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7、正式见到殿下

　　孙雅的事到底让余下的几人生了畏惧之情，当□□被叫到名字时，她的腿入灌了铅一般，行动得十分艰难。

　　站在楼梯半道上的秋桔见状眉头微蹙，显然是对□□的表现不满意：“□□弃考，下一位章诗宜。”

　　她的话落下，□□竟直接软坐在了地上，只见她的嘴张了张，不等声音传出，一直候在一楼小太监已经上前捂住她的嘴，将人拉了出去。

　　顾青姝再迟钝也察觉到了最后一场名为“胆识”的考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与她同来参加应聘的人，顾青姝不知她们的身份，但就她这般出身的姑娘一生都很难见到皇族，更何况是在众星捧月下长大的公主。

　　在前世顾青姝曾听到有关于公主的传闻中有一项是关于她的容貌，据说公主脸上贴着一张精美的人皮面具，而面具之下隐藏着一张十分丑恶的脸，见者皆露惧意。

　　或许孙雅被吓到恰是因为这个传闻并非是假的，而是真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公主才需要招收一位妆点娘子。

　　这就能解释为何最后一场考试的题目是“胆识”了。

　　若是连公主的本来面貌都不能接受，又如何为她梳妆？

　　顾青姝收回思绪时，章诗宜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她的状态显然比先前的两位好上不上，但她苍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可见豆大的汗珠，神色难掩的惊恐。她在瞥了眼顾青姝后，不等其他人说话匆匆离开了玉婷楼。

　　慢上半步下楼的秋桔脸色已经很是难堪，她站在台阶上望向顾青姝的方向：“你也走吧。”

　　顾青姝一愣，很明显前几人的表现已经惹得公主生了怒意，但这对顾青姝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有人都被淘汰了，意味着她是最有机会留下的人。

　　“还请秋桔姐姐给我一个机会。”顾青姝向秋桔行了一个礼。

　　“殿下已经累了，改日再来吧。”秋桔挥了挥手，提着裙摆准备回到楼上。

　　顾青姝又如何听不出这话中的意思，所谓的改日便是没了机会。

　　她壮着胆子跨上台阶，拉住秋桔的手臂：“还请秋桔姐姐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不会给你添麻烦。”

　　秋桔垂眸看着抓着她的手，面露厌弃之意。

　　顾青姝却没有收回手，而是从发间取下唯一的一支梅花金簪塞入了秋桔的手中：“秋桔姐姐。”

　　秋桔思忖片刻，凑到她耳边带着警告的意味：“殿下已经生了怒意，你若此时上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顾青姝见人应了她的请求，笑着道了谢。

　　她又怎会离开，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若是离了公主府，她又能去何处寻得靠山。

　　无论是兄长还是父亲得罪的人都不是她顾家可以去扳倒的。

　　秋桔暗暗叹了口气。

　　反正是最后一位了，殿下实在责怪下来，只能说是她今日运气不好了。

　　秋桔把金簪塞入怀中，领着顾青姝上了楼。

　　*
　　二楼，一袭嫣红石榴裙衫的萧宁宁手中提着一串紫红色的葡萄，她背对着楼梯侧躺在雕花细木贵妃榻面上，眺望着皇城中地势最高的太极宫殿。

　　在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太极宫殿上竖着的“大原”旗帜得以看得清晰。

　　“她”听到身后传来的木板的“咯吱”声，随口问道：“人都走了？”

　　秋桔福了福身：“殿下，还有一位。”

　　顾青姝垂着眸，从萧宁宁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满，她更不敢多加张望。

　　萧宁宁闻言眉头微蹙，把手中的葡萄串丢给一旁的太监吴琦，懒懒散散的盘腿坐起身来，目光在垂着眼眸的顾青姝身上扫了一眼，停在她手中的篮子上。

　　又是这个丑东西。

　　“抬头，名字。”萧宁宁清冷的声线中带着慵懒。

　　顾青姝闻声抬了头，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跪下身子向萧宁宁行了大礼：“民女顾青姝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果然，公主的脸有问题。

　　但并非她想象中的可怖。

　　公主近乎半张的脸上有着青色的胎记，与“她”另外半张绝美容颜相比确实有几分骇人，甚至让顾青姝想到了‘阴阳脸’。

　　“有趣，竟然不怕我。就是你那手中的东西真的丑得碍眼。”萧宁宁眉头微挑，懒懒的坐起身子，闭上眼：“上前吧。”

　　顾青姝愣了一下，垂眸看着手中的篮子，殿下是在嫌弃这个？

　　秋桔发现顾青姝在走神，轻轻咳了一声。

　　顾青姝忙回过神来，暗下呼了一口长气，走到萧宁宁的身旁，仔细端详起“她”的脸。

　　萧宁宁的五官大概是她前世今生所见过的人中长得最好的，美得浑然天成，“她”的线条流畅，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让顾青姝不由放轻了呼吸的声音。

　　像这样的美人长了占据半张脸的青色胎记着实可惜。

　　“你是在为我感到惋惜吗？”萧宁宁蓦地睁开眼。

　　一双若万千星河一般耀眼的眸猝不及防的撞入了顾青姝的眼中，但眸中的杀意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忘了收回视线，竟呆呆地看着萧宁宁：“殿下，你的眼睛真好看。”

　　“大胆，殿下也是你能直视的？”吴琦呵责的声音传来，顾青姝紧急收回视线，垂下眼眸跪在了地上：“还请殿下宽宥，民女只是觉得殿下的眼睛如银河夺目。

　　萧宁宁落下眼睑，看着跪在“她”跟前的人，明明已经害怕得发抖却还在强撑着：“你的意思是我的脸长得不好看？”

　　顾青姝听出了萧宁宁语气中的不善，心下愈发的慌乱：“殿下是倾国倾城之姿。”

　　“呵，满嘴胡话。”萧宁宁重新躺回了贵妃榻上，背对着顾青姝：“滚吧。”

　　顾青姝闻言猛然抬头：“殿下，您还没有看过我的手艺”

　　“既然我的容貌足以倾国倾城，我需要你做什么？”萧宁宁。

　　.....顾青姝。

　　“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是再说错，我就把你的嘴给撕了。”萧宁宁语气淡淡，却叫人听出“她”并非是说着玩的。

　　“臣女没有说错，美玉尚且有瑕疵，殿下的美貌又岂能是一个小小青色胎记所能掩盖的。”顾青姝。

　　总归是死路一条，不如搏一把。

　　萧宁宁低笑了一声，转过身，一双宽大的脚落在了地毯上，“她”节骨分明的手指挑起顾青姝的下巴。

　　一双柳叶眼没有半点媚意，反而透着端庄温婉之感；白皙而有肉感的脸也显得纯良无害。

　　萧宁宁：“小骗子倒是挺会说的话，但我今日没心情了。所以趁着我还能好好说话，麻溜的滚一边去。”

　　说着，萧宁宁甩开顾青姝的脸。

　　萧宁宁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跪坐在地上的顾青姝又何尝听不出来，她强忍着心中的沮丧之情，对着萧宁宁磕了头：“民女告退，望殿下喜乐。”

　　言毕，她提着篮子起身下了楼。

　　在她走出玉婷楼的那一刻，眼泪再也绷不住。

　　看来她这一辈还是护不住家人了！

　　不行。

　　她得护住。

　　大不了离开金陵，他们一家人换个地方生活，这样至少能活着，不是吗？

　　*
　　玉婷楼内。

　　秋桔把顾青姝用来贿赂她的梅花金簪呈给了萧宁宁：“殿下，这是刚才那位顾二姑娘给奴婢的。”

　　“是吗？才迈了半只脚在我府上，就敢在我眼皮子地下行贿，顾海明倒是教了一位好女儿。”萧宁宁扬起一抹讥笑。

　　“她”拿起秋桔手中的梅花金簪，款式已经过了时，却可见簪子的主人很是懂得保养，并未让它变了形。

　　当然也透露出簪子主人生活的窘迫。

　　吴琦见状挥退了身旁伺候的人，走上前跪在萧宁宁的跟前，捶着“她”的腿：“殿下，顾二姑娘还未走远，奴婢去将人唤回来？”

　　萧宁宁把玩着手中的梅花簪子，叫人看不出“她”的神色：“身边留一位心思这么多的人，我是嫌命长了吗？”

　　吴琦：“殿下，比起那些来路不明的，这位顾家二姑娘的身份就显得简单多了，最多是想要个靠山罢了！”

　　以殿下的身份想要接触“她”的人又有几个不怀心思，又有几个没有所求。

　　既然没有一个纯粹的，又何尝不挑一个最简单的，何况顾青姝的手艺确实可以。

　　再者殿下脸上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次次进宫带着面具也不是个办法。

　　吴琦：“顾家人口简单，顾海明又不是个攀炎附势之人，他独自养着三个孩子。长子顾季堂是十六卫中左右监门卫下的一名临时侍卫，据说在准备参加明年的武考。顾家最小的也是位姑娘，还在白崇私塾上学。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基本由顾二姑娘在打理着，人在玉立巷的口碑也说得过去。”

　　入公主府的人自然是要查探一番，纵然只是来参加一场应聘考试，身份上也不得有半点马虎。

　　但吴琦在此为顾青姝美言，自然是看出了殿下对这位顾二姑娘还算满意，不然也不会耐着性子与人开玩笑。

　　另外还是她的手艺可以，要是错过了这一个，还确实不好说何时才能找到一位更好。

　　毕竟手艺好的，不一定扛得住殿下压迫。

　　萧宁宁又岂能猜不出吴琦心里的小心思，“她”眯了眼，气势瞬间压了下来：“在你要办的事上不用功，倒是在这种闲事肯花时间。”

　　吴琦瞬时萎了，不敢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