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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   四十六、
      接连几天,闻溪都在乾清宫喂药,皇上亲点的要她每夜当值,也不管会不会给人累死。皇上按时吃药后,病情的确有了点起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心情好的缘故。

      历贵妃听了这个消息,颇为欣慰。而今中宫无主,皇上命她协理后宫。可惜名位不正,很多事情就大不插得上手。眼下最让她焦心的,就是皇上的身体了,太医明里暗里提点了好几回,说皇上是内亏失精,虚劳泄泻之症状,说白了,这病要想好,得远女色。

      可这远女色,能是她说了让远就远的么?说多了,旁人要说她善妒,不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的身体这么亏下去。才三十岁的年纪,真殡了天,后位空悬,荣王又没个正经身份,自己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别人不说,司礼监那个江直就是不好相与的,说不定一怒之下,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己这个太妃也只能任他糟蹋。

      眼下还是让皇帝早立太子是正经。其实她明白皇上不肯立荣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愿意立她为后。早年皇帝的确独宠过她一阵子,只是皇帝在那方面需求太重,又喜新厌旧,一来二去的,历贵妃就不怎么得他的意了,他便转去宠幸李美人和丽嫔,听说还暗地里弄过一龙二凤,也不知真假,只是这身子,是眼见着就这么一里一里的亏了下来。

      不过皇帝这几天转了性,恐是最近实在病得厉害,受了教训,行为上便有所收敛。不再翻后妃的牌子,只让一个小太监当值伺候。

      因此,这厉贵妃也对闻溪颇为感激,她听了汇报,忙念了一声神天菩萨,道:“多调几个伶俐的太监过去,叫他们晚上就歇着东暖阁的抱厦里,好好服侍万岁爷。”

      “是。”

      厉贵妃伸手拿起一个菊瓣翡翠茶盅,又道:“听闻这在乾清宫里当值的小太监,有个相好的是不是?”

      别看厉贵妃往日幽居在承乾宫里,大门不出,后宫的事儿可精细着呢。身旁的太监回道:“回娘娘,是有一个,今年新进来的宫女,如今跟着杨嬷嬷在撷芳殿里调.教,名叫柔栖。”

      “柔栖……”厉贵妃念了一遍,揉头道:“什么名字,怪咬嘴的。明儿把她叫到我宫里来伺候吧。”

      “是。”太监应了,厉贵妃又挥了挥手,那太监忙虾腰退下。

      相好的既在皇帝面前得了宠,这小宫女儿她也不能薄待了。

      *

      皇上特别喜欢听闻溪说江南的事情。听她讲那里的风土人情,生意是怎么做的,茶楼面馆都是怎么开的,里头几个说书的,几个唱曲的。皇帝正听得入迷,闻溪却说后面的她也不知道了,原因是那天说书的女先儿到了时辰,想听后续,就得下一场。皇帝恨恨地道:“那女子既然说的这么好,你就应该把她请到家里去说,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场一场地等,太不痛快。”

      他是天子,长这么大,的确还没有说书人敢吊他的胃口,可也就因为这样,也从来没有哪场书,让他听了真觉得有趣过。

      闻溪道:“我的万岁爷,那怎么能成呢!那说书的女先儿都是清白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到人家家里去呢?”

      皇帝道:“怎地到了别人家里就不清白了?都是说书而已,未免太没道理。依你说,朕这宫里有几千个人,除去男人,还有一半是女子,都是不清白的了?”

      闻溪心想你以为呢,这后宫里的几千人,还不都是你一个人的。“您不一样,您是天子,在您家里走上一圈那是无上的荣耀,出去了身价都跟着翻了好几倍。”

      “我家?”皇帝呢喃了两声,这个字后边若不接上“国”,对他来说的确是有点陌生。闻溪哄了他高兴,趁机又捧着药碗送过来,道:“皇上您吃药。”

      皇上看见那翡翠盅碗里褐色汤汁悠悠晃晃,眉心一蹙,露出厌恶之色。闻溪悄咪咪地拿了两个瓷杯,嵌套在一起,放在药盅旁他最顺手的地方。

      皇帝挑眉,道:“这是什么意思?拿三个盅做什么?”

      闻溪道:“那个名贵。”

      皇帝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次吃药的时候,他闹过一次药苦,顺手砸了两个漱口的翡翠菊瓣茶盅,她这是嫌翡翠太贵了,要砸,就给他准备两个便宜的。

      好哇,刚还说皇宫是他的家,她到是省俭他前头去了,皇帝眯了眯眼,闻溪则赶紧把盘子撤了撤,怕他砸在自己脑袋上,皇帝冷声道:“怎么,朕不喝,你又打算替朕喝了?”

      闻溪嘿嘿干笑了两声,心中腹诽,还真当我没事愿意喝药似的,。哪知胳膊还没等撤回来,皇帝一把拿过翡翠汤盅,送到唇边又是一口闷了进去。

      这下真闷得闻溪傻了眼,皇帝闭上眼,冷冷地道:“就不给你。”

      皇帝吃过药后就睡去了,闻溪放下帘帐退了出来,接连伺候了皇上两日,准备趁这会儿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刚过了顺贞门,行到一处僻静处,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柳姑娘。”

      闻溪微微驻足,这个称呼她已经许久没听到过了,在这个宫里,她不再姓柳,往日一切需得一刀两断。闻溪转过身,只见那梨花树下站着一个绯衣男子,清贵高雅,书卷意浓,正是顾采之。

      一看到他,闻溪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这变化被顾采之收入眼中,他微笑道:“柳姑娘别来无恙?”

      闻溪冷冷道:“顾大人希望我有什么恙?”

      顾采之道:“在下之所以这样问,当然是希望姑娘平安无恙。”

      闻溪道:“好得很,托大人的福。”说到那个福字,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顾采之苦笑一声,道:“闻溪,你不必对我有这样大的敌意。”

      “住口,”闻溪打断他,道:“这两个字不是你叫的。”

      顾采之道:“我有苦衷。”

      闻溪唇角微抽,讥讽道,“是嘛!那不知道大人,有什么苦衷?”

      顾采之道:“当初我到了京城之后,很多事情都变了,与你退婚,并非是我的本意。只是……”想起曾经过往,顾采之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住了口,淡淡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我非要强求,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能依从良心办事,也是一种难得的本事。想要做一个好人,就要努力地爬到云端。保留良心本来就要以失去良心作为代价,这一点没有人比如今的顾采之更清楚。

      当初退婚的因由闻溪早就不想知道了,她冷笑道:“那么顾大人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抓我进宫,也是逼不得已了?”

      顾采之道:“对,你心气高傲,又冰雪聪明。论起容貌,后宫三千佳丽加起来也比不上你。要你留在扬州城里,嫁一个贩夫走卒,整日里柴米油盐,岂不是太委屈了你?难道你就甘心平庸,难道你不想到北京城闯一番作为?眼下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这是在帮你。”

      闻溪几乎要气笑了,“这么说来,我该谢谢你了?顾大人悔婚在先,唆使锦衣卫将我抓进宫在后,都是用心良苦,一片好意?”

      顾采之苦笑一声,道:“我没有这么说。”

      闻溪收敛了笑容,冷声道:“那就好,我以为大人,当真这么不要脸呢。”

      闻溪说完,转身而去。对于顾采之其人,她再多瞧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顾采之突然喊道:“闻溪!”

      在宫里这么大声喊她的名字,简直就是找死,闻溪停住了脚步,咬了咬牙,他想死,她还不想给他陪葬。

      顾采之道:“我叫人抓你进宫,是因为我心里还舍不下你,我想见你。”

      闻溪没有转身,只是暗中翻了个白眼,顾采之走到她身后,道:“闻溪,不管你相不相信,自始至终,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只要你肯帮我,咱们二人联手,定可成就一番大业。到那时候,你我就都不用再受制于人了,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闻溪握紧拳头,强烈抑制自己想要打死他的冲动,她控制得好,顾采之并没察觉,依旧深情款款地道:“眼下我让你进宫,只是权宜之计。我相信凭借你的智慧,就算是在紫禁城里也可以游刃有余,只要你能取得皇帝的信任,助我执掌内阁,以皇上如今的身体,以后天下还有什么事儿是你跟我做不到的?何况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在宫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说完,他尝试走上前,轻轻按住了闻溪纤细玲珑的肩膀。那一袭青色宫服,穿在她身上也略显肥大了,幞头里垂下几缕蓬松的绒毛,覆盖在雪白的脖颈上。

      闻溪深吸口气,回过头来,楚楚可怜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顾采之以为说动了她,心中一喜,他温柔地俯下身,泼墨似的长发从耳畔滑落,划过雪白脖颈,如玄缎遮着美玉,黑白分明。“闻溪,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放心,欠你的,往后的日子,我会慢慢补偿。”

      一个如此俊美的男人,温声细语,说着如此深情甜蜜的话,天下间或许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得了。

      顾采之有这份自信,毕竟当初在扬州时候,闻溪既然肯答应他的求婚,心里一定是喜欢他的,他不信闻溪会这么容易地忘了他。

      这许久以来,顾采之已越来越清楚他对于女人的魅力。

      闻溪垂着头,似乎红了眼眶,低低地道:“你可不要骗我。”

      看着眼前人温软可怜的模样,顾采之心中的某一处猛地颤动了一下,他伸手握住了闻溪的手,道:“好,你放心,采之哥哥永远都不会骗你。”

      闻溪娇羞地抽回指尖,顾采之知道此处是宫闱重地,便没有勉强。他柔声道:“那我走啦,这几日你看好皇上,有事就及时通知我。”

      “知道了。”

      顾采之道:“御马监的尚公公与我一直有往来,你若想找我,就让他带个信就行。”

      “嗯。”

      顾采之交代了两句话,方才转身而去。

      顾采之走远,林荫深处走过一个身着绣金蟒袍的身影,满身怒火翻滚,刚走到路口,一个小太监迎了上来,是来向萧瑾安请教今日题本的分派事宜的,哪知还未开口,便听萧瑾安道:“滚!”

      小太监吓了一个趔趄,半截话噎在喉头里,看着萧瑾安满是怒火的脸,哪还敢说?赶紧灰溜溜地滚了下去。

      闻溪转身回到住处,正巧柔栖正来找她,道:“你到哪儿去了?我老家寄了煎饼过来,我正想给你拿一些呢。”

      闻溪也不说话,径直走进屋里,拿了水盆胰子出来,在手指头上不停地搓着,直到将指尖搓得通红,还嫌不干净。柔栖道:“这是怎么了,今儿怎么还跟手指头过不去上了?”

      闻溪冷冷地道:“摸着屎了!”

      柔栖赶忙离了老远,一脸恶心咧着嘴,心想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还能摸到屎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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