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黄金年代》甜麻薯

2、002

　　上午的阳光暖洋洋地照进圣凯瑟琳街道198号的客厅，细微的尘埃在浅金色的日光中缓缓旋转。

　　霍格沃茨派来的猫头鹰不耐烦地啄着她的手指。
　　“……”莉莉的眼眶发红，她有些呆滞地扭头看着那只猫头鹰，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然而不过几秒钟过后，她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那样打了一个激灵，抄起那个信封抖了抖，直到确认了里面连一只死苍蝇也没有了之后，她才开始快速地在桌面上那几张信纸里面翻找起来，而在这个过程中，莉莉的双手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着抖。
　　她还需要更多、更加实际的证明，证明……那一切确确实实，不是什么虚假的梦境，而是曾经真切地发生过的——或者说，将来就要发生的——事实。

　　猫头鹰瞪着玻璃珠似的大大圆圆的眼睛歪着脑袋看着她。

　　莉莉很快就找到了那张写着一年级新生所需用品单的羊皮纸，它摸上去比刚才麦格教授写的录取信要稍微薄一些，在信的左上角有些不自然的褶皱和一小摊浅色的污迹，就好像是撰写这张单子的人不小心将自己放在桌上的饮料——看起来像是南瓜汁——打翻了溅到上面去了似的。
　　——就连这一点细节也和“梦”里面曾经出现过那份录取通知的一模一样。

　　再无疑问了。

　　她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猫头鹰翅膀上浅褐色的羽毛，听到它转动着圆滚滚的脑袋发出咕咕的叫声——这样做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时间把乱成一团的思绪从过分并且不合时宜的激动中给捞出来，一边把霍格沃茨的来信收好——顺便清理掉刚刚被她打翻了的牛奶——然后她起身拿来一张白纸和钢笔，坐回餐桌前将钢笔伸进玻璃材质的墨水瓶里吸足了墨，准备写回信。

　　“亲爱的麦格教授”她很快地写道，字迹因为激动而显得有点潦草，“我很高兴收到您的来信，并且当然非常期待能够到霍格沃茨就读。事实上，我——”

　　莉莉手中的钢笔笔尖一颤，蓝黑色的墨水洇染在柔软干燥的纸面上，非常缓慢地向着四周散开，留下一团小小的、深蓝到近乎于黑色的墨团——她差一点就要写上“事实上，我还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迫不及待地想要同邓布利多教授谈谈”这样的傻话了。

　　——“去找邓布利多教授。”

　　这是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或者不如说，是她此刻仅有的念头：她必须要找到邓布利多，如果那一切不是小女生的凭空做梦，那么……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由于某种神秘而不可知的原因，她——莉莉·伊万斯·波特——侥幸逃过了伏地魔的死咒，灵魂回到了1971年——姑且不论这是怎么办到的。她得……她必须把这一切——有关于凤凰社和食死徒、有关于伏地魔、有关于战争、有关于那个预言、有关于她和詹姆斯的死亡的一切——全部告诉邓布利多——

　　她得……她得阻止这一切。
　　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克制不住地发抖，为了那些注定会发生的不容乐观的未来，以及，为了那一丝可能——仅仅是可能——将上一世曾经经历过的可怕的一切全部扼杀在摇篮里面的渺茫希望。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她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尽快采取行动，立刻、马上就做：看在梅林的份儿上，她提前知道了这么多——这么多很快就会发生的事，她总得做点什么来——她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眼睁睁的等着上辈子的那些记忆重来一次？
　　可是另一方面，那些铭心刻骨的记忆在莉莉·伊万斯的脑海中纵横交错，那些夹裹在时间里的因果，牵一发而动全身，彼此间互相牵扯成一张漫天大网，她看不到那张网的源头，也找不到解开一切的具体可行的方法。
　　她不敢——她不能轻举妄动。她不知道自己实际上能够做什么，如果……如果她在不经意间就搞砸了一切呢？如果因为她的肆意妄为而导致了哪一个本来可以活下来的人死去了呢？

　　无论是曾经的莉莉·波特还是现在的莉莉·伊万斯都从来都不敢轻视历史和时空的因果：随意篡改过去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已经有太多的足够让她引以为戒的例子了。
　　她不能冒险。
　　她得去找邓布利多——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他总会有办法的，他会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然而，作为凤凰社第一代核心成员的素质将那份犹如泉涌般的激动强行摁压了下去，强迫她意识到，现在比其他任何事都更加重要的问题是，她怎么才能让邓布利多——或者哪怕只是让麦格教授——明白她所说的这一切是真实的？

　　就这样在给霍格沃茨的回信里没头没脑地提出这样的要求无疑是可笑的：无论是邓布利多还是麦格教授都不是那种喜欢质疑别人的人，然而哪怕是他们，在看到这样的信的时候大概也只会晒然一笑，把它当作是一个麻瓜出身的小女孩因为第一次接触到魔法世界而过分激动的胡言乱语罢了。
　　莉莉·伊万斯清楚地记得，伏地魔以及他那些食死徒们所宣扬的那套清除麻瓜血统的言论一直到了她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才开始广为人知——而在1971年的现在，连凤凰社都还未见雏形。

　　当然，她可以用冥想盆——甚至必要的话她还可以主动要求用摄魂取念或者吐真剂这样的极端手段，她不在乎，只要能让别人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就行——来向邓布利多证明，但是这样做的前提是，那位老人乐意见她并且给她这个机会。

　　……仅仅只靠着一封没有凭证的信是行不通的。

　　她得冷静下来。

　　握着笔静静地想了一会，最终，莉莉只在回信上尽量简单地写了一句话作为结尾：“事实上，我对于魔法的事情还有不少困惑，请您原谅——但是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才能买到学校所需用品？”
　　然后她把信封好，仔细地绑在那只猫头鹰的腿上——顺便从自己没有吃完的涂抹了黄油的面包片上撕下一块来塞进这位信使尖尖的嘴里——看着它咕咕叫着用力拍打翅膀飞向天空，胖胖的身影在蓝灰色的伦敦天空下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也许……不应该太过于着急？也许……也许她可以再稍微等一等……无论怎么说，现在已经是六月底了——她马上就要到霍格沃茨去了。在那里她总能有机会找到邓布利多的，她总能有机会告诉那个老人这一切，她总会知道……她总会知道，她该怎么办的。

　　莉莉·伊万斯站在窗户前，深红色的长发顺着双肩垂落下来，十一岁女孩稚嫩的脸庞上，祖母绿般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光。
　　——她就要回到霍格沃茨去了。

　　佩妮·伊万斯一直到将近下午两点的时候才回来，她回来的时候，莉莉正把自己关在的楼上的卧室里，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试图想要把思路理得通顺些。
　　她在一个空白的笔记本上画了一个长长的时间轴，然后按照自己的记忆将一切可能有用处的细节分门别类地详细地记录在上面。包括她和詹姆斯他们四个人一起加入凤凰社的时间，包括凤凰社的每一次或大或小的任务，也包括食死徒每一次被魔法部记录在案的袭击麻瓜出身的巫师们的时间，以及……

　　她在时间线上写上了西比尔·特里劳妮的名字，然后在“预言”那个单词上面用笔画了一个圈，笔尖一顿，又顺着用一个长长的单向箭头将这个词指向了伏地魔的名字。
　　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预言，因为伏地魔把那个愚蠢透顶的预言当真了，所以才……才……

　　邓布利多要他们躲起来，当时那位老人提出了赤胆忠心咒，并且主动建议由他自己担当她和詹姆斯，以及弗兰克和爱丽丝两个家庭的保密人，但是詹姆斯在和她，以及和小天狼星商量过之后有了另外的想法……

　　莉莉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用笔在她和詹姆斯的名字上方写上了“保密人：彼得·佩迪鲁”。
　　他们请求彼得当了他们的保密人。

　　——然后很快的，事实上还根本不到24个小时，那个本来应该万无一失的赤胆忠心咒被打破了。
　　赤胆忠心咒不会因为保密人的死亡而失效——否则它也就不能被称为“这世上最安全的咒语”了——唯一已知的可以打破的赤胆忠心咒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由保密人亲口说出来。

　　彼得干了些什么，已经不必再想了。
　　但是比这个更加严重的是，在这之前大概……大概就在半年之前，邓布利多就曾经要社里的人提高警惕，他说，凤凰社里大概出现了间谍……

　　那就是说，如果假定社里没有第二个叛徒，那么彼得至少在半年之前就已经不再是凤凰社的人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发现？

　　如果说一个两个人没觉出异常那还说得过去，可是凤凰社里面加上邓布利多在内有那么多人，居然谁也没觉出异常来，到底是彼得·佩迪鲁撒谎的水平太好，还是他们从根本上就忽略了这个人？在这半年甚至更多的时间里，他从他们这里……从她，从詹姆斯，从小天狼星还有莱姆斯这里得到了多少可以出卖给伏地魔的情报？
　　这一切根本就不应该发生，如果说一开始她能够更……

　　——楼下突然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