼望了一眼在闭目养神的花玉西，眼珠一转又看向步正云，轻声问道，似有探询之意。

　　”自然，我知道他知道，我不清楚的他自然也不会了解多少。”步正云也回以微笑，笑得是那样得体。倒不像是一个闯荡江湖的少年侠客，而是城中的某位富家公子那样的温润儒雅。望着花玉西的那一眼中也饱含深情。

　　听到此番回答，枕君楼淡淡一笑，未在开口，虽美却显清冷。与此前的狡黠相比大为不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枕君梦在一旁看着，忽然说道：“夜已经很深了，各位早些休息。这车上的条件虽比不得家中、客栈，但比树上路边草地总是好过许多，还望文公子花公子莫要嫌弃。”

　　久未开口的花玉西，突然睁眼淡淡道：“枕姑娘过谦了，枕家准备的马车比那秋水城中秋水楼的客栈也不遑多让，怎么会嫌弃呢？

　　只是二位莫要嫌弃我这位云弟所知甚少却喜欢卖弄的脾气，夜深露重，早点休息为好。”明明是谦虚客套的话，在花玉西那淡淡声音中倒真显得有那么回事了。

　　面无表情说完这段话后，不等两位姑娘回答又回到闭目养神的状态。他的脸上还是一丝表情也没有，但依旧是那样的英俊，笔挺。若是睁眼则是一位剑眉星目的大帅哥，靠坐在那就如一座千年的雪山，经年不化。

　　不过经花玉西这么一开口，马车内再无一丝声响，步正云将烛光熄灭，车内顿时一片黑暗，谁也看不清谁。

　　枕君楼、枕君梦二位合衣躺下，位置虽小，但二人身形更是苗条，躺下竟不拥挤，反有空余。

　　步正云并未躺下，也学着花玉西那样靠坐在马车上，闭上眼睛睡觉。这样坐着睡觉，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说并不是难事，打坐练功，冥思参悟，总是比这累得多、苦得多，而且这车上铺得都是上好的缎子柔软非常。

　　不过说睡就睡，以前倒是可能的，以后也是可能的，但今夜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花玉西不说那段话，他说不定现在已经进入甜美的梦乡了，真是太过分了。

　　虽然他是他求来的债主，但也不用这么挖苦他吧！他是话多了一点但又不是他想说的，谁让那两个也是他的债主啊！债主开口要求，能不答应吗？

　　此次出门真是没挑好日子，若是晚一天出来就没这回事了。都怪那三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天天闹年年闹，就是没个消停，可怜他这么个大好少年在这受尽欺压。步正云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好想就这么撂挑子不干然后一走了之哦……

　　脸都皱成一团，可是他的修养不允许他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自己造得孽只能自己去偿还。

　　想想这才第一天，步正云觉得接下来的两三个月的人生都是灰暗的，他想明天一早醒来，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该多好……或者夏白衣马上出现在他们面前，完成二位姑娘的心愿他也就解脱了。

　　至于花玉西……步正云一直认为他是个好人，虽然他刚刚挖苦了他，但他是不会为难他的，就是这么没由来的，想着想着步正云就这么睡着了。

　　花玉西在想什么呢？他当然没那么快睡着，虽然他一直闭着眼，但车上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对于夏白衣他也同样好奇，这位天下第一的剑客长什么样？武功是不是真的那么高？

　　但这一切都得等，等到两个月后到筑梦山山顶上才能解答他的好奇。希望那里他能找到乐彦清，然后劝他回去，江湖上似乎又要不太平一阵了。

　　唉…花玉西在心内微微叹息，再过几天就是赏月节，不知道小公子他如今怎样，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是不是还是放不下？

　　这次小公子是有意让自己离开山庄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也许这是小公子解开心结地第一个尝试，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希望小公子能开心平安。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梦乡后，花玉西也慢慢地进入梦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