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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德济堂诊室,钱老大夫郑重的交给辛月一本古籍,竟然是《神农草本经》。辛月眼睛都亮了,听父亲说过,这可是本奇书,想不到钱老大夫竟然也有抄本。“月儿,此书乃医家必备之药学巨著,书中载药材凡365种,分上中下三品,三月之内,你务必将此书熟记”“是,师傅”辛月粗略翻了翻,一半的药材自己是见过的,不过书中内容庞杂,不仅有药名,还有药物的性味、产地与炮制方法,乃至用药原则和服药方法等多有涉及。辛月不禁感叹,前辈真如渊渟岳峙,高不可攀。心底愈是恭敬,白日帮忙拣药、验药、制药,夜间挑灯苦读。月娘在一旁心疼不已,时时提醒不要熬坏了眼。如此日复一日,不足三月,辛月已将神农本草经熟记于心。钱老大夫随机抽背,竟是对答如流,钱老大夫大喜,一个劲的捋着花白胡须道:“大善,大善呀。吾衣钵有后矣”,自此对辛月青睐有加。
      转眼一年过去,辛月在钱老大夫指点下已经入行了,常见草药如数家珍不说,钱老大夫的处方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十里八乡也都只知道了钱老大夫这个嫡传弟子,平时开方此前已由辛月执笔,钱老口述,进而由辛月开方,钱老修正。眼看着辛月在医道一途,未来可期,可辛月却有苦难言,因为家里快揭不开锅了。毕竟学徒学徒,三年学徒,二年帮工。前两年学徒是没有月钱的。以前辛月上山采药,虽然辛苦,但除去日常开支还略有盈余,自从学徒后,光出不进,原来的积蓄早已耗尽,月娘已经断断续续的当了不少首饰了。为了维持生计,月娘还在外边接了些绣娘的活计,可吴县虽然繁华,毕竟只是县城,客源有限,所以绣娘的活计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辛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了节约辛月早上通常都不吃早饭,中午诊所管饭,于是饱餐一顿。钱老大夫爱徒如子,见爱徒能吃还夸辛月正值长身体,多吃快长。不过也别说,学徒一年有余,辛月的身量倒抽条了,不再跟个小豆芽似的,已经比月娘还高了。就是比寻常男儿瘦一些。这日,月娘和辛月吵得不可开交,为着月娘要把出嫁时娘家给的祖传首饰卖了,辛月死活不肯,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二娘叫人来请辛月,只道身子不太爽利,想请辛月看看。辛月拎起自己的药箱,不忘回头凶月娘,不准卖,卖了我就不认你这个娘。
      西厢房内,二娘正在窗前做女红,辛月跨了进来,少年身量见长,明眸皓齿,一颦一笑,招人喜爱。“二娘身子哪里不爽利?”少年人温声细语。二娘轻笑一声:“倒也没什么大碍,你也学医一个多年头了,你且先看看,二娘看你涨了多少学问。”“哦?”辛月好胜心起,坐到二娘对过,请二娘号脉。二娘伸出半截皓腕,辛月因着自己女儿家身份,也未多想,轻握了上去。以前辛月年少,二娘视其如幼弟,如今少年初长成,颇具风流,指尖相触,没来由让二娘内心一悸。辛月毫无知觉,但见二娘脉象似是不稳,细细诊来却又渐趋平稳,唯脉象虚浮,应阴虚体寒之症。又凑近了去看二娘脸色,二娘冷不丁见少年欺身近前,吓得往后一缩,辛月这才明白二娘并不知自己的女儿身,悻悻的道:“咳咳,我只是看看二娘脸色是否寻常”看二娘整个一个大红脸。因着心内担忧,辛月又道:“麻烦二娘将舌头伸出来瞧瞧”二娘刚才若说是芳心大乱,此刻确实又羞又气,恼道:“你这个小登徒子”辛月一脸无辜,摸了摸鼻子,我也是女子呀,却又不能明说,抓耳挠腮急得不行。二娘看他那局促样,知道他是无心的就是个木头而已,也不恼了,噗嗤一乐。“月儿给别人家的姑娘也是这般瞧病的么?”“啊?哦不不不”辛月摇头如拨浪鼓,在外边还是要保持男人形象的,这不在家嘛,心里早就把二娘当亲人了,才没那么多忌讳。“好了,也不难为你了,你就对症下药吧”辛月略一沉吟:“二娘脉象虚浮乏力,脸色略微暗淡,眼底偶见血丝,应是忧思过甚所致,不知二娘此症多久了。若是迁延日久,恐忧思成疾。二娘。。。是有什么心事么?”二娘心里一恸,外人只道自己攀了高枝,傍了大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内中苦楚又有何人知?娘家只知一味索取,今日添置家具、明日修缮新房、后日弟弟成婚,直把自己当成摇钱树。又怎知贾府内院开支俱是夫人一手打理,自己也不过是每个月落得几个月钱罢了。贾老爷那边又不愿曲意逢迎,是故也日渐冷落。满腔心事,竟只有这个流浪儿可知,可悲可叹,念及此不禁两串珍珠洒落下来。医者仁心,辛月更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自小连只鸡都舍不得杀来吃的,此刻见到二娘落泪,直慌得手忙脚乱,急忙掏出自己的手绢给二娘拭泪,二娘接过去,只觉得手帕带着一股幽香,也没细想,先把两串珠泪儿止了,欲要还回去时,帕上满是泪,遂把帕子揣了道:“待我洗净再给你还来吧”辛月见二娘止了眼泪,一颗心落下来:“不要紧的”又见二娘拿出搁在桌上的一方帕子:“这方帕子今日刚绣好,你先拿去用罢”辛月也未多想,接过来揣进怀里。二娘见他毫不避讳往怀里揣,又是脸一红。辛月却是丝毫未知,展开纸笔就开始写单方:“二娘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在二娘身体底子好,不至于伤了根本。但二娘还是切忌忧思过甚,要知沉疴痼疾,积重难返。我开一方,二娘照此方服用,每七日酌减,到时我自会来复诊。如此不过半年,即可完全康复”临了又盯着二娘眼睛,着重道:“切忌忧思过甚!”二娘笑道:“省得了,辛老夫子!”又从妆奁里取出一锭银子,约莫五两重,笑道:“多谢辛大夫,妾身无以为报,只有一点碎银聊表寸心”辛月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迭声的推辞:“不不不不,替二娘瞧病怎能要诊金,羞煞我了”一个坚决不收,一个坚决要给,拉拉扯扯半天,终于还是二娘胜了,将银子塞在辛月手里。辛月无奈,喜忧参半的回了。院子里,一个下人瞧见这一幕,贴着墙根走了。
      辛月回到房间,月娘问:“二娘怎样?可是无妨?”“无妨,不是什么大毛病,月儿已经开了单方了”说完从药箱里掏出那锭银子递给月娘:“这是二娘给的”月娘一怔:“这可不敢要,快给人还了回去。”辛月道:“我省得的,可是二娘坚持要给,我拗不过,只好收了。”转头又说道:“娘,就当我们借二娘的吧,您先拿去使,日后等我赚钱了自会加倍还她”“她倒是有心了”月娘喃喃道。辛月何尝不知,这是二娘知道母子俩揭不开锅了,想着法子救济娘俩,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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