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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   姜令羽入府,小厮从他手中接过缰绳。

      福伯提灯接引,“郎君一路风霜,快些回去安置吧!”

      姜令羽驻足,习惯性看向东侧一间倒座房。

      姜令仪未出阁时,每每惹出祸事,便会在那间屋子里等他。

      恰恰今夜,那屋子又亮了。

      烛火跃动摇曳,仿佛少女多思的心事。

      “姑娘何时来的?”

      福伯受人之托,忙帮着遮掩,“先前姑娘说要来等郎君,后来不知怎的,又说不来了。”

      似乎怕他不信,忙又唱起空城计,“郎君……可要进去坐坐?”

      姜令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略忖了忖,沉声问他,“方才姑娘可否在外走动?”

      福伯也压低了声音,“是在外头转悠了好一阵,先前老奴瞧着姑娘是真着急,后来不知怎的,又急匆匆改了主意……”说着,摊了摊手,面露难色。

      姜令羽了然,大抵是他与陆知行的话被她听去了。

      可躲着他做甚?

      姜令羽提步上前,欲一探究竟,走出两步,忽而又改了主意,有些事还是要自己想明白。便扬声道了句,“不早了,改日吧!”说话间,目光却在打量福伯神色,见他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才举步往前书房去了。

      屋内,姜令仪长长舒了口气。

      兰芳一回身,就见她满面愁色,当即吓了一跳,忙凑过去劝慰,“打小郎君最疼您,姑娘有话只管去问便是,郎君必不忍心苛责的。”

      “我想了想,还是不问了,兄长下手有分寸。”姜令仪目光闪了闪,问兰芳,“近来还有谁家的娘子和离归家?”

      兰芳不明所以,“我朝女子和离改嫁已是寻常,细数起来不知能有多少!就说前街何家铺子的三娘子,不但和离,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孩子!”姜令仪讶然,“她夫家也肯?”时人重子嗣,女子和离改嫁易,想带走自己的孩儿则千难万难。

      兰芳老神在在,“想是用了些手段……”

      姜令仪听地唏嘘不已,“说起何三娘子,我与她很是要好了一段时间日,后来不知怎么就渐渐疏远了,你可还有印象?”

      兰芳想了想道:“大抵是因为当初陆候婉拒了她的情意。姑娘家脸皮薄,您和陆候……咱们两府又离的这么近,何娘子许是怕碰上陆候徒增尴尬,索性就不过来了。”

      “她……她向陆知行表明心意?是我理解的这个意思吗?”姜令仪目瞪口呆,“为何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您当然不知道!”兰芳帮着她回忆,“那段时间您和陆候闹别扭,不许我们在您跟前提他,后来你俩和好,我们也就淡忘了!”

      姜令仪,“……”你这可没有一点淡忘的模样!

      兰芳忍不住感叹,“遥想何三娘子,那可是个极端稳的姑娘,竟也会做出这般离经叛道的举动,她可真有勇气。!”

      姜令仪深以为然,喃喃自语道:“若我早些知道,或许还能帮一帮她。不过……”正说着,陆知行那讨人嫌的模样忽然在眼前晃了一下,姜令仪立刻嫌恶的摇了摇头,“罢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陆知行那副性情,未必是良配。”

      兰芳:“……”

      一桩心事未了,眨眼又添一桩,姜令仪揣着这两件事,彻夜辗转反侧,至晨起眼下便坠了两团乌青,整个人无精打采,着实把刘大娘子和唐青玉吓了一跳。

      这个节骨眼儿上,唐青玉知道她心里担忧什么,不等她问,便把昨日夜里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陆侯怎么也去了?”刘大娘子听得眉头直皱,饭都不香了。

      姜令仪也是一阵错愕,没想到陆知行还会管别人家这种闲事。

      “说是半路遇上就一同去了。”知婆母不喜那位,唐青玉给刘大娘子添汤的功夫,三言两语又把话题带向别处,“那方家大郎纸糊的一样,早被吓破了胆,沈拭倒在他边上,还以为又要挨揍,连哭带喊的把什么交代了,生怕带累了自己。”

      “这法子好,倒教沈拭看看,方家究竟藏了副什么嘴脸,亏他还一味地提携。”刘大娘子冷冷一哼,十分不屑,“就这草包芯子,能有什么前程!”

      唐青玉不置可否,“说起来,沈拭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姜令仪叹了口气,“说是早年受了方家一些恩惠!”

      刘大娘子恨的磨牙,“他倒是知恩图报!”顿了顿,忽然问唐青玉,“沈府的帖子可送出去了?”

      “还没。”唐青玉看了看姜令仪,欲言又止。

      姜令仪会意,心里很是感动。

      家里人瞻前顾后生怕照顾不到她的感受,有如此亲人,她还有还有什么退缩的理由?

      “嫂嫂不必顾虑太多,帖子拟好便送过去吧,我能毫无顾虑的抽身,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这话,唐青玉便有了定心石,再开口,眼神都添了几分凌厉,“那好,我这就使人送过去。”说罢,饭也不用了,禀过刘大娘子,当下便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都怪娘不好,没能给你挑个良人。”刘大娘子颇为自责,她千挑万选,独独漏算了人心。

      姜令仪道:“母亲无须难过,沈拭很好,学识、人品、样貌处处都好,他已经比世间许多男子都洁身自好了……若我多些容忍,也能与他相敬如宾的过下去,可我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母亲,事已至此,我们何不往好处想?这世间女子难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我这般全身而退,她们或无处可去,或不为父兄接纳,或被孩子绊住了脚,与他们相比,我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了。”

      “你这般懂事,倒教母亲如何是好!”刘大娘子眼眶一热,匆匆掖了掖眼角,“等过了这段时日,母亲定然为你寻一门上佳的亲事。”

      姜令仪轻偎着她,自是满口应好。

      ***

      沈拭提心吊胆的挨了大半夜,破晓时方迷迷糊糊睡去。

      不多时,天光大亮,一群人来势汹汹的冲进破庙,杂乱的脚步四处游走,吵吵嚷嚷个不停。

      沈拭在嘈杂中醒来。

      方泽旭睡梦正鼾,察觉有人翻动他,霎时便如惊弓之鸟一般,不管不顾的把昨晚那番说辞又抖落了一遍,引得众人一阵唏嘘。

      沈拭阻拦不及,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接着便有人解他身上的绳索,不等他反应,裹在身上厚重的遮盖被猛的一掀,刺目天光裹着寒潮如箭矢破空而来。

      沈拭一阵头晕目眩,一时竟分不出骨头和眼睛哪个更痛些。

      “这人谁啊?”

      “我瞧瞧!”

      “哎呀!这不是新科进士……姜大学士的乘龙快婿么?”

      众人一听,便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沈大人啊!”这一句不同于同僚之间的调侃,是真真正正的讽刺。

      “啧啧!沈大人怎么落到这幅田地了?莫不是被大舅哥请了顿挂落?”

      “哈哈哈……”

      沈拭寒着一张脸,“你们认错人了!”

      众人不为所动。

      “那旁边这位又是谁?缘何穿着省吾书院的学子服?”

      “怕不是另一位大舅哥吧!”

      “哈哈哈哈……”

      “原来是大舅哥打了大舅哥啊!”

      骄傲与自负被一群粗鄙的山野村夫踩在脚下践踏,沈拭承受不住这份屈辱,起身冲出了人群。
      破庙外,天光更盛,沈拭抬手遮住一半光亮,凛凛寒风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荒芜,一如他与姜令仪了无生机的姻缘。

      “如此,也好。”他形容狼狈的立在熠熠天光之下,仿佛被判流放三千里的罪人。

      纵前路荆棘丛生,但好在自此天高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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