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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   五十四、
      萧瑾安起身下了床,穿好衣衫,走到刘小川灯下,道:“刘叔,您之前托人送信给我,可是我托您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刘小川依旧低头摆弄着他的小刀,道:“你问我的事情,这几日里我查了旧案底,已想起来,十三年前,那个带着一个叫萧瑾安的男孩儿,到我这儿来净身的人伢子名叫侯五。扬州人,常年游走于京扬两地,他在北边买了孩子,带到扬州去卖,在扬州买了人,再卖回北边,两头赚差价,为的也是让这些孤儿尽量远离自己的父母亲眷,免得长大了要寻亲,多生事端。”

      萧瑾安锁眉沉思,道:“那侯五带人过来的时候,还说了别的什么?”

      刘小川道:“什么也没说,只想快点了事儿,交钱走人。到我这来给人净身的人伢子,都是已经和买家谈好了的,不愁销路,人嘛,赚了钱,就免不了面露喜色,话也会多一些。到唯有这个侯五,来的时候神思恍惚,满面愁容,我跟他说话,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像是很怕会出什么事儿。”

      萧瑾安道:“他如今人在何处?”

      刘小川抬眉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又要带人去诏狱问话?”

      萧瑾安微微一窒,他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要问出真话来,当然没有地方比诏狱更合适。刘小川淡淡道:“这侯五买卖人口,致使人家骨肉分离,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将来入了阴曹地府,自有阎王论公道。可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也是咱们大瑞朝的合法营生,你心里可以对他不耻,却不能随随便便就要人的命。”

      萧瑾安心中凛然,他没想到刘小川会想到那上面去。可是扪心自问,假如这侯五不肯吐口,或有意隐瞒,自己会不会真个杀了他?至少为了目的,他必不会再让他齐全着了。

      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想起从前的他,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孤儿,还宁可饿死,也要留下口粮来给他们。即便后来穷困潦倒,他最多也就是做点偷鸡摸狗的营生,偷得还都是些为富不仁的大户,从不曾伤人性命。到底从何时开始,他为达目的,可以如此轻易地置人于死地了?

      萧瑾安想着,背后不禁出了一层冷汗。他站起身,拱手道:“刘叔放心,我问的都是些寻常话,何况是十三年前的旧事,我好言相劝,他没有不说的道理。”

      刘小川叹息一声,取来纸笔,在上头写了一行地址,“人在这里,早已经金盆洗手不做了,身子骨到还硬朗,你要问什么,就只管去问吧。”

      萧瑾安道:“多谢刘叔。”

      他准备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刘小川忽然道:“从前的萧瑾安不是个好东西,若知道他有朝一日,会进了东厂,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恶事来,当初我宁可刀偏一寸,也不会给他净身了。”

      萧瑾安心头一凛,道:“我明白。”

      萧瑾安回到提督府时,刘询在扬州的信也恰好到了,信中写明了他在扬州城盘问这些人伢子的口供,当中果然有一个叫侯五的,说他十三年前到过扬州,如今人在京城。信中还特别提及,那侯五当初是带了一个孩子到扬州,可惜生意没做成,到跟一个姓周的寡妇打了一场官司,灰溜溜地走了。

      起因是那姓周的寡妇过门三年,却始终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她夫家本是三代单传,心里着急,就想买个儿子过养,假若真是个无子的命,将来也好有个人承继香火。

      看上的,正是这侯五带来的男孩儿。两方谈过价格,侯五也答应了。不想立字据当日,侯五却突然反了悔,人不卖了,宁可赔偿双倍的定金。因为两人未过文书,这侯五的做法到也合情合理。可没想到周寡妇也是个倔强的,说什么也不放人,还说就是给她金山银山,她也只要孩子。两人互不让步地打了一个多月,结果却忽然不打了。听说是侯五匆匆回了京,周寡妇脑够了,也只好销了案。

      这毕竟是一桩案件,衙门有保密职责,所以当时的百姓所知不多。衙门的卷宗也只有简单记载,只说元贞三年,有买卖讼案,后和解,再查不出什么来了。

      萧瑾安收起信件,责令刘询即刻返京,自己则换了衣裳,一人一马,往侯五的住处而去。

      萧瑾安到了地方,叩了门,并没有报名姓,只怕这萧瑾安三个字,会触碰了侯五的神经,他若真有意隐瞒,恐怕就不会开门见他了。

      侯五夫人去世得早,后来也没有续弦,如今独自一个,只有一个老仆相依为命。那老管家带他进了屋,侯五看了茶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来找小老儿,是所为何事?”

      萧瑾安道:“是刘叔吩咐我来的,因几年前的一件旧事,有几点疑惑,想向前辈求证。”

      侯五听到刘小川的名头,神色缓和了下来,想来两人素日还相处得不错。侯五道:“我也老了,不知道贤侄要问的,是什么年岁的旧事?这些年脑子愈发不中用,许多事都记不得了。但凡是老朽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不想他一个人伢子,说起话来到是从容稳重,萧瑾安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道:“前辈十三年前,可曾在京城地界买过一个孩子,名叫萧瑾安的?”

      侯五正在垂眸喝茶,听到他的话,手腕顿了一下,道: “萧……萧瑾安?仿佛是……不大记得了。”

      萧瑾安道:“前辈不必瞒我,您若是不记得,这当年的事儿,刘叔也打听不出来了。您当年从扬州带着那个叫萧瑾安的孩子返回京城,找刘叔为他净了身,最后是卖给了什么人?”

      侯五微一迟疑,道:“公子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萧瑾安道:“不为什么,只因在下与这个萧瑾安有些渊源,所以来找您确认一下,您带回京城的,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有些渊源?”侯五诧异地抬起头,他盯着萧瑾安的脸,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哪儿有这么巧的事情?”

      萧瑾安道:“您老也不必多想,在下本是京城人,有个远房的姨母,十三年前曾住在燕郊一带。因着那时候北边闹饥荒,家里等着吃饭的人又多,姨母她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便狠心将自己的小儿子发卖了。如今这几年年岁好,也整了个家成业就,每每想到当年那个卖了的孩子,心中便十分不安。因而便托了在下,四方打听打听,看看是否还能寻得着。”

      侯五听他这样说,方才缓和了脸色,心想人是刘小川介绍来的,便打消了疑虑,道:“是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当年是我在燕郊的一个农户家买的,我听这名字风雅,便没改,一直延用了下来,至于往后他的买家有没有再改名,我就不知了。”

      萧瑾安道:“您为他净了身后,是卖给了何人?”

      侯五面露惭愧之色,道:“实不相瞒,这也是我做过的一件亏心事,本来是不敢说出来的,可事情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我若瞒着,给贤侄你指错了方向,那就是罪上加罪。我送到刘兄弟那里的孩子,其实并非是我从京城买走的人,只因买家点了名……”

      话说到这里,忽听得“嗖”的一声,一枚玉羽箭穿窗而过,正扎在了侯五的喉咙上。

      “小心!”萧瑾安大喊,可终究是晚了一步,侯五的喉咙里鲜血滚滚,他圆睁双目,已然气绝身亡了。

      萧瑾安心中大恨,推窗去追那凶手,可是那人身法奇快,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瑾安大为恼火,今日眼看着真相就要问出来了,侯五却不明不白地被人所杀。他临死前,说了当初带回来的萧瑾安,并非是京城买走的那一个,看来果然如他所料,他杀死的人,根本就不是当年的小世子。

      只是他肩膀上为何也有炙月令的烫疤呢?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也许是什么人要掩人耳目,故意烙下的。只可惜侯五已死,他再想细问,也无处求证了。

      萧瑾安无奈,只能先起身离去。待上了马,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侯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自己找上他门的时候被人所杀,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跟踪自己来的,而且他定然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才杀了侯五,目的是不想让他说出来。

      自己寻找小世子的事情十分隐秘,世上所知的,除了他,不过两人而已。一个是三娘,另一个就是刘小川。这两人他都信得过。他才从刘小川处回来不久,他还平安无恙,凶手的消息应该不是从他那得来的,否则没有不先杀刘小川,反先杀侯五的道理。

      想到这里,萧瑾安心头猛地一颤,不好,三娘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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