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不换酒》机智伟大的牙齿

10、走后门

　　第十章：走后门
　　傍晚的大课间，陶然和郑嘉嘉一起上楼邀请陈年和周铭裕放假去吃饭。走到理科六班门口时，赶上了烟粉色的火烧云染尽了天边。周铭裕和陈年并肩趴在栏杆扶手处，陈年此时正偏着头跟周铭裕说着什么。
　　他的方向正对着楼梯，陶然和郑嘉嘉刚上来，就看到陈年的轮廓完美的与身后的夕阳融合在了一处。他嘴角浅笑着，手臂随意地搭着周铭裕的肩。察觉到二人的身影后，他抬头看了陶然一眼，顺便推了推周铭裕。
　　“来了，大作家！”周铭裕看到陶然后，打趣道。
　　陶然低头笑笑，没有说话。
　　二人把中间闪开，陶然和郑嘉嘉也跟着一起趴在栏杆上。四人面对着夕阳，背后的教室里，承载着各自的希望。
　　“这次月假，桃子请客！去不去？”郑嘉嘉说罢，周铭裕立刻响应道：
　　“去啊！老陈你呢？”
　　被点到名字的陈年抬眼看了看陶然，见后者此时正看向自己，眼中带着询问和一点期许。
　　他点点头，目光装作无意地看向远处：“去吧，反正假期里也没什么事。”
　　陶然低头悄悄笑了一下，又赶紧抬起头。她的身旁就是陈年，此时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旁边人的身影。见到陶然偷笑后，他的嘴角也扬起来了，可转眼又用转身掩盖住喜悦。
　　周五时，陶然领奖的照片被挂在了公告栏上，上面还有大大的几个红字：恭贺我校陶然同学荣获一等奖。
　　照片是她和许女士的合照。
　　陶然和郑嘉嘉挤过去看，可看到照片时，郑嘉嘉都惊讶了：“颁奖嘉宾竟然是你妈妈？”
　　“我也没想到！等一上台，我看见她拿着奖杯走过来，脑子都蒙了。差点脱口而出喊了妈。”
　　人群熙熙攘攘挤在公告栏，陶然和郑嘉嘉闲聊着，钻出了人群。
　　而在她们离开后，陶然的那张喜报就被人撕了下来。撕海报的是个女生，穿着校服，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
　　“看什么看！不知道她是走后门得的奖吗？有什么好庆祝的！也不嫌丢人！”
　　女生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次日一早，陶然拎着一个煎饼走在去教室的路上，郑嘉嘉猛吸一大口豆浆，一脸神秘地对大家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出名了？”
　　陶然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你是从哪看出来的？”
　　“大家一直在看你！”郑嘉嘉道。
　　陶然咬了一口煎饼，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班里乱哄哄的，陶然和郑嘉嘉一进去，便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
　　坐在第一排的□□对陶然道：“陶然，你看黑板！”
　　陶然扭过头去，发现自己的名字用红色的粉笔写在黑板上，后面还有一句话：“走后门得奖，不要脸！”
　　陶然的脸顿时青了。
　　“谁干的？”郑嘉嘉大怒，上去就把字迹擦了。
　　而陶然此时脑子一片混乱，低着头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她感觉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到底是谁，会这样来污蔑自己？
　　她想不到人选，脸瞬间涨红。
　　郑嘉嘉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坐下就开始怒吼：“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教室另一角传来一阵弱弱的声音：“我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字了。”
　　“可我是咱们班第一个来的。”
　　郑嘉嘉抬起头来分析道：“那就是昨天晚上干的！”
　　又有人附和道：“我是昨天最后一个走的，我走的时候黑板还没有字呢！”
　　“闹鬼了这是？”不知谁说了一句。可眼看着上课铃响起，众人都噤了声。
　　上课时，陶然正躲在书立后思索这件事，就感觉到自己后背被人戳了一下，接着一只手把纸条递了过来。
　　陶然打开来，看到上面的字，眉头蹙了起来。
　　她把纸条拿给郑嘉嘉看，后者掰断了一根铅笔。
　　“又是她，看我今天不给她打飞！”
　　郑嘉嘉一脸怒火地看向墙上的广播，在听到下课铃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冲了出去。
　　但是由于她忘记带陶然了，1分钟后，郑嘉嘉折返回来拎上了前去追赶她的陶然。
　　“一会儿你负责看着，如果我打不过她，你就去找老周帮忙！”
　　陶然“啊？”了一声，脚步已经随着郑嘉嘉上了楼。
　　理科六班门前有三三两两的人，郑嘉嘉向里面观望了一阵，没有发现林薇的踪迹。正要找人问，就看到她拎着水杯从后门闲庭信步般地走了出来。
　　“林薇！”郑嘉嘉一声吼，林薇也被惊到了。她身子抖了一下，随即喊道：
　　“干嘛！”
　　“是不是你往我们班黑板上写字的？”
　　林薇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往你们班黑板上写字了？我有病啊，大晚上不回宿舍，去你们班写字？”
　　“我们可没说是晚上啊！”陶然补充道。
　　她把郑嘉嘉拉到自己身后，面对林薇，语气严肃：“上次老师让你通知我去领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薇眼神飘忽了两下：“我忘了。”
　　“是吗？”陶然冷笑了一声。
　　“就因为我忘记跟你说了，你就诬陷我往你们班黑板上写字吗？”林薇见陶然没有证据，气势一下足了起来。
　　“林薇，你这样就没意思了！”郑嘉嘉抱着手臂，看着林薇道。
　　“你不告诉陶然领奖，我们已经不说什么了，可你这往黑板上写字骂人又是什么意思？陶然惹你了吗？”
　　林薇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索性直接开火：“怎么，你这个奖里面有多少水分自己还不清楚吗？颁奖嘉宾是自己妈妈，这一等奖，说出去谁信啊！”
　　“就是啊！走后门得的奖，还‘才女’？啧啧，真给你们家丢人！”理科六班不知道谁出来说了那么一句，陶然听罢，眼圈立刻有些红。
　　“作家的女儿当作家，人家这是子承母业，跟你有什么关系啊！”陶然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很多文科五班的人，他们听说了陶然的事情，纷纷站在了她的身后。
　　“就是，你写的作文，估计连我们陶然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还好意思说别人！”
　　自己班的声音越来越多，大家纷纷都在声援自己，让陶然很是感动。
　　可是这件事，她还是要和林薇说清楚：“我在参加这个比赛前，不知道我妈妈也参与了。况且她只是这次的颁奖嘉宾，跟评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误会，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的奖项，没有水分。你要是不信，可以找这次的主办方问，但是如果你再这样随意造谣我，那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说罢，拉起郑嘉嘉就准备走。可林薇却忽然发怒了，她拧开自己的杯盖，眼看着一杯水就要冲着陶然泼过来。
　　“啊！”她忙用手去挡，眼睛因为恐惧闭了起来。
　　但潮湿的感觉并没有袭来。陶然觉得面前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而自己的手臂也被人紧紧抓着。
　　她尝试着抬头，正巧对上陈年的眼眸。
　　那一杯水都泼在了他的身上，陶然连一滴都没有沾到。
　　而此时，文科五班的人显然有些生气了，郑嘉嘉一马当先，冲上去就要打林薇。
　　理科六班的人见状，也赶紧冲了出来，拦住了他们。
　　周铭裕拉住郑嘉嘉，对着人群大喊一声：“老师来了！”
　　人们纷纷停手。
　　而陶然面对着陈年，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年冲她摇头：“没事，是凉水。就是衣服湿了，晾一晾就好！”
　　“谢谢你啊！”陶然说完这句话，老师就真的来了。
　　年级主任的办公室里，陶然、郑嘉嘉、陈年、林薇并排站在墙边。年级主任推了推他鼻梁上厚重的酒瓶底眼镜，视线挨个扫过四人。
　　“你们！反了你们了！还敢在学校公然打群架！”
　　“老师，我们没有打架。”林薇颤颤巍巍地说道。
　　“没打架门口聚那么多人干什么？啊？一天不好好学习，心思全放在这些有的没的上！你们来学校是为了拉帮结派吗？”
　　四人一齐摇头。
　　郑嘉嘉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发声道：“老师，是她，昨天晚上潜入我们班，在黑板上写字骂人。我们看不过去了，才过来质问她。我们还没动手呢，她就拿水要泼陶然！”
　　郑嘉嘉这么一指控，林薇立刻否认：“老师我没有！”
　　年级主任斜了林薇一眼，板着脸问郑嘉嘉道：“你说她去你们班黑板上写字，有什么证据没有？”
　　林薇见状，也看向郑嘉嘉。
　　“您可以调监控！”
　　“胡闹！你以为这是哪啊？警察局吗？调监控调监控！你对待同学就是这种态度！”
　　郑嘉嘉缩了缩脖子：“我们班有人看到她了！”
　　“看到她写字了？”
　　“没有，”郑嘉嘉实话实说，“就是看到她在我们班门口观望了一阵。”
　　“我那是在等人！”林薇狡辩道。
　　“你等谁？”
　　“你管我等谁!反正不等你！”
　　年级主任被四人吵的头大。
　　“你们四个，回去给我写检讨，下周一在大会上，挨个念！”说罢，就将四人轰了出去。
　　郑嘉嘉走出门后，还是忍不住气愤，扭头就要跟林薇吵。林薇见状，立刻做了一个要开门的姿势。郑嘉嘉怕年级主任卷土重来，只好憋住了话。
　　陶然拉着郑嘉嘉下了楼，陈年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才穿着自己那件湿校服慢悠悠地往班里走。
　　林薇追上了他：“对不起啊，误伤你了！”
　　陈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林薇则又接着道：“她们文科班也太横了，还要在我们班门口找事！”
　　陈年这才顿住了脚步，对林薇道：“上次领奖，你故意不告诉陶然。这事我没说出去。可是昨天你又往她们班黑板上写字骂她！”
　　“那不是我写的。”
　　陈年继续道：“陶然是我的朋友。如果有人要欺负她，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就那么在意她吗？”林薇眼眶有些红，可还是质问着陈年道。
　　“那我呢？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咱俩顶多算是同学，况且，上次你还在她那里说我和贺楚楚的事情。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在背后说我了。而且还是诽谤。所以，请你，下次不要再去陶然面前说我的事情了。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告诉她，不需要别人代传。”
　　说罢，他也不再等林薇说什么，径直往班里走去。
　　周铭裕见他回来，隔着过道给他扔了一件校服外套，问道：“嘉嘉咋样了？”
　　“回去了！现在估计正写检讨呢。”
　　“又写？”周铭裕想起来郑嘉嘉刚写完的那一万字检讨，顿时有些心疼她。
　　下午是惯例的大扫除，今天陶然那组休息。是以一下课，她就一个人溜达到了教学楼下的桃花广场坐着发呆。
　　此时不是桃花的花季，树枝上一片苍翠。飞鸟时而掠过头顶，陶然脚下的盈盈青草有刚刚割过的香气。
　　她低着头，看着地上成群的蚂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看着脚下，她忽然看到自己面前伸来一杯奶茶，吸管被扎好了，摸上去还有些温度。
　　陶然闷闷地接过，说了句谢谢。
　　陈年则将手臂搭在了长椅的靠背上，看着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问道：“在想什么？”
　　陶然沉默了一阵，回道：“在想，我妈妈的光环究竟对我是不是一件好事？”
　　陈年俯身，从手臂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扭头看向陶然：“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写东西的？”
　　陶然认真地想了想：“应该在初中吧？当时我很喜欢一本小说，可是它一本一本更得好慢。我就想，写个同人文满足一下自己磕CP的愿望。”
　　“我还以为，你喜欢写东西是受阿姨的影响呢！”
　　陶然叹了一口气：“以前，知道我妈妈是作家后，大家都会说我是才女，是作家的女儿。好像我生来就是要子承母业的一样。我写的东西好，她们说我有母亲的风范；写的差了，她们就会说我给妈妈丢人了！”
　　陶然踢了一脚边上的石子，石子一下飞出去好远。
　　“其实我只是喜欢写作，跟我妈妈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擅长散文，可我喜欢写小说，我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发展方向，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拿我妈妈的身份说事？”
　　“我只是陶然，我希望别人叫我陶然，而不是许琰的女儿！我不想活在别人的光环下，我也想有我自己的一生！”
　　陈年看到陶然又低下了头发呆，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上次，我们老师在班里读了你的作文。”
　　“你写的很好，是陶然的那种好。”
　　陶然的那种好。
　　陶然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不禁重复了好几遍。
　　正在她沉默的当口，广播站忽然有了声音。
　　“下面，我们为大家朗诵陶然同学的小说《洋葱与小蜗牛》。”
　　这是陶然参赛的稿件，不知为什么会被拿到广播站来念。
　　第一段读罢后，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故事里的男主角，此时正坐在自己的旁边。
　　陶然顿时清醒，立刻从长椅上站起来，对陈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也不等陈年回复，冲着教室的方向就开始跑。
　　陈年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听着广播之中，陶然的故事正在慢慢开演。
　　“十六岁的我，平凡到了尘埃里。我慢慢爬行在人生的轨道上，看着太阳的光照在我的身上。
　　洋葱先生就站在我轨道的正前方，有那么一瞬间里，我觉得他是我的太阳......”
　　陶然奔跑在回教室的路上，马上要迈进教室门了，她忽然听见有人喊住了自己。
　　“陶然！”
　　她回头，看到语文老师抱着作业走向她。
　　“老师听说有人误会你得奖的事了！所以特意让广播站给你播出来，也让他们听听，你这篇文章，值不值得一个一等奖！”
　　原来是语文老师的意思。
　　“谢谢老师。”陶然道。
　　“哎，这还要多亏了理科六班的陈年，这事还是他告诉我的。”
　　陶然听见这个名字，顿时愣住了。
　　“陈年。”陶然自己喃喃着，此时语文老师已经走远了。
　　一回头，时节已入夏。湛蓝的天空浮着奶白色的云朵，最大的那一片凑成一只小鹿的形状。每个教室窗明几净，郑嘉嘉偷偷溜去超市买了两个椰子。
　　“桃子，来一个？”她递给陶然一个，自己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今天的云真好看！”陶然说道。
　　郑嘉嘉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周一的年级大会上，陶然、郑嘉嘉、陈年以及林薇并排站在主席台上，一人手中拿着一张纸，题目都是三个字：检讨书。
　　郑嘉嘉和林薇站在一块，两人在年级主任讲话的空当互相翻了12次白眼。
　　陶然看不下去了：“嘉嘉，你也不怕一会儿眼皮翻不回来喽！”
　　陈年在陶然旁边笑出了声。
　　年级主任讲完话，瞥了一眼四人，先指向陶然：“你，来念检讨！”
　　她和林薇都规规矩矩地念完了。轮到陈年时，台上只剩下候场的郑嘉嘉，余光里，她看到陈年整理了一下校服，还清了清嗓子。
　　“陈哥，你怕不是上来讲话多了留下后遗症了？你这可是念检讨啊？”
　　陈年得意地笑了一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笑着对台下鞠了个躬，只见周铭裕立刻带着理科六班起哄地拍手。
　　陈年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停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年级主任铁青的脸色，拿起话筒来，试了试音色，开口道：
　　“大家好，我是陈年！”
　　“就上星期我们和文科五班的不良行为，我在此做几点澄清：首先，陶然同学的奖项并没有水分！大家应该都听到广播站的稿件了，你们自己评判一下，这配不配得个一等奖？”
　　台下的周铭裕又带头喊道：“配！”
　　年级主任的脸色更差了。
　　“陈年！我让你念检讨！你念得是什么？给我下去！”
　　在陈年被扔下去的时候，周铭裕的后脖颈也被班主任抓住了：“周铭裕，你在这喊什么喊？”
　　郑嘉嘉趁乱上台，接挡陈年的话筒：“那我就接着讲了。陶然的妈妈只是这次颁奖仪式的颁奖嘉宾，并不参与评选。你们说的那些走后门啊，都是林薇编出来的。大家可不要相信她了！有些人，就是爱嫉妒别人。我们青少年啊，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郑嘉嘉被一起扔下了主席台。
　　她在台下和陈年会面后，主动抱拳道：“好兄弟！”
　　于是他俩被停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