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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二十六、

      一日夜里,顾采之从田埂上回来,累得浑身酸痛,身子骨似散架了似的。这些天来,他每日都亲自到田野山林里头跋涉,为的是土地丈量能准确无误。他一个人文人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了?只得每日回来,在身上贴满膏药止痛。表面上却依旧从容自若,不管怎样,也不能在百姓面前失了尊严。

      顾采之沐浴过后,换了常服,便坐在桌案旁读书。他虽处江湖之远,却仍惦念着朝中局势。他伸手铺平一张宣纸,在纸上写下田税改革、北方鞑虏、沿海倭寇十二个字,心觉唯有这三件大事解决了,大瑞朝方能百姓安居,国祚绵延。

      顾采之正看得入神,忽听得“嘭”得一声响,窗子被撞开,窗外闯进一个人来,一身黑衣蒙面,手中拿着一个三尺来长的大刀,在烛火之下,发出耀目寒芒。

      顾采之一惊,从椅子站了起来,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府衙?”

      黑衣人提着大刀一步步地逼近他,顾采之连叫了两声“来人”,可是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应答。

      黑衣人冷笑道:“我劝大人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外头若不清理干净,我又怎么进得来?”

      顾采之明白今夜守卫的衙差恐怕已经遇害,他定了定神,直起腰板道:“你想干什么?”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提起手中的大刀,猛地砍在了桌子上,刀锋锋利,桌角竟被他切下了一块。

      黑衣人恐吓完毕,才阴恻恻地道: “我想干什么大人难道不知道?大人不如先问问自己,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

      顾采之却苏无惧色,凛然道:“本官身为地方父母,一心为百姓谋福祉,所作所为,皆光明磊落,没有什么是不该做的。”

      利刃在前,他一个文弱书生,却面不改色,黑衣人也不觉心中诧异。他凶狠了脸色,道:“东阿地界的事儿向来自理自管,用不着朝廷的人插手。我劝大人放聪明些,不妨好好打听打听,这东阿的历代知县,都是怎么灰溜溜滚出去的。”

      顾采之明白了这杀手也是为了丈量土地、重撰鱼鳞册之事而来的。毕竟此事分了太多地主豪绅的羹,他们又怎肯坐以待毙?八成也与那胡范苗田四人脱不了干系。

      顾采之冷笑道:“天下之土,莫非王土,本官还没听说过,这大瑞地界,有哪一处是可以不受朝廷管辖的。本官身为东阿的父母官,自然有义务统领东阿大小事物,丈量土地之事,更莫能外。”

      这黑衣人大字不识一个,论口舌之能,十个他也不是顾采之的对手。他听着顾采之义正严词地说完,一时只觉茫然,虽然听不懂话中的道理,但见他白衣似雪,昂然而立,一身气度风华,宛若天上朗月照耀凡尘,心里竟不由得生出几分怯意来。

      明明是自己拿着刀,怎能被他吓唬住了,黑衣人忙壮了壮胆,道: “这么说,大人是非要执迷不悟了?”

      顾采之道:“本官身为地方父母,统领地方政务,上不愧君,下不愧民,何来执迷不悟一说?到是阁下你,深夜私带凶器,擅闯府衙,已触犯了大瑞律法,按罪当诛。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到底是谁执迷不悟?”

      黑衣人被他说傻了眼,只能一把提起单刀横在顾采之颈间,“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顾采之讥讽一笑,道:“阁下要杀,就尽管动手好了,反正到时候自然会有人给本官陪葬,黄泉路上,倒也不寂寞。”

      “你当真不怕死?”黑衣人龇牙咧嘴地将刀刃逼近一分,刃口锋利,已然在顾彩之白雪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血丝。可是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暗杀朝廷命官,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我知道阁下是亡命之徒,不在乎这个,可是你我毕竟无冤无仇,你所图的不过是钱财,只是有了钱财没命花,那才是真真没趣。阁下不妨想想,堂堂朝廷命官在东阿死于非命,上头会不会善罢甘休?将来若真有人追究起来,出来认罪的,到底是阁下背后的金主,还是阁下?”

      黑衣人听了这话,猛地心中一震,是呀,顾采之毕竟是当朝进士,这么无缘无故地死了,东昌府台岂敢不给一个交代。交代出去的,自然不可能是胡范苗田……

      可是只是恍惚了这么一瞬,那黑衣人又猛地加了力,“你他妈的少吓唬老子!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我管你什么身份,到底不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顾采之微微一哂,道:“本官到真想看看,阁下来日午门问斩,累及家眷之时,白刀子进,看不看得到自己的红刀子出来!”

      黑衣人被他说得后脊背一阵发凉,强撑着道:“你到底肯不肯收手?”

      顾采之冷笑道:“动手吧。”

      他这毫不畏惧的样子,实在是把黑衣人镇住了。其实他今日前来,就是想吓吓顾采之,毕竟胡员外也不敢真的闹出人命来。可想不到顾采之竟是宁死不从,那黑衣人看一看手里的刀,已经把顾采之的皮肉割破,再深一分,他的命便没了。

      他的命一没,自己从此也就只能亡命天涯,再也回不到山东地界了。想起他还有老子娘,还有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

      想到这里,一种强烈的恐惧和绝望之情在他心底滋生,他猛一咬牙,收起刀,跺脚从窗口窜了出去。

      顾采之见他逃走,猛地舒了口气,这会儿才发现,后心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缓步走到桌旁坐下,望了一会儿眼前那跳动的烛火。抬起笔,在之前的宣纸上又续写下了一行字: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眼看着丈量土地之事进行得越来越顺利,转眼间第一版草稿已经丈量完成。剩下的就是完善细节了。顾采之果然如他是承诺的一样,一毫一厘,皆遵循实际。定稿之后,这鱼鳞册就会上报朝廷,到了那时才真是回天乏力了。

      因而这几天城中的豪绅地主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苗员外道:“不行,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解决了这个顾采之,不能让他把鱼鳞册送出去了。”

      胡员外道:“你以为我不想,只是这小子硬得很,刀搁在脖子上都不怕,总不能真个杀了他。”

      苗员外道:“那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看……”他转了转眼珠,停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既然杀不了,咱们就把人关起来,关到死为止……”

      胡员外眯了眯眼,心中已有了计议。

      一日夜里,顾采之忙完公务已是深夜了,独自从衙门出来,走到路口的拐角处,忽见前头火光一亮,竟有一个穿戴孝服的女子在路口烧纸,口中发出低低的啜泣声,瞧来甚是可怜。

      顾采之心觉奇怪,深更半夜一个人在衙门口烧纸,莫非有什么冤情?当下走了过去,温和声音道:“敢问姑娘是谁?为何深夜一人独自在此,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本官说?”

      女子抽抽噎噎,低声道:“小女子有莫大的冤情,要向大人禀告。”

      顾采之正了脸色道:“那请姑娘随本官到衙门里来,细细说明。姑娘放心,不管是何冤屈,本官一定会替你做主。”

      “多谢大人,”女子哀婉地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可能是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麻了,不禁一声哀吟,向下跌倒,顾采之下意识地将她扶住,道:“姑娘小心。”

      那知他这一伸手,那女子竟软软地靠在了他的身上,柔声道:“大人的手臂好粗壮……”

      “你干什么?”顾采之连忙一把将她甩开,女子却拉住了他的袍袖,似一条没骨头的蛇似地缠了上来,道:“奴才在这里等了大人这么久,天寒地冻的,这会儿手脚都冰凉了,大人就这么忍心赶奴家走?”

      “放肆!”顾采之呵斥道:“你快些放手,本官乃朝顶命官,不容你在此拉拉扯扯!”

      这女子本来是奉了苗员外的命,在衙门口引顾采之上钩的,本来是想着略施小计,这愣头青必然对自己欲罢不能,到时候她再叫嚷起来,治他一个轻薄妇女之罪。可等见着顾采之的面,见他如此俊美潇洒,朗月清风,不禁芳心大醉,到有些舍不得诬陷他了。

      “大人,”女子半脱下孝服,里头并没穿中衣,只裹着一个鲜红的肚兜。那肚兜小,遮不住里头的春色,一对雪白丰满的□□呼之欲出,煞是诱人。

      女子媚笑道:“大人你摸摸,奴家的身上凉不凉?”

      说完,她伸手就去拉顾采之的手,往自己胸脯上放。顾采之怒火中烧,抽出手后退一步,道:“休得放肆,你这妇人,若再对本官无礼,休怪本官将你抓到衙门,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这女子出身勾栏,心里哪有什么礼义廉耻的概念,在她眼里,男人只分两种,一种是垂涎她美色想方设法要得到她的,另一种是垂涎了她却不敢承认的,她也很乐得见这些男人们丑态百出,败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可想不到这个顾大人,竟对她如此不屑一顾,清俊的眼眸里,更是难掩一股厌恶之色。女子顿时觉得受了莫大的羞辱,她不服气地走到顾采之的面前,道:“我劝大人你还是乖乖听话,从了奴家吧,别怪奴家没提醒大人,这会儿周围不知道藏了多少双眼睛呢,奴家叫嚷起来,这些眼睛就会一齐冲出来,治大人你一个轻辱妇女之罪!”

      顾采之面色微变,明白今日怕是有人给自己下了套,当下退后一步,暗想对策,那女子则逼前一步,勾起一双流波媚眼,“大人,只要你今日从了奴家,叫奴家好好快活一场,他日不管同谁对簿公堂,奴家也只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这样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会不是心甘情愿的呢?女子伸手去勾他的脖领,手法娴熟地解开了他的衣扣,这朝廷命官的衣扣,她也不知道解了多少回了。

      眼前是顾采之雪白玲珑的喉结,因紧张而微微蠕动着,像一条剔透的游鱼,这女子自幼在欢场里打滚过的,自懂得如何服侍男人,她踮起脚,猛地对着顾采之的喉结吻了下去。

      女子吻得浑身发烫,颤抖呢喃着:“大人,你才是个真男人,能同你欢好一场,奴家死也无憾了!”

      “滚开!”顾采之哪里见过这阵仗,霎时气血翻滚,满脸通红。他一把将女子甩开,可女子又拉住了他的袖子,膏药一般贴上来,冷着脸道:“大人可想好了,宁可官司缠身,也不愿意从了奴家?”

      顾采之明白这妇人说得怕不是假话,今日是有人设计陷害,自己不安抚好了她,被反咬一口,只怕要遭殃。可又想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被人威胁出卖色相,看着胸口那软绵绵的一团,愈发觉得恶心,一时热血上涌,踢开她道:“贱人放手,本官行得正坐得直,岂会怕你们这些腌臜伎俩!”

      女子咬牙大怒,顾采之拂袖欲走,忽听那女子大哭道:“畜生,你放开我,我……我不要活啦!”

      一面说,一面拉扯着顾采之的袖子,旁人离得远,一时到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不放开谁。

      那女子一喊叫,暗处果然就涌出了数十个家丁来,将顾采之团团围住,口里“抓淫贼抓淫贼”地乱喊着。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扯碎了身上的孝服,她本来生得貌美,此时哭得梨花带雨,衣衫不整,更觉得柔弱可怜。

      那为首的家丁到是也没有动粗,只是大声嚷嚷道:“这不是顾大人么?堂堂父母官当街轻薄我家夫人,咱们这东阿县,当真是没有王法啦!”

      这家丁一叫,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这三更半夜的,也不知怎么瞬间就围了一大批看热闹的百姓。顾采之铁青着脸没有说话,他明白眼下这场景,自己有口难辩,只怕会越描越黑。

      百姓围着他窃窃私语,脸上多半都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百姓们就是这样,得了他好处的时候,还肯拥戴他,而等有人挖出了他背后的肮脏事,又往往表现得十分雀跃。毕竟官民天生势不两立,他们也不相信,当官的还会有什么干净人。

      不一会儿,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身着茶色圆领袍子,打扮富贵的男子,男子生得肚满肠肥,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子,正是本地富绅苗员外。

      苗员外一来,就赶忙抱着那女子安抚,那女子反而越哭越凶了,“老爷,今日本是家母忌日,妾身晌午起来之后,一直觉得心里头慌慌的,不舒服,妾身就想着是不是妾身的娘在念着妾身呢,所以叫丫头们扎了些纸钱,想着子时到这十字路口来烧了。不想就遇到了大人,妾身开始还向他行礼,谁知他见此地夜深人静,妾身身旁又无人,他就,他就……”

      说完,女子又放声大哭起来,直喊着不活了。苗员外则满脸悲愤,口中道:“苗某一介草民,不敢向大人问责,全当……全当是我们命里注定,走!”

      苗员外说完,拉着他的小妾往回走,小妾则哭得哀哀切切,痛不欲生,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那小妾回去不久,竟在苗家的门缘上上吊死了。人命关天,这下可就闹大了。县官犯了人命案,照例要上报上级知州,那知州到也迅速,不下半日便派官差来提人了。

      一切当然都是胡员外和苗员外安排好的,并未给顾采之喘息的机会。顾采之到也并不十分担心,毕竟他有官职在身,上级只有参劾之责,没有处置之权。这群人虽然恶毒,诬陷的手段到也不大高明,等巡抚衙门升堂一审,自己自然能真相大白,洗脱冤屈。

      可是那知州早已经被胡员外买通,哪里还有升堂的日子,顾采之在兖州的大牢里,一关就关了半个月有余。

      那牢头也知道,这东平牢狱里边关着的,都是些因为得罪了人,永远见不得天日的主,因而对他们十分残忍。饭菜能克扣就克扣,银钱能敲诈就敲诈,一个不顺心,还会把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顾采之几乎已经三天水米未进,牢头给他的,都是猪狗都不吃的剩菜汤。正巧那牢头今儿气不顺,见顾采之坐个牢还做得雍容体面,更觉不爽,他猛地踹开房门,一皮鞭抽在顾采之的身上,“他娘的,你跟老子玩绝食是不是,我看你吃不吃,吃不吃!”

      牢头打完,拽着顾采之的头,一下子扣在门口的饭盆里。顾采之水米未进,本来就十分虚弱,这一扣,天旋地转,几乎起不来了,却依旧咬牙冷笑道:“你们这东西,可是给人吃的?”

      “你还是人么?”牢头仿佛听到了极可笑的事情,他一脚踩在顾采之的脖子上,“到了这儿,爷爷我说了算!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衣不沾尘的县官大人,给你吃狗食那是抬举你!”

      “畜牲。”

      牢头勃然大怒,又一鞭子抽在顾采之身上,将他那雪白襕袍抽得碎裂,透出里边发红的皮肉。可牢头觉得还不尽兴,对着那皮肉又是一鞭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顾采之剧痛入心,终于忍不住一声惨叫。

      “原来还知道疼,”牢头狰狞笑着,“给我叫爷爷……”

      顾采之将牙齿都咬出了血腥味,道:“畜牲!”

      牢头被激怒,一鞭又一鞭抽着,直打得顾采之皮开肉绽,痛得昏死了过去,牢头才松了手,他甩下鞭子,对手下吩咐道:“给我泼醒!”

      牢头走出牢门,又有几个狱卒走了进来,提了一桶冷水,对着顾采之兜头泼下。冷水冰寒入骨,顾采之立时就惊醒了过来。身上接着传来一阵剧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牵动了伤口处流出了汩汩鲜血,染红了半面衣襟。

      顾采之缓缓出着气,咬牙忍着疼痛,那狱卒看他不喊不叫,嘟囔道:“你小子骨头到是硬,可到了这儿,再硬的骨头,也给你打折敲碎了!”

      夜里,顾采之发了烧,一晚上昏昏醒醒。昏时,他噩梦连连,他不断梦到张桓,张思绵,刚开始他们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后来都变了一张血盆大口,张嘴要将他吃掉。

      醒的时候,他疼得满身都是冷汗。他小时候他玩母亲的针线篓子,曾经被针扎到过指尖,本以为那就是世界上最疼的,可想不到远远及不上此刻的万分之一。

      顾采之艰难地爬到门口,想要找一口水喝。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得着了火,可是那猪食一般的菜汤,也已经被牢头拿走了。

      连续高烧了两天,顾采又饿又渴又疼,真如活在了地狱里一般。他竟开始有些盼望着狱卒能送来那份“猪食”了。

      好不容易盼到了送饭的时辰,不想那牢头竟绕过了他,提着桶,直接送到隔壁牢房去。顾采之用力大喊道:“为何……为何不给我……”

      那牢头讽刺道:“顾大人不是不想吃畜牲吃的,想吃人吃的吗?这会儿不硬气了?”

      顾采之此时只是想要喝水,他不住地喊着,“给我……给我水……”

      刀架在脖子上,顾采之可以等闲视之,那是因为他从未尝过死亡的滋味,如今却切实体会到了饥渴的痛苦。圣贤书中的大道理告诉他精神信仰无所不能,却没有教他身体上的折磨,该如何挨过。

      牢头哈哈大笑道:“叫我一声爷爷,爷爷就赏你一口。”

      顾采之握紧拳头,抓了满手的泥土。他没有说话,那牢头却还是提着饭桶走了过来,他扔下一个瓦盆,咕咚咕咚地倒了一碗菜汤。顾采之挣扎着想要伸手去拿,那牢头忽然道:“乖孙儿,爷爷我再赏你点好东西!”

      他说完,突然解开裤子,在那瓦盆里头淋了一泡尿。

      尿液散发着刺鼻的骚味,顾采之几乎要呕吐出来。那本来青绿色的菜汤,变得微微发黄。牢头半蹲下来,狞笑道:“想喝,就爬过来喝吧。”

      顾采之痛苦地砸着地面,将双手砸出了鲜血,却半点也碰不到牢头的身,牢头则哈哈大笑,哼着小调离去了。

      半夜里,顾采之感到自己已经剩了最后一口气。他想要就此死了算了,在这肮脏腥臭,暗无天日的牢房里。

      可是他不甘心,想他顾采之文采精华,志凌中夏,怎会沦落到此等境地?

      不报此仇,他誓不为人!

      顾采之缓缓地爬到瓦盆旁边,捧起混了尿液的菜汤,一口饮尽。他本以为自己会吐出来,可是他喝得很仔细,一滴也没有浪费。

      他的人生,再容不得浪费了。

      顾采之咬着牙,两行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我顾采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百花黑化之路开始了,把他虐得这么惨,也有点大出作者意料之外。只是行文到此,完全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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