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76、骑马

　　顾青姝坐在浴桶之中，努力想要忘记叫萧宁宁与她说的话。

　　现在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好，她无论何时面对萧宁宁都是处于一种弱势。她身后还有整个顾家，赌不起。但萧宁宁若真瞧上她了，就算是只是一时的贪玩。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父亲失踪，生死未卜，也不知他们能否躲过宁王造反带来的危机，这一切她都离不开萧宁宁的帮忙。

　　其实想想也是无妨的，总归她不想再嫁人。在殿下未娶妻之前做他的外室，倒也能接受。

　　顾青姝想通了，这事也不再纠结。

　　洗完澡就直接上床休息。

　　连日的马车奔波，出门时的新奇早已经被疲倦所取代。当顾青姝躺在床上时，她满满的安心，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入了屋内的自然是萧宁宁，但他已经换了装扮，一袭墨色短劲，高束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支檀木簪。

　　今夜多半会有事，外头的布置他早已经做好，屋内暗卫十七顶替了他的身份，而他只需要静观其变。

　　他看到熟睡的顾青姝，心里的那一股气还在。他坐在床头，想要把人直接晃醒，到底不忍心，只是掐了掐她的脸。

　　他并非不能明白顾青姝，姜河逸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人相识十几年，有着这么多年的情谊，最后也不过落得这样的结局。

　　他等得起。

　　约莫着丑时一刻，屋外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保护殿下。”

　　孟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进来。

　　陷入睡梦中顾青姝听到动静不安的皱了皱眉，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萧宁宁，正要开口就被他捂住了嘴。

　　打斗的声响已经在楼下，有人快步的上了楼。

　　萧宁宁拉着人起来，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我们得走了。”

　　顾青姝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起了床，刚穿好鞋子，萧宁宁已经拿着斗篷替她披上。

　　随后见他打开窗户，左右看看，便招呼着顾青姝过去，直接拦腰将人抱住。

　　“抱紧我。”

　　话音落下，萧宁宁已经带着她出了窗户，从二楼直接跳了下去，抱着她一路奔向了驿站后山中。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从驿站的右侧疾驰而出，一批人随即追赶而去。

　　寒风呼呼，萧宁宁紧紧地护着怀中的人。顾青姝也不敢松懈，环抱着他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过了一会儿，前方有火把的光亮，萧宁宁停下脚步，将人放了下来。

　　“殿下。”

　　来的人是十五，他牵着两匹马向两人行了礼：“阿姝姑娘。”

　　他见过顾青姝已经不下百次，但顾青姝确实第一次见到他，她瞧着冷脸的少年郎没有半点血色。

　　“十五，自己人。”萧宁宁摸了摸眼见的黑马，开口道：“我们先赶路去邢州。”

　　萧宁宁双手放在顾青姝的腰间，往上一送，让她安坐在马上正对着他。萧宁宁这才从十五的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拥住她。

　　“你睡吧。要等天亮才能换马车了。”萧宁宁把顾青姝身上的斗篷拢了拢，兜帽紧紧盖着她的头。

　　两人面坐的姿势在奇怪之下又显得十分的暧昧，顾青姝这会儿已经醒神，好在夜色将她脸上的羞意完全遮盖。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显然现在也不是一个问话的时候，她把自己缩在萧宁宁的怀中，尽量减少自己给带来的麻烦。

　　“冷吗？”萧宁宁也感受到姿势的不太对，但这对于防风赶路来说确实一个很好的选择。

　　顾青姝闷着声音，道：“不冷，很暖和。”

　　强劲有力的心跳传入耳中。

　　萧宁宁感受到怀中人信赖，嘴角微微一扬，确定她不冷后，这才驭马奔驰。

　　直至天蒙蒙亮，两匹马才慢慢停了起来。

　　萧宁宁和十五身上已经满是露水，头上湿了大片。萧宁宁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才行十五里，他们应该会赶上。”

　　十五领命，驱马继续赶路。

　　被萧宁宁拥着的顾青姝也听到两人的声音后缓缓睁开眼。她昨夜不知何时睡了过去，此刻双腿染上了麻意，在稍稍动弹后酸麻的感觉瞬时遍布全身。她咬着嘴唇，忍不住没有发出声音。

　　萧宁宁还是察觉到怀中的异样，他勒住缰绳，缓下马：“怎么了？”

　　顾青姝闷哼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道：“无事，只是腿麻了。”

　　不说顾青姝的腿，就连萧宁宁自己的两条腿也在这一夜的赶路上快要没了知觉。他没有犹豫，干脆利落的停稳马翻身下去。他在顾青姝的腿上捏了捏，脱去她的鞋子，在她的脚底点了一下穴位。

　　“有没有好些？”萧宁宁抬头看去，见她正垂着眸，她白皙的脸上透着嫩粉，散乱下来的青丝有一种凌乱的美感，那眼底透着的疲倦让人心生怜爱。

　　顾青姝或许不是第一眼便让人觉得惊艳，但她模样长得极为舒适，与她相处时间一长，也会愈发的觉得她要比一般的美人更为耐看。

　　顾青姝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见萧宁宁把她的脚塞入了怀中。一股暖意传来，惊得顾青姝羞红了脸。

　　“殿下。”

　　萧宁宁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放手，等两只脚都回了暖，他才重新把它们塞回鞋袜之中。

　　天此时已经大亮，大道上已有赶路的人。

　　萧宁宁把顾青姝翻了一个身，然后勒住缰绳从后拥着她。但他没有着急走，双手落在她的腰间，轻轻为她揉了揉，又为她推送了一道内力。

　　顾青姝只感觉到一股舒爽从腰间蔓延开，直至全身，身体瞬时通畅了不少，还带走了寒意。

　　“如何？”

　　顾青姝的头已经要抬不起来，殿下怎么能这般不嫌弃她？
　　“多谢殿下。”

　　萧宁宁没有理会，只在确定过她的脸色之后驱使着马朝着汇合点奔去，但速度要比昨夜的慢了不少。

　　约莫一个时辰后，顾青姝看到不远处的四角亭旁停着一辆由两匹马驾驶的马车，十五和另外一个陌生的郎君站在亭子内。

　　“殿下，阿姝姑娘。”

　　十五和陌生郎君向两人行了礼。

　　萧宁宁翻身下马，又将顾青姝抱下马，简单的介绍了另外一位叫做十七。

　　顾青姝点头问了一声，便在萧宁宁把缰绳递给十七后，被他牵着上了马车休息。

　　十五紧跟着上了马车，由他来驾驶马车，十七骑马而行，四人继续奔赴邢州。

　　现下的马车自然比不得公主府出行的那一辆，但也算得上宽敞，内里也垫了厚重的毯子，摆放了软枕，还有一些吃食和固定好的小炉上热着茶，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两人把脱好的鞋子放在收纳鞋子的壁柜中，放松的把两条腿直直的放好，这才总算是缓解了些许的疲惫。

　　萧宁宁拿起杯子倒了一杯递给顾青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温水下肚，身子瞬间暖和了不少，驱散了手指间的麻意和□□的酸胀感。

　　他又把吃食放在身上，两人一起分着吃。

　　只是一些寻常的糕点和果脯，算不上好吃，但经过一夜的奔波，恐怕此时啃上一个窝窝头都会觉得是香甜的。

　　等吃饱了，萧宁宁才说为顾青姝解释了当下的情况。

　　“昨夜是萧松派人刺杀，我借此机会脱离赈灾的队伍，打算前往邢州。”

　　顾青姝知道他们兄弟不和，但在明面上萧宁宁是公主，对宁王造不成任何威胁，何以做得如此的绝？

　　不对，是她忘了。

　　在明面上萧宁宁不仅是公主，还是皇后所出，太子一党。此次赈灾看似没有太子和宁王的参与，实际上萧宁宁的存在已经代表了太子一党，宁王自然不愿太子的权势进一步扩大，所以萧宁宁死在赈灾的路上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父亲在前日已经派人穿了消息给我，他已经潜入了邢州，暂时安全。但邢州情况并不明朗，甚至要比汴州更为凶险。”

　　顾青姝顿时心里一松，她一直未表明对父亲的担忧，事实上她又如何不担心。她想跟随萧宁宁出门，正是为了寻得父亲踪迹，确认他的平安。

　　“殿下遇刺，这件事皇上知道了定然会勃然大怒，宁王难道不担心他会受到牵连吗？”顾青姝问出心中疑问。

　　萧宁宁冷笑了一声：“我那位大皇兄还不至于这么蠢。”

　　在顾青姝四人步入邢州地界的时候，萧宁宁被刺杀的事传入了金陵。

　　“山匪？”萧权看着手中紧急传回来的折子，在震怒之余透着对萧宁宁的担忧：“朕派去那么多人护送公主，竟然还会遇到山匪，让公主遇险，不见踪影？”

　　朝会上，萧权把折子直接砸在了跪在地上的驿夫身上。

　　“给朕找，就算是把整个洛州、汴州、邢州翻一个遍，也要朕找到公主。若是他出了半点意外，让此次赈灾随行的人也不必再回金陵。”

　　帝王威怒，无人不惶恐，所有朝臣跪在地上，齐齐呼“皇上息怒”。

　　但眼下的萧权哪能听得进去，他直接甩手离去。

　　*
　　东宫内。

　　萧治冷着一张脸，一脚踹开跪在门口的侍女：“不是让你们派人护住萧宁宁吗？都怎么办的事，竟然还能让萧松的人得手。”

　　跪地上的黄福海颤颤巍巍：“殿下，我们已经已经派了一支队伍，谁知道宁王会联合山匪置公主于死地。”

　　萧治冷哼了一声。

　　萧松的手段现在是愈发的高明了，还会想着和山匪合作。

　　“查，给孤查。就算萧宁宁真死了，萧松也要给孤坐实结合山匪谋害手足的罪名。”

　　*
　　兴宁坊，宁王府。

　　萧松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

　　“一群废物，让你们杀个人还让人给我跑了。给本王记住了，萧宁宁必须要死，本王一定要见到他的尸首回金陵。”萧松咬牙切齿道。

　　萧宁宁若是能回来，他这位置多半也要坐不稳了，萧治那边绝对会借此发难，搅得他不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