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女医》花依旧人空瘦

5、第 5 章

　　贾夫人房内，一个下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太师椅上贾夫人正襟危坐，怒容满面：“你可瞧仔细了？”“小的瞧的真真切切，若有半句谎话，小的。。小的不得好死”“好啊，金丝雀关久了要往外飞哩”一边掏出一把铜钱扔给小厮：“你给我盯紧点，看好了重重有赏”下人一边捡钱，一边磕头如捣蒜：“小人省得小人省得，多谢夫人开恩。”“这件事，对谁都不许说，老爷都不行。若是让我知道你翘舌根子，立马把你发卖了！”下人吓得浑身一抖：“小人记住了，夫人放心，小人绝不对旁人吐露半句”“去吧！”下人如蒙大赦，弓腰弯背的退了出来。揣着沉甸甸的铜板，心里乐开了花，心想，以后得盯紧点，好赚更多的赏钱，一边喜滋滋的去了。
　　几个疗程后，不知是二娘心情变好了还是辛月药到病除，二娘脸色日见红润。这日辛月下诊后，照例去给贾老爷贾夫人请安，贾老爷还是气定神闲的老样子，怎么感觉贾夫人好像更冷漠了，眼神里像有一把飞刀。辛月亦无可奈何，接着去给二娘请安：“二娘身子利索些了么？”“辛大夫，你看呢？”二娘笑道。辛月认真瞧了瞧二娘脸色，感觉脸色红润了些，精气神更足了些，当是单方对症，心里一喜，笑道：“我见二娘身子好多了，精神劲也足了，可喜可贺。”“辛大夫说的是”二娘回道。辛月伸出手：“我再给二娘号号脉吧”二娘略一迟疑还是露出了半截皓腕，辛月仔细感受一回，脉象尚好。又盯着二娘脸上细细瞧了去，直到给二娘瞧了个大红脸出来，好在这冤家这回没让伸舌头了。“二娘这回精气神都有进益，甚好甚好。我再将单方略微增减几处，这药材虽是以养元滋补为主，但过犹不及，再者，心病还得心来医，您这身子还是靠放宽心，养神为主，用药为辅”二娘默默的瞧着，什么时候仿佛一夜间，这个少年就从懵懂稚子长成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虽然脸还是那张青涩的脸。辛月写好单方，递给二娘：“记得按时煎服，七日后我再来复诊”临了又回头叮嘱：“记得要放宽心哦，开心才是治病良药。”“省得了省得了，辛大夫今日怎么这般啰嗦”辛月咧嘴一笑，转身走了。二娘盯着那个瘦瘦的身影渐行渐远，喃喃道：“要开心么?”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院子墙根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小厮从阴影里缓缓离去。
　　德济堂诊室，钱老大夫已经彻底堕落成甩手掌柜了，寻常小病都是直接打发给辛小大夫接诊，辛小大夫写完的处方钱老大夫也不改了，打眼一瞧，没啥问题，刷刷刷在下边署个名，表示得到了钱老大夫的认可，让病人宽心。也难怪，辛月博闻强识，钱老大夫的库存医书辛月已经全部熟记，不说倒背如流吧，至少何方对应何症，载于医书何处，辛月是信手拈来。要不是钱老大夫虚长了这么些年岁，脑子里积累了数不胜数不为人道的案例，这个后生怕是要降不住了。即使如此，辛月也在医术上展示了自己过人的天赋，尤其对妇科病的机理、症状、处方用药，都有自己独到之处，而这些方子甚至好多是自创的，问他为何开此方，只道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就是脑子里灵光一现，感觉就应当如此配伍，重点是还有效。现在新小大夫名气已经不亚于钱老大夫了，还得了一个坊间荣誉：“妇科圣手”。
　　春去秋来，辛月已经跟着钱老大夫学徒一年又半。这日辛月接诊完最后一位病人，照例打扫完诊室，整理好医档，钱老大夫叫住他：“月儿，你过来”辛月乖乖的跟了过去。“从明天起，你不用来德济堂了”辛月一愣，老师要撵自己走了吗？自己哪里做错了？辛月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忆，平时对病人耐心和蔼，对钱老也毕恭毕敬，最近处方也没出过什么问题，到底是哪里不对？辛月焦急道：“师傅，月儿做错了什么？月儿知错就改。”
　　“傻孩子，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这庙小，容不下你了呀”钱老大夫感叹道。
　　辛月还是有点莫名其妙，难道钱老大夫是觉得自己功高震主？那日后自己收敛着点好了。
　　钱老大夫看他愣着不动，知他在钻牛角尖，往他肩上重重一掌，白胡子翘起来，笑骂道：“想什么呢？出师难道不是好事！”
　　“可是师父，月儿还想跟着您学医，月儿还难以望师父项背，您现在撵月儿出去，月儿恐无法立足。”辛月兀自迟疑。
　　“傻孩子”钱老大夫摸了摸辛月的头“老夫的这点东西你已经学到十之八九，所余无非历练罢了，你是颗好苗子，不应该困在吴县这种小地方。吴县只适合我这种老头子颐养天年。”
　　“师傅？弟子不太明白”
　　“顾子墨大夫你听过吗？”
　　“号称再世华佗的顾大夫？师傅您认识？”
　　“是的，他就在金陵城，为师已修书一封将你荐与他，日后你便跟着顾大夫学习罢。”
　　“可是，顾大夫声名远播，他会要弟子么？”辛月一听顾大夫的名头，又憧憬又担忧。
　　“放心，有我这伯乐在，就丢不了你这小千里驹”钱老大夫笑道：“还有，既然你从我这出师了，从明天起你也算是个正经大夫了，所以跟着顾大夫学徒可是有月钱拿的，算是半工半徒”
　　“有钱拿？”辛月眼睛一亮，实在是穷困太久了，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没吃饱过早饭了。
　　“是啊，以顾子墨的名声，估计还不会少”
　　“不少？”辛月两眼冒出了星星。
　　“看你这点出息”钱老大夫恨其不争，又重重的给了一掌。
　　“哎呦，师傅，您这是挟私报复罢”
　　钱老大夫作势一脚踢过来，辛月眼疾腿快闪开了。
　　钱老大夫佯怒：“快滚！明天不要来了”
　　辛月闻言突然有点难过，一年半的朝夕相处，钱老大夫手把手教自己拣药、验药、制药、开方，自己行差踏错的时候，总是钱老大夫给自己善后。与其说自己天资聪颖，不如说钱老大夫对自己倾注了满腔心血，让自己学医途中事半功倍。自然有苦有累的时候，有哭过有想放弃的时候，但更多的救死扶伤后的欣慰，是乡亲们感恩带来的感动。如今，要向这里的一切告别了，要跟这个亦师亦父的老头离别了。辛月含泪跪下，恭恭敬敬的朝师傅磕了三个响头，：“师傅，您的恩情月儿没齿难忘”
　　钱老大夫将辛月扶起，：“好了好了，也没算我白养一场，先回去收拾收拾，在那边好好上进才是对老夫感恩，要是给老子丢脸，老子将你逐出师门”辛月破涕为笑：“月儿谨遵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