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黄金年代》甜麻薯

4、004

　　霍格沃茨来信的事情让佩妮十分恼火，她在晚饭的时候用抱怨的语气把这件事告诉了刚刚下班回到家的父母——她希望自己能够得到父母的认可，但是父母对此表现出来的态度无疑让她彻底觉得失望了。

　　“这么说，真的有一个魔法学校？”伊万斯先生兴致勃勃的拿着那封信端详着，“说老实话，我一直还以为那些都是好莱坞电影里面才有的故事情节呢——霍格沃茨，真是个古怪的名字！听上去就像是那种特别神秘的地方！”
　　“爸爸！”佩妮恼火地打断父亲的话，“看在上帝的份儿上，那不过是个——不过是个怪人待的地方！就像那个蜘蛛尾巷里斯内普假的那个男孩！他也要去那里的——我知道！”

　　“你不应该这样说你妹妹，佩妮。”伊万斯夫人不赞同地看着她，但是口气还是温和的，然后她又转向自己的小女儿。
　　“去那里要花多少钱呢？亲爱的，这封信上写着那个——霍格沃茨——是个住宿学校，我想我们应该找一个周末到市区里去给你买些合身的衣服，还有其他别的东西，是不是？——你现在的那些衣服肯定穿不过这个冬天就会变小了的——天哪，看看这张单子！我们肯定还得给你买个行李箱，你一个人能把那么多东西带到学校里去吗？”

　　伊万斯夫人相对而言要想得更加实际一些，但是她的口气明显是包含着愉悦的：她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女儿那些异于常人的、没有办法解释的特点，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真的是令人感到焦虑的事情。
　　她以前三申五令地不许她那么干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因为这些事而被别人孤立——甚至连她的大女儿都对此表现出了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全着想。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伤害到别人——或者比那更糟糕的，伤害到自己。最重要的是，她不希望别人认为她的女儿是个怪物……然而现在得知这种事情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算是正常的，得知全英国还有极大一部分和自己的女儿一样，这简直让这位已经不算年轻的母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哦……嗯……我也不清楚呀。”莉莉含混地说，那些问题的答案她全都知道，但是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全部说出来，因为她没办法对自己的父母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的——死而复生这种事就算对于巫师来说也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一些。
　　最后，莉莉决定把这个工作全部推给别人。

　　“信上说学校里会有人来解释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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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勒娃·麦格教授在七月的第二个星期天上午到访了圣凯瑟琳街198号，她看上去几乎和莉莉记忆中的那个麦格教授一模一样：一样严肃而削瘦，一样穿着长长的墨绿色长袍，戴着尖顶巫师帽，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高高盘起。

　　“日安，伊万斯小姐，还有伊万斯先生和夫人。”年长的女巫说，“我是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副校长，米勒娃·麦格。我想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为什么会来拜访你们吧？”
　　伊万斯夫妇对麦格教授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除了佩妮，她在女巫还站在门外的时候就哼了一声，扭头回到二楼那间属于自己的卧室里去了，楼上传来了一声极响的关门声。

　　伊万斯夫人皱起眉向着楼上看了一眼，对自己大女儿的失礼行为显然有些责怪。但是麦格教授就好像全没看见一样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上午好，教授。”伊万斯先生小心翼翼地在脑袋里面寻找了一下措辞，“所以……真的有这么一所学校？您得理解，我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但是这怎么说也关系到我女儿……不是……不是开玩笑的？”
　　麦格教授挑高了眉毛，但是她看起来并不是觉得恼怒，而是正在考虑——“唔，严格来说巫师被要求不能在麻瓜，就是不会魔法的人面前施展魔法。”她说，“但是如果这能让你们彻底打消疑虑……”

　　她挥了挥魔杖，餐桌上一只用来装牛奶的玻璃杯子慢悠悠地腾空而起飞到麦格教授的手中，然后又一道光芒闪过，玻璃杯变成了一只活生生的，在女巫手中不断挣扎着的金花鼠。
　　伊万斯先生的下巴掉了下来。
　　“我的上帝，这太不可思议了，”伊万斯夫人喃喃地说，目光仍旧紧紧地盯着那只金花鼠，“教授——你——你是说，莉莉以后——等她毕业以后也能做到——做到像您这样？”
　　“毕业以后？”米勒娃·麦格收起魔杖——带着点儿不满的——微微抿起嘴唇。“事实上，我得说这差不多只是学院里二年级学生的课程水平。”

　　金花鼠吱吱叫着从早餐桌上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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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时又十分钟之后，莉莉跟着麦格教授来到了破斧酒吧。
　　一路上莉莉都在谨慎地保持沉默，以免说出什么她本来不应该知道的关于魔法界的事情。当然这不是说她那些记忆不能够为米勒娃·麦格教授所知：她毫无条件地信任她就好像信任邓布利多一样，但是，她隐隐还是觉得，一切最好等见过了邓布利多之后再说。

　　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阴暗破旧的酒吧，毫无持续地摆放在屋里的桌椅——其中的一张桌子还断了一条腿——以及一股刺鼻的，各种酒精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詹姆斯曾经倒是颇为喜爱到这里来。

　　“伊万斯小姐，我希望你现在能仔细地看着我的动作——看我是怎么做的。”麦格教授说，带着她走到了酒吧一面不怎么起眼的墙跟前，“别漫不经心，这是目前为止，你唯一能够到达对角巷的方法。”
　　她用魔杖指着墙面上一块有些发黑的石砖，“从这里开始，往上数三块，然后往里数两块——就像这样——”
　　魔杖在墙面上轻轻地敲击了两下。

　　霎时间，破斧酒吧里的整面墙都跟着抖动起来，被麦格教授用魔杖敲过的那块砖开始松动，并且往里面快速移动——就像是钻进一个隐藏的洞里面去了——中间的地方出现一个小口，并且在一片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中快速地越变越大，不过半分钟左右的功夫，两个人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足以让她和麦格教授并肩通过的宽阔拱道，通向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青灰色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欢迎来到对角巷，伊万斯小姐。”麦格教授说，“你有很多东西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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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就在麦格教授的带领下陷入了没法避免的购物狂潮。

　　在丽痕书店里面，莉莉除了买下了书单上所有的教科书之外，出于某种考虑，她还额外买了一本足足有上千页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你要的都在这里了，亲爱的小姐。”丽痕书店的店员，一个年轻的，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把那些书全数抱到了柜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麦格教授拔出魔杖把那些书全都变小了。

　　在这之后是一台黄铜天平、两套大大小小的药瓶（其中一套是玻璃的，另一套是水晶的）、一架望远镜以及一只锡鑞制锅……其实对于莉莉·伊万斯而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到她的魔杖：或许是曾经作为一个成年女巫的习惯，或许是那场和伏地魔之间的战争还在影响着她，她就是不能忍受手中没有魔杖的感觉：那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一个毫无防备能力的婴儿被扔到了到处都潜伏着危险的街道上一样，随时都有被伤害的可能性。

　　……她不喜欢那样。

　　但是麦格教授无疑想要把魔杖这件事留到最后。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究竟要花多久才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那根魔杖，伊万斯小姐。”她这么告诉她，“而我认为我们最好在那之前将你需要的所有其它东西都准备好。”

　　这个决定无疑是更加明智的，莉莉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只好被她推进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

　　长袍店的女店主摩金夫人是一个面目慈祥的女人，穿着一身简单的褐色长袍，她面带笑容地和麦格教授打了个招呼。“中午好，麦格教授——又是一年级的新生吗？——你要买霍格沃茨学校的制服吗，亲爱的？”
　　她的后一句话是对莉莉说的。

　　“是的，夫人。”
　　“好，那么……把你需要的制服单子给我，然后站到那边那个凳子上面——”摩金夫人说，伸手指了指摆放在照衣镜跟前的矮脚凳，“我们会为你量出你的尺寸……很快就好。”
　　莉莉照着她说的那样踩到了凳子上，只不过在刚刚站稳的那一瞬间忽然呆住了。

　　那一瞬间，透过专卖店透明的玻璃窗，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詹姆斯——那身影莉莉熟悉得永远都不容错认，更不用说他那一头黑色的乱发了——然而当她想要努力看清楚的时候，他又不见了。
　　莉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停跳了一拍之后再次激烈地跳动起来——那么激烈以至于她的整个胸腔都在隐隐发疼——时间好像在那一刻停滞了，她站在那里，尽管窗外依旧人流如故。她不甘心地继续向窗外看去，但是一直到摩金夫人把一件黑色的长袍套在她的身上，然后又用别针仔细地别出适合她的长度的时候，她都没能再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带着一种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有些想要尖叫、想要哭的失望——收回目光，看着正在低头为她仔细测量尺寸的摩金夫人那深棕色的发顶。
　　大概……大概……只是她看错了吧？

　　可是她或许可以——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只要今天拿到了魔杖，也许她就可以用魔杖叫来骑士公交——然后……然后……为什么不可以呢？
　　不——不行——等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然后把那个疯狂念头赶出脑海。

　　从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出来的时候——她刚刚在那里按照霍格沃茨来信要求的那样，买了三套霍格沃茨日常长袍，一件黑色带银扣的冬用斗篷和一双龙皮制成的防护手套——莉莉愣了一下。
　　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执拗地拉扯着母亲站在咿啦猫头鹰商店的橱窗前不肯离去，当那位年轻的母亲严肃地摇头拒绝之后，孩子立刻委委屈屈地哭起来。
　　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皱起来，因为用力大声哭泣，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了。

　　那个孩子哭泣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转过头去不再看那对母子，努力忍住了眼眶里面一涌而上的酸涩湿意。

　　一当年她在圣芒戈睁开疲惫的双眼，第一眼看到的詹姆斯怀中那个包裹在襁褓里面的小小婴孩。

　　重来一世，她想了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填满了她的脑海，以至于差一点六神无主：她想要见麦格教授、她想要去把她经历的一切全都告诉邓布利多、她想要跟斯内普划清界限、她甚至疯狂地想过要去找詹姆斯，可是独独没有想过，就在不到一个月之前——短短的一个月之前——她……她曾经也是一个母亲。

　　孩子哭泣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这一切不能去想，一想就觉得某种无人可以诉说的绝望像大海卷起黑色的漫天浪潮，铺天盖地地向她涌过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已，她怎么就和曾经所拥有过的那一切隔去了一整个时空；她一直想着那些战争和大义，想着那些冠冕堂皇的“正事”，可这原来也是一种懦弱而绝望的逃避，因为她情愿自己从来不曾意识到，从来不曾如此深刻而真实地意识到，她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消失了，自她死而复生在多年前的那一刻，那个孩子就已经随着那颠倒错乱的时空一起湮灭在永远不可知的未来里——

　　可是他的模样分明还近在眼前，她仿佛还能看到他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嘴里咿咿呀呀地嘟囔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音节，还能看到他扔掉手里的积木，转而向她伸出胖乎乎的小小双手。

　　几乎是下意识的，莉莉犹豫地举起了双手——簇新的黑色霍格沃茨校袍下，十一岁女孩的手臂纤细而柔软，指尖也没有长年拿魔杖磨出的硬茧，白皙柔软。
　　可是她这一生——她这一生，还能有机会，再拥抱一次她的哈利吗？

　　莉莉缓缓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靠在摩金夫人长袍店的木质门框上，好像失去了全部站立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