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珰》秋雁门

34、第 34 章

　　三十四、
　　妙弋捧了西瓜进来，三娘见女儿今日换了一件平日不大穿的水粉色襦裙，两旁飘着淡青色的丝带，她本来就生得貌美，此刻更显得娇柔明媚，秀丽难言。娘望着小四笑了笑，心想女儿不小了，也该找个好人家了。

　　三娘家有两间屋子，照例是小四睡一间，三娘和妙弋睡一间。晚上时候，妙弋为小四打了水洗漱，殷勤备至，虽然比平时多了些活，可妙弋却欢喜得很，俏丽的脸上乐开了一朵花。妙弋洗漱完上了床，道：“娘，四哥他跟你说了什么，聊了那么久？”

　　三娘道：“他是跟我辞行的，说明儿就走了。”

　　妙弋瞪大了眼，起身道：“真的假的？他为什么要走？”

　　三娘道：“他又不是咱们家的人，偶然被咱们救下来的，如今伤好了，身体也恢复了，不走做什么？难不成还能一辈子留在这儿？”

　　“那……那也不能走得这么快啊！”妙弋似乎没找到一个留下他的好理由，皱着眉道：“他的伤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复发，何况他要到哪里去呢？你不是说过，他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么，为什么不干脆留在咱们家，娘也有个帮手……”

　　三娘盯着女儿的脸看了一会儿，不禁一笑，道：“是你想让娘有个帮手，还是你自己想有个帮手？”

　　妙弋怔了一下，道：“我要什么帮手？”

　　三娘笑了笑，道：“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果然不假的，女儿大了，当然也需要一个帮手，总不能总是自己个儿孤家寡人，陪我这老太婆过一辈子。”

　　妙弋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羞得用手肘推了她一下，娇声道：“娘，你说什么呢！”

　　三娘笑道：“小四这孩子生得俊俏，又一身的男子气，你喜欢他，也没什么奇怪的。娘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只是有一条，咱们认识他时日尚短，还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娘看得出来，他经历过极为痛苦的打击，这样的人往往心智坚忍，行事决绝，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妙弋并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是道：“有什么打击又能怎样呢？总之都过去了，他现在在咱们家不是很好么？娘留下他吧，只要你开口，他没地方去，不会走的。”

　　三娘无奈，心想也许就是自己这雷厉风行的性子，才养出了这么任性的女儿。不过年轻人任性一点到没什么不好，总比老了才后悔的强。

　　三娘笑着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颊，宠溺地道：“放心，他不走了，明儿还要跟娘到码头上搬货去呢！”

　　“真哒！太好了！”妙弋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一道月牙，三娘宠溺地道：“是呀，这下你放心了吧！”

　　第二日一早，小四便和三娘到渡头上工去了。他也不多说话，到了码头上就自顾自地做活，小四一把抬起绳子，将货物抗上肩膀，不远处立刻传来一阵欢呼声，码头上的脚夫也是互相比拼体力的，小四生得身体强健，每一抬货都会迎来一阵喝彩。

　　小四做完了今天的活，见岸边还堆着如山的货物，回头道：“张二哥，今儿还有多少？”

　　张二哥苦丧着脸看了一眼货船，他今日手腕子疼，干得慢了，剩下的这些天黑前若搬不上船，只怕东家就要罚钱了。

　　小四见了，便起身上前帮他的忙，张二哥感激道：“省些力气吧，你明儿还有笔大单子呢。”

　　小四笑了笑道：“不妨。”

　　两个人到底是动作快，没一会儿，张二哥今天的货单就搬空了，他冲着小四竖了一下大拇指，道：“果然好力气。”

　　小四笑道：“二哥也不差么。”

　　“不行了，”张二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年轻时候还好，这几年愈发的不中用。否则哪轮得到你小子？三娘早让我去他们家当上门女婿了。”

　　“放你娘的屁，”三娘笑骂道：“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是我徒弟，你想当我女婿，怎么着也要比他强才行。”

　　张二哥笑着摇了摇手，道：“那可不敢，三娘这标杆立得好，以后谁再打妙姑娘的主意，只怕都没这个斤两。”

　　三娘得意地白了他一眼，众人一时都哄笑了起来。不一会儿，到了吃饭的功夫，妙弋帮着大伙分汤，待走到小四身旁，她特意多舀了一块肉放在他碗里，道：“四哥，你多吃些。”

　　小四快速地将肉塞进嘴，道：“小心被别人看见，要说你偏心眼了，你这分汤的活可就保不住了。”

　　“怕什么？”妙弋翻了下眼睛，道：“我就是要偏心眼，谁让他们不是我们家的人。”

　　小四呵呵笑道：“那再来一块？”

　　妙弋翻了一下锅底，笑道：“这下是真的没了，回去我再给你做。”

　　有了小四的帮忙，三娘在渡头上也不用再做什么活了，偶尔有人来找麻烦，也都是小四应付，三娘愈发感到了家里有个男人的重要。她坐在树根底下，望着夕阳余晖下那个忙碌的少年的身影。他半赤着胳膊，高大而英俊，纤窄的腰没有一丝赘肉，满是肌肉的纹理，浑身散发着一种年轻男子独有的气息。

　　恍惚之中，三娘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泪水不禁模糊了眼眶，她叹息一声，喃喃道：“他若是活着，也该是现在这副模样了吧。”

　　收工之后，小四三娘一起回了家，照例还是小四生火，三娘做饭。妙弋只能打打下手。做好了之后，才端上桌，妙弋欢喜地跑了过来，道：“娘，你做鱼了么？好香啊。”

　　“没有啊，”三娘吸吸鼻子，果然闻到一股鱼香味，也觉得有些奇怪，几人顺着气味的来源找了出去，只见篱笆外放着一食盒，鲜味就是从那里头传出来的。

　　妙弋笑道：“顾三叔又来了！”说完，提起食盒进了屋，又冲着篱笆外喊了一声，道：“多谢顾三叔！”

　　顾三叔也是码头上的一个长工，做了有些年头了。在码头上上工时，小四就见他常常帮助三娘，只是他为人十分腼腆，两人没说过什么话。三娘端起食盒笑骂道：“这老东西，整日总喜欢干这鬼鬼祟祟的事儿。”嘴里骂得厉害，唇边却带着浅浅笑意。

　　鱼汤端上了桌，为今日的晚饭就增加了一抹亮色。妙弋特意留了一块鱼腹夹到小四的碗里，道：“四哥，下午的肉没吃够，晚上补给你。”

　　小四道：“够吃了，我跟你闹着玩的。”

　　妙弋却还是自顾自地为他挑着鱼刺，小四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不禁摇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