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女医》花依旧人空瘦

2、第 2 章

　　“小辛月，今天又采了什么好货？”德济堂内，董掌柜笑眯眯的看着背着满满一背篓的辛月。辛月把背篓往柜台一卸，“请掌柜的过过目”。早有伙计接过背篓，将药草一一拣出，一边拣一边念：“车前草、益母草、苍耳子、决明子。。。。。。”都是些平常草药。伙计把草药分门别类拣好，挨个过了秤，一共是三斤六两，把单子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打眼一看，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小辛月啊，今天这货实属平常，按现今的行情满打满算下来一共九文钱，看你们孤儿寡母也不容易，我给你凑个整，还按上回的数，给你算十文钱”辛月心里明白，自己这回采的确实都是些平常草药，连忙谢了掌柜，爽快的应了。今天的收入差强人意，不过照这样的存钱进度，一天挣十文钱，还得看天吃饭，算下来一个月最多挣一二百文，一年也不过二两银子。以吴县的市价，租个像样的宅子最少也得五两银子起。想起贾夫人那倨傲的神情，辛月叹了一口气。
　　沐员外府，一个白发皓首的大夫正在给一个姑娘把脉，姑娘面色有些潮红，躺在一张楠木雕花大床上，裹着绫罗绸被，只一段细细的藕臂伸出帐外给大夫号脉。约莫过来一刻钟，大夫起身来到了外室。众人鱼贯而出，只余一个丫鬟在室内伺候。“顾大夫，我儿要不要紧？”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面色焦急的问。“沐夫人，令媛这身子自幼有亏，因而血气不旺，阴虚体寒。近日虽是冬去春来，看似风和日暖，与常人来说踏青赏花自是无碍。但令媛身体有亏，这暖阳中的风确是乍暖还寒，今日令媛这病便是受了风邪。”“那可有大碍？”妇人满脸担忧。“此次应无大碍，但平日还是得多将养着，夫人叫人随我回医馆取药罢”夫人一听，赶紧命随从将诊金奉上“顾大夫，一点意思，不成敬意”顾大夫接过有些沉的钱袋，揣进袖袋，“夫人总是这么客气”“应该的，应该的，顾大夫受累了”顾大夫笑了笑，拱手告辞。妇人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内室。因着发烧的关系，姑娘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夫人掏出手帕将汗轻轻的拭了。此时姑娘一双长睫毛扑闪两下，就见眼帘一开，两颗黑亮的水晶葡萄亮了出来。“娘亲”姑娘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都叫你少出门了，不好好将养身子，一出门又从哪里染了病气”妇人佯怒。“嘻嘻”姑娘撒娇道，“娘亲，今日看天气晴好，盈儿才出门转转。若是成日呆在府里，恐怕也会憋出病来。”“呸呸呸，说的都不准”妇人转过脸，面带寒霜，“定是春花在外没有好好照料，着实该打”。吓得名叫春花的丫头扑通一声跪下了，“夫人息怒，奴婢今天可是寸步不离跟在小姐身边，生怕有所差池，夫人明察啊”“娘亲”姑娘一声撒娇，莺啼婉转，听的人心一跳，“都说了是我让春花带我出门的，以后我会好好注意的，我有点乏了，娘亲也早点去歇着吧”竟是下了逐客令。妇人无奈起身，回头又对着春花“顾大夫的药记着按时煎服，若是偷奸耍滑，小心你的皮”吓得地上的春花一哆嗦。
　　“小姐小姐，吓死我了，我就说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你偏不听”看着夫人离去了，春花后怕道。盈盈笑道“哪就这么轻易给皮扒了，我娘这么多年哪次不是刀子嘴豆腐心？也就给你做做样子。”春花尬笑“嘿嘿，那倒也是，夫人仁慈，是有福之人”
　　“对了，今天街上那个少年是哪家的？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春花应声道：“大小姐身娇体弱的，不常出门，见过几个外男？这家人呀，也是可怜。听说是遭遇北方胡乱，父亲死于军中，只剩下孤儿寡母来这边投靠亲戚。”“哦”大小姐若有所思。春花眼珠一转，坏笑道；“小姐莫不是思。。。。？”话没说完，大小姐骂道“你这个小蹄子，就知道胡说八道，早知道刚才就不该拦着我娘，让她扒了你的皮”一边作势朝外喊：“娘——”春花吓得赶忙求饶：“姑奶奶，春花知错了，再不敢了”大小姐这才作罢。春花沉默了一会，冷不丁又冒出一句：“不过这小子真还挺俊的，就是瘦弱了点”。
　　三日之后，小姐病情已大好，在院子里和春花有说有笑。只是被严父下了禁足令，一月之内不得外出。纵使沐府再大，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也是难解大小姐春愁，一日日的闲着都要长蘑菇了。闺房小姐爱的女红刺绣，大小姐是一样不爱。老爷夫人也不强求，反正家大业大，要啥好物买不来？员外府又不是诗书人家，贞洁烈女之类的藏书自是没有的。大小姐闲的发慌，跟春花密谋去买些话本子来消遣。春花不从，老爷夫人虽未明令禁止，但在春花没读过几天书的大脑中，话本都是禁忌之物，见不得光的。于是大小姐一边威逼，说要把她六岁那年尿床没有及时换洗被褥的事告诉夫人，一边利诱，只道事成之后赏她二十文铜钱。撺掇的春花又惊又怕，终于还是屈服在孔方兄的诱惑之下，偷偷摸摸的给大小姐带了几本“禁忌之书”。然后就看到大小姐悲一阵，喜一阵，哭一会，笑一会。惊得春花如坐针毡，生怕夫人闯进来看见自己的疯闺女，乃至时时警惕，一有脚步声就如丧家之犬给小姐示警。三五日下来，小姐倒是过得滋滋有味，春花整个挂了两个黑眼圈大眼袋。大小姐打眼一瞧：“春花，你是不是有心事？”春花内心咆哮：“祖宗，有没有心事您不知道吗？”脸上波澜不惊：“小姐，奴婢天天陪着小姐，哪有什么心事。”“哦？”小姐一脸意味深长，“你跟我说实话”一遍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想那个了”一边两只大拇指做着相对磕头的动作。春花杏眼圆瞪，心想，完了，果然禁书害人不浅，痛心疾首道：“小姐，你中了书毒了，赶快把那些腌臜之物烧了”小姐嬉皮笑脸的拉扯春花的胳膊：“春花姐姐，不要嘛，我就给你开个玩笑”一听小姐那莺莺燕燕的娇声，春花心脏一紧，连忙避开：“好了好了，我不烧了，不过以后您倒是注意着点，让老爷夫人听到了可是了不得”小姐嬉笑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