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疾》苏十一娘

6、妆点娘子的考试

　　顾青姝思索一番，决定把去公主府做妆点娘子的事暂时瞒下，毕竟也不知道她是否能入公主府。

　　只有一天准备的时间，她没有出门一直在捣鼓手中的东西。

　　翌日，顾家人陆陆续续出了门，顾青姝把东西全部都整理好，化了一个精致却又不打眼的妆容准备出门时，就看到不请自来的姜河逸不知何时入了顾家，他正站在西厢房门口呆呆地望着她。

　　顾青姝眉头微蹙。

　　姜家人都是一样的性子，仗着她顾家人好说话，每次登门就如回自家一般，来去自如。

　　“阿姝，你是要出门吗？”姜河逸迈进厢房内，目光始终落在顾青姝的身上。

　　这才几日不见，顾青姝似乎更美了。

　　“姜哥哥，有事吗？”
　　顾青姝看到姜河逸眼中的欣喜，心下忍着厌恶。

　　姜河逸与顾青姝相识多年，岂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疏离。

　　他微愣，随即想到阿姝肯定因为宋芝的缘故才会不开心的，但阿娘说阿姝是知道这件事的。

　　“阿姝，你是在吃醋吗？”姜河逸拉起顾青姝的手，牵着人走到罗汉床边，他坐下，仰着头笑着看向顾青姝道。

　　女子说不在意的事，往往是在意的。

　　阿姝那般喜欢他，又怎么会不在意宋芝呢？

　　顾青姝着急出门，实在不想继续跟姜河逸纠缠下去，但照姜河逸的性子，不顺着他的话去，这事恐怕没完。

　　“姜哥哥你不必多想，芝芝能替我照顾你，我自是高兴的。”顾青姝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软了态度，如常一般的温和端庄：“只是我近来身子不好，照顾不了你，心下总有几分不开怀。”

　　姜河逸听此话，暗下松了口气。

　　这几日他被阿娘看得严，不仅不让他来看阿姝，就连书房的门都不让他出。前日又添了一个宋芝，让他愈发不得空。

　　要不是阿娘不放心宋芝去买菜，今天他也寻不到机会前来找阿姝。

　　他把顾青姝拉得更近了些，从前他多半是俯视看向顾青姝，今日抬头看她，也别有一番滋味。

　　少女的身姿已经完全张开，饱满的前胸，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垂着眼睑上如扇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看得姜河逸情不自禁地把人拉入怀中，搂上她盈盈一握的腰：“阿姝，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岂会怪你呢？我只希望你好好养着身子，别的不用担心。还有你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少年郎君滚烫的手臂禁锢着顾青姝的腰身，她身子瞬间僵住得想要颤抖，想要作呕。

　　她脑中忍不住浮现出前世姜河逸与宋家姐妹厮混在一道的恶心画面，她咬着嘴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姜哥哥，我当然信你。”

　　姜河逸正嗅着她身上少女香中掺杂的桂花香，丝毫没有察觉到顾青姝略显苍白的脸色：“九月科考后，我足足有一月的时间可以陪着你。等明年二月我们成了婚，便日日夜夜都能与你在一起。”

　　说着他已经想到了与阿姝成婚的画面，他已经不是完全不知人事的少年郎君，阿姝这般美，若......

　　顾青姝自是猜不到姜河逸脑中的想法，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及时脱离姜河逸的拥抱，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姜哥哥，大娘她们好像回来了。”

　　姜河逸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似乎真听到了自家母亲的声音，接过顾青姝递给他的水猛然灌了一口：“阿姝我该走了，你要等我。”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了顾家。

　　顾青姝只觉得身上都沾了姜河逸的气息，甚是嫌恶。只是时间来不及了，她得快些赶去公主府上才是。

　　*
　　待出了玉立巷，顾青姝奢侈的租了一辆马车，心下又默默地把这件事记在了姜河逸的身上。

　　所幸，时间还来得及。

　　在前日那位少年阍者的引领下，顾青姝穿过游廊，迈过月洞门，大概走了近一盏茶的功夫，见到少年阍者停下，她才稳住脚步。

　　从始至终顾青姝都没有东张西望，就怕引起旁人的嫌弃。

　　像公主府这般尊贵之地，对于礼数更为注重。

　　“去吧，同她们站在一道等着秋桔姐姐吩咐便是。”少年开了口，落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顾青姝这才抬眼，发现院子里站了近三十人，目光纷纷落在她这个来迟的人身上，不乏打量。

　　她暗暗稳了心神，提着篮子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顾青姝还没来得及打量环境，一位穿着宫装的婢女从厢房内走出，站到了檐廊下，神情凌厉，扫视一圈后：“我叫到名字的应上一声，蕙兰，孙雅......顾青姝”

　　结束应名点卯，婢女又道：“我叫秋桔，各位可以称呼我一声秋桔姐姐，我身后就是等会儿大家考试的场地。我先说好，不管今日前来应聘的人有多少位，公主府上只需要一位妆点娘子，所以请大家在接下来的考试中拿出自己看家本领。第一场，比的是识妆；第二场，比的是速度；第三场，比的是胆识。”

　　秋桔的话干脆利落，没有半点含糊。说完她领着众人迈入了她刚走出的有两层的玉婷楼内。

　　落在最后的顾青姝这才有机会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碧瓦飞甍,雕梁画栋玉，这还仅是公主府一处小庭楼。

　　她跨上台阶，迈入楼内，脚下的地板上是朵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墙上虽然没有看到夜明珠却也是镶嵌着宝石的琉璃灯，更不提那挂在东侧的前朝大家的名画。

　　“好了，大家找到自己名字相对应的座位，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秋桔的声音再次响起，把忍不住打量玉婷楼的众人的视线拉了回来。

　　显然一楼就是考试的场地，名字的顺序多半是以先来后到安排的，顾青姝还是在最后一个。

　　“识妆考试的时间为一刻钟，请大家把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秋桔落下话音，手掌拍了两声。

　　男女混杂，一群穿着太监服或是宫装的婢女头上带着帷帽，从两侧的厢房内依次走了出来，一手提着凳子，一手提着妆奁盒，按着顺序落座在众人的身前。

　　秋桔又拍了两声，两位婢女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一一分发在参加应聘的人手中。

　　等事情安排妥当，秋桔拨动了一下放在旁边的水滴时辰刻度，示意着考试开始。

　　顾青姝深呼吸了一口气，把篮子和帷帽放置在一旁，绕一圈走到为她准备的婢子身前，仔细分辨她脸上所用到的东西。

　　妆点所用的东西不多，无非就是螺子黛，画眉墨，口脂，妆粉，花钿，但显然考试的东西不是这些。

　　螺子黛和画眉墨都是用作画眉之用，但它们适合的眉形不同，对脸型的要求也不一样；而口脂就在于它的颜色，不同的颜色适合不同的妆容、肤色，妆粉也是同样的作用。至于花钿则是为妆容锦上添花，常常是整个妆容的点睛之笔。

　　顾青姝两世为人，前世虽只比现在长了三岁，但她的见识却大不相同。

　　姜河逸得了探花郎，又在宋雪妍的帮助下做了一个五品官，吃穿住行自然要提升一个档次。

　　顾青姝则有心借自己的妆点手艺为姜河逸扩展人脉，自然在妆点上更花时间去研究。

　　因此识妆对她来说实在不难。

　　一刻钟的时间过得很快，秋桔把收下的答卷送到了二楼。

　　二楼上传来秋桔轻声细语的声音，旁的再也听不到，众人忍不住猜测二楼的人是公主殿下萧宁宁。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秋桔从二楼走了下来，很快场上的人只余下十七人。

　　顾青姝这才意识到考试的紧张性，她原以为会等所有的考试结束之后才会决定人员的去留。

　　很快第二场考试开始。

　　所谓的速度，自然上妆的速度，这其中还包括发髻。

　　顾青姝早在观看眼前婢女脸上的妆点时已经分析了她适合的妆容，在水滴刻度再一次开启之时，她立刻上了手。

　　婢女是典型的锥子脸，锥子脸最为显著的一点是，下巴尖而脸型小巧，最是适合经典的一字眉。但她颧骨高，比起‘桃花妆’来，以“眉心浓黛直点，额角轻黄细安”的方式来表达‘额黄妆’会更相宜。

　　唇色则用极为浅淡檀色，避免抢夺了‘额黄妆’的亮点。

　　当最后一滴水从竹流小道上滴入盆中，秋桔宣布考试结束。

　　顾青姝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但她不敢擦拭，以免破坏了她今日精心为自己化上的妆容。

　　她今日为自己上妆，自然是有用意的。

　　一位合格的妆点娘子绝对是一位会为自己梳妆打扮的姑娘，若是连自己的形象都不注意，旁人又岂会相信她能化出精美的妆容。

　　在秋桔报出自己可以参加最后一场考试时，顾青姝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玉婷楼内应聘者仅剩下四人。

　　“最后一场考试的场地在二楼，以孙雅，□□，章诗宜，顾青姝的顺序上楼，在前一位考试结束下楼后，下一位方可上去。”

　　秋桔说完便领着孙雅上了楼。

　　“啊！”
　　不过片刻，楼上传来孙雅的惊呼声，惹得楼下的三人面面相窥。

　　紧接着，孙雅被两个太监捂着嘴架着身子从楼上拖了下来，一路离开了玉婷楼。

　　“下一位，□□。”
　　秋桔的声音再次传来，无人解释孙雅被拖出去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