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9、上值的第一天

　　入了公主府，顾青姝依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她紧赶慢赶的跟在吴琦身后。

　　“奴婢叫吴琦，姑娘唤奴婢一声“吴公公”也是可以的。”吴琦。

　　“吴公公安，公公唤我一声“阿姝”便可。”顾青姝。

　　你来我往，两人皆是客气。

　　吴琦笑了笑，神情中却多了几分满意之情，他就怕这姑娘看着是个明白人，却爱办糊涂事，枉费了他的一番心思。

　　吴琦：”奴为姑娘简单的介绍一下府里的情况吧。跟在殿下身边贴身伺候的共有五人，如今加上姑娘你便是六个人。府中的家令是孙润，孙公公，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由他统管。所以奴得先领着姑娘到孙公公跟前露个脸。”

　　两人说话间，已经入了孙润所在的偏院。

　　孙润是公主府的家令，身份自然不一样，一人住一个院子。

　　吴琦带着顾青姝到的时候，孙润正在训人。

　　“修缮花园近两个月了，临了还给我出这种事，到底是殿下太心善，若是我直接把你们杖毙了才是。”孙润身形很高，长得斯斯文文，虽是去了势的太监，嗓音却不尖锐。

　　他看到吴琦领着人来，挥退了受训的人，等人迈出两步又道：“要是再出乱子，你滚了便是，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前，也免得给殿下添晦气。”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小太监垂着头不敢说一句，看到吴琦前来，行了礼后匆匆离去。

　　“孙公公，这位就是殿下选中的妆点娘子，顾灵台郎府上的二姑娘。”吴琦自不会去问孙润的事情，先不说他有没有资格，也不会在明知孙润在气头上再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孙润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顾青姝，倒也配得上吴琦所说的“端庄温婉”，只是这装扮未免太寒酸了些。

　　他收回视线，领着人又出了院子，穿过游廊。

　　“姑娘今日才来公主府，先试试看，不必着急签协议。”孙润道：“另外我有言在先，姑娘既然是殿下的妆点娘子，就做妆点娘子该做的事。殿下待人从来不差，只要不做背叛殿下的事。”

　　“多谢公公指点。”顾青姝。

　　孙润又说了些公主的习惯，没一会儿三个人都到了祥云殿。

　　殿外秋桔、冬梅两位婢女在候着，见到孙润领着人前来，下了台阶，朝三人福了福身，秋桔道：“殿下还没醒，还请公公等等。”

　　孙润淡淡应了一声：”这位顾二姑娘想必昨日你们已经见过，往后她就是殿下的妆点娘子，你们该带着她熟悉的，该嘱咐的不要落下，要是惹到了殿下，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四人应下，又一一做了自我介绍，也算是相识了。

　　公主府中的奴婢虽说都是奴婢，但像孙润这种，就算是一般的大臣见到都要客气的打上一声招呼，让礼三分。

　　像吴琦极为身份低了些的，却也是公主身边的人，寻常人也没谁会不给他们脸面。

　　但顾青姝的身份就有些不一样了。

　　按理说妆点娘子也是奴婢，但孙润对她称呼的是“姑娘”二字，那秋桔他们自然不可能真的把顾青姝当做一般奴婢对待。

　　其实说到底还是得看公主的态度。

　　孙润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也不再祥云殿继续逗留，府里的杂事多，特别是还出了后花园那档子事，他得去处理。

　　“殿下身边给我仔细着点。”

　　“是。”众人应下。

　　等孙润走了，吴琦眼看日头高挂，想着还是得进殿里看上一眼。

　　*

　　祥云殿内。

　　一袭广袖青衫的萧宁宁刚从耳房出来，就“瞥见吴琦这个狗东西进殿，朝着他招了招手。

　　吴琦笑得极为谄媚，得了公主的召唤又岂会不高兴，屁颠屁颠的走上前，却不想公主让他转个身。

　　他瞬间撇了嘴，却也只能认命。

　　萧宁宁看着那撅起的大屁股，毫不客气的一脚踹了上去：“胆子还真的是越来越肥了，竟然敢背着我把人留下。”

　　言罢，萧宁宁又踹了一脚。

　　吴琦满不在意，嬉笑着把屁股又递到萧宁宁的脚下：“奴婢要是没有殿下的命令，哪敢自作主张。”

　　萧宁宁哼了一声：“要是再生出些事来，我直接把你给废了。”

　　“殿下，奴什么看错过人？”吴琦从地上爬起来，净了手，伺候着萧宁宁更衣：“殿下，可要阿姝姑娘进来伺候？”

　　萧宁宁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话有几分别扭：“不需要，我今日不出门。”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上半张青胎的脸，冷笑了一声。

　　吴琦似是未察，道：“听说罗家郎君游学回来了，想必不日就会登门拜访殿下。”

　　萧宁宁不想理会，直接忽视了他的话在榻上坐下。

　　吴琦果断闭了嘴，命人进来伺候，又顺便传了早膳。

　　纵然萧宁宁不需要顾青姝的伺候，但她仍然需要进殿向萧宁宁请安。

　　“民女顾青姝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顾青姝行了礼大礼。

　　坐在榻上用着早食的萧宁宁挑眉看了眼跪在不远处的顾青姝，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杏黄襦裙，半卷起来的袖子露出半截藕臂，发髻仅一支素得可怜的银簪，昨日“她”已经觉得顾青姝穿得落魄，今日一见，看来昨日还算是穿得很好了。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往后没有我的吩咐，就在外头候着就成。”

　　这话倒是让顾青姝有几分不知所措，请她来的不是萧宁宁吗？

　　怎么有一副不待见她的模样。

　　不管心下如何作想，顾青姝还是恭敬的应下，随后退了出去。

　　“等等，既然是妆点娘子总该让我见见你的手艺。”萧宁宁叫住了顾青姝，朝着吴琦眉头一挑：“你就在他的脸上试试手。”

　　被叫回来的顾青姝顺着萧宁宁的指示看向了吴琦，见到他脸上的无奈，她也只得浅浅一笑。

　　这位殿下似乎有点喜欢捉弄人？

　　等萧宁宁用了早食，秋桔已经按照吩咐准备好了妆点所需品，吴琦则净了脸，在顾青姝的要求下涂了一层薄薄的面脂，便老老实实地在铜镜前的四方凳上坐下：“有劳阿姝姑娘了。”

　　萧宁宁是纯粹的无事，“她”半躺在黄花梨雕牡丹罗汉床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视线落在正前方以供看得清楚的两人身上。

　　“公公若是等会儿有感到不舒适的地方，还请公公提醒一句。”顾青姝自然知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是属于谁的，也知道她现在做的能够决定萧宁宁是否真的留下她。她暗自吐出一口气，稳住心神，端详起吴琦的脸。

　　他头发并非全黑，反而透着深黄，一张四方四正的脸（上挑眉），不出众，却是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记住的，眼睛不大不小，鼻子微塌。

　　顾青姝打量完后，才看向放置在檀木四角桌上珠宝光气的妆奁盒。

　　妆奁盒共有五层，东西十分的齐全，光是用作画眉的螺子黛就有十二种颜色，珍珠粉亦有五种，口脂则近乎二十种，连用来上妆的棕茀大大小小的也有十几支，多数为没有开启的。

　　对于顾青姝这种喜爱妆点的姑娘来说，看到这般齐全又满当的妆奁自是高兴。

　　“我先为公公修剪一下眉毛。”顾青姝说着拿起放置在妆奁盒中最下一层一支雕刻着牡丹的金角镊：“公公脸比较的方正，比起纤细的眉形来说，像柳叶眉，上挑眉，拱形眉这种，就能让脸看起来要更为的柔和。”

　　吴琦已经闭了眼，他任由顾青姝挑起他的下巴。

　　修了眉毛，便要正是开始上妆，从珍珠粉开始。

　　“公公皮肤微黄，脸上还有些许的斑点，我先为公公挑一款不那么白的颜色。”顾青姝说着拿起一盒珍珠粉，蘸取两滴在手背上，右手的拇指把珍珠粉糅合后再涂抹在吴琦的脸上，从内向外，再从妆奁盒中挑选了一支扁平的棕茀，把珍珠粉更为均匀的平铺在吴琦的脸上。

　　“阿姝姑娘为何不选更白一点的珍珠粉呢？”吴琦看到铜镜里的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有意为顾青姝找个话题。

　　顾青姝听到吴琦的话，心下很是感激，殿内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还是有些尴尬的：“珍珠粉的作用重点是为了让人的脸色看起来更均匀，而提高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若是一度追求白皙，脸和脖子就容易出现一个断层，妆容就会显得假，不再精致。”

　　整个殿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半躺着的萧宁宁终于从在罗汉床上，他走到两人身后，俯着身子往前凑近些。

　　身旁突然站了人，顾青姝免不得紧张起来，她透过铜镜这才发现萧宁宁竟然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整个身子的骨架也显然要比她宽大许多。她已经算同龄姑娘中高挑的，但与萧宁宁相比，她这个身高确实不怎么样。

　　“我倒觉得不怎么样，这脸上斑点可没被遮去半点。”萧宁宁声音清冷，他侧目看向顾青姝：“你怕不是个骗子吧。”

　　顾青姝忽然对上萧宁宁的凤眼，一双柳叶眼似是受了惊吓的忙摇了头，身子不由往后扬去，对上萧宁宁结巴道：“殿，殿下，妆还没有上好，我怎么会是骗子呢？”

　　这位殿下怎么总爱说她骗人。

　　萧宁宁站直身子，朝吴琦挑了一一下眉。吴琦立即领会，弯着身子退到了一旁。

　　“来吧，给我上妆，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我就直接把你的手给废了。”萧宁宁坐在铜镜前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