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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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林蓁的直觉是对的，几天后这场疾疫迅速从Y市向周边城市蔓延，各大高校纷纷发布通知延迟开学，商场也开始闭门歇业，举国上下共克时艰。
因为这场突发的疾疫，原定于日本的国际能源会议改到了线上举行。
会议第一天安排了六场报告，鲁南屹在第五场，郁暮华在第六场。
鲁南屹的报告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弥勒的课题，另一部分是她刚做出来的那个体系。对比弥勒的内容，她的那部分就显得特别单薄。好在鲁南屹把她的PPT修改了不少，增加了一些过渡内容，再加上他强大的语言修饰能力，内容瞬间就变得高大上了。
郁暮华的会议报告定在下午三点，时间30分钟。她听过他不少讲座，知道他报告做得很出色，对于这场，她的期待值依旧很高。
下午两点半易卿就在电脑前守着了，比自己做报告还激动。到郁暮华的时候，他用非常流利的美式英语介绍了他们课题的背景、实验方法以及部分成果。他对自己领域驾轻就熟，侃侃而谈，很有大佬的风范。
正当易卿沉浸其中的时候，郁暮华的状态却越来越不对。他额头上布满汗珠，嘴唇发白，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尽管这样，在其他人提问的时候，他还是很有逻辑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他的报告结束之后，界面上显示他已离线。照常理来说，这种学术会议是不会自己讲完就走的，总要听听其他人的报告，提一些问题，这是对别人的尊重也是对自我学术的提升。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两分钟后，她接到了郁暮华的电话，确切来说也不叫电话，是他的手表发过来的求救信号。
她拨通了他的电话，但是没人接，发微信也没回。她拿了车钥匙拔腿就跑，路过花园的时候被易大山叫住了。
“雪儿，这么着急要到哪里去？”
“学校有点儿事儿，爷爷，我得回去一趟。”
“让老马送你吧。”老马是他的专职司机。
“不用，”易卿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我去去就回。”
没等易大山反应过来，她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从宁波开到C市接近两个小时，一路上她心急如焚。想到之前他在N大晕倒的事情，她就特别害怕。
她一路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郁暮华的小区。根据求救信号的定位地点，郁暮华应该在他的公寓。
她把车停在外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到他家。她在门口敲了半天，一直没有人开门。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她带郁暮华去医院配眼镜，第一次因为眼压太高没配成，回来的时候郁暮华看不清，就把门锁密码告诉了她。
“0823”
她按下这串数字后，门“叮”地一声开了。
易卿喜出望外，幸好她对数字比较敏感，幸好他家门锁没换密码。她推开门，冲进卧室，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郁暮华倒在了地上。
“郁老师！”易卿大惊，她跑过去蹲在地上查看他的情况，无论她怎么喊，他就是没有反应。此时的他全身发乌，腹部鼓胀如球。这种情况已经超出易卿的认知了，她也无法判断病症。
她马上拨通了120，10分钟后郁暮华被救护车拉走了。
医生判断是胃肠穿孔引起的急性腹膜炎，继而引发中毒性休克，具体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经过抢救后他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医生说他的CT腹部全扫图像不清晰，建议再做个增强CT。
此时郁暮华已经醒了，他坐在床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郁老师，”易卿走上前，“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郁暮华回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半晌，他声音嘶哑：“我没事。”
“嗯。”易卿踌躇着继续说，“虽然没事了，但是还要增强CT确认一下，也好放心。”
“不用。”郁暮华拒绝地斩钉截铁。
“但是我想让您做。”
“嗯？”
“我......我觉得......觉得......您不能......讳疾忌医。”
郁暮华看着她没有说话。
“郁老师，您不要怕，”易卿鼓起勇气继续说，“增强CT不疼的，躺进去，一下就出来了。”
“你以为我怕疼？”郁暮华被她的脑回路惊到了。
“嗯，不然您在怕什么？”
郁暮华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他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做。”
因为是急诊，他们没有排队，到那儿就做上了。这个增强CT做了得有1小时，易卿感到隐隐的不安。
送他回病房后，易卿回去取报告，看着报告单下面那五个字，她仅存的那点儿希望破灭了。
结肠癌可能。
怎么会......
回忆起这三年跟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或许他的病症早有预兆。经常犯晕、脸色蜡黄、吃饭很少......还有那晚他在办公室疼得站不起来。
她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以为他是贫血啊......
她拿着报告单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结肠癌。”医生只看了一眼报告单就得出了结论。也是，CT影像出错的可能性太低了，她不能奢求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医生办公室走到病房的，只觉得头重脚轻，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楚。
该怎么跟郁暮华说呢？如实说，她张不开口；瞒着他，那接下来的治疗该怎么办？易卿在病房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走了进去。
“报告出来了吗？”郁暮华问。
“嗯。”易卿回答。
“给我看看。”
易卿沉默。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郁暮华问。
“郁老师，”易卿调整呼吸，“您结肠部位长了一个肿块，需要动手术切除。”
郁暮华表情呆滞了一下。
“这个手术呢……嗯……有点风险，”易卿斟酌道，“所以需要您家人在身边，您联系一下他们吧。”
沉默。
过了一会儿，郁暮华说：“报告单呢？给我看看。”
她从包里把报告单拿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郁暮华，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变化。
看到报告单后，他反应异常平静，静得可怕。易卿连忙说：“现在医学很发达的，您不用担心，好好配合医生治疗，是能治好的。”
“治好？”郁暮华自嘲地笑了。
易卿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安慰人她确实不太行。
“现在当务之急是手术，”易卿鼓起勇气，“您还是要通知一下家人的，毕竟也不是个小事。”有家人在身边，心灵上也有个寄托。
“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易卿还想说什么，但看他那个样子，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再次走到医生办公室，问手术的注意事项。医生说郁暮华的肿瘤位置很不好，而且长得挺大，如果保守治疗，预后不理想。但是手术的话风险也很大。
目前有三种手术方案：第一种是在结肠处放一个支架，把堵塞的结肠撑开，让大便正常排出，之后化疗，肿瘤缩小后手术；第二种是腹部造瘘，小肠直通外面，手术相对简单，但是影响生命质量；第三种是把结肠切除，盲肠和小肠连接，这种对病人影响最小，但是手术难度大，时间长。
医生看易卿茫然的样子，问：“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她跟郁暮华是什么关系呢？师生？不是。长辈？也不是。朋友，好像算不上......
看她这为难的样子，医生也不再问了，他说：“让家属来吧，这么大的事情，你没办法决定。”
易卿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六神无主。她何尝不知道要家属过来，无论是决定手术方案还是签字都需要家属在，她没办法也没资格替他做任何决定。
可是她实在摸不透他的想法，是怕家人担心还是跟家人关系不好呢？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可是无论什么原因，在生命面前都得妥协。
想到这里，易卿准备再去试一试。
她推开郁暮华的病房门：“郁老师，我刚去问过医生了，他给了几种手术方案，但是需要家属来签字决定。所以，还是请您尽快通知下亲人吧，尽早确定方案，每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郁暮华淡淡地说：“不必了，我不手术。”语气里什么情绪都听不出来。
易卿很着急：“不手术？那怎么行！您是怕家人担心吗？您生病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们，他们才会伤心。”
“不用说了，我不手术，不为什么。”郁暮华看向窗外，眼神晦暗不明。
易卿试探性地问：“要不然就是跟家里人关系不好？”
“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我不手术，没有原因！”
这个样子把易卿吓了一跳，要不是看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她非得跟他大吵一架。
“没关系的，郁老师。”易卿温言相劝，“家人哪有隔夜仇呢？就算关系疏离了，在这么大的事情上也得让一步吧？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您不好意思打电话，我来联系他们。”
她的话不仅没让郁暮华平静下来，反而让他异常激动。他扯掉了手臂上的输液管，穿上鞋就往外走。
易卿有些吓到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她连忙道歉：“郁老师，对不起，我不逼您了。您不要生气，我错了，您先躺回床上好不好？”
无论易卿如何劝说，郁暮华仍然坚持出院，不肯化疗也不肯手术。她无可奈何，只能让郁暮华先出院，自己再想办法。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 4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