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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二十一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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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陆知行提醒，刘大娘子的到来，姜令仪心中竟也没有多少惊讶。
她听从母亲安排，安静立在门外。
“她已经无处可去。”
“我会安顿好她，保她半生无忧。”
“郎君，妾身把一切都给了你，离开你便没有活路了！”
“沈拭，今日你势必要做出一番取舍！”
“......”
姜令仪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沈拭不知在里面犹豫些什么，迟迟没有说出他的选择，门后面一片静默。
冬日的风又冷又硬，最是磨人心志。
姜令仪心头渐渐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
她何尝不明白，无言，也是一种抉择！只是自小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轻易认输。
毫无章法的冷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化作无数细小利刃，沿着肌肤纹理寸寸割过去，虽痛，却不及心头万一。
她近乎执拗的等在门外，等一个明知不可能的回头。
她想弄明白，自己之于沈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一年，沈拭初入姜氏族学，他衣衫落拓，满身风骨。
两年后，沈拭课业俱优，成了父亲门生，于不经意间，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时，她慌乱的不知所措，没多久便懵懵懂懂的与他成了婚。沈拭克制自守，新婚亦不肯与她同宿，她心中难过，却羞于问话，只能在无人处安慰自己，沈拭后宅只她一人，二人同进同出，夫妻同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直到方泽兰的出现……
“把这见不得光的东西拖下去！”门内爆出一声冷喝，是刘大娘子，姜令仪心下一惊。
接着便听方泽兰惨声呼救，彷徨无依的一声‘郎君’，听的姜令仪神魂一凛。
她蓦然明白过来，自己再委屈求全又如何？那郎君终究不再独属于她！
情爱这东西，骗不了人，作不得假，亦无关输赢，权衡好了是人间至美，权衡不好便伤人伤己，甚至令家族蒙羞。
她轻叹一声，仓促收起七零八落的的往事，推门而入。
“谁让你进来的？嬷嬷，赶紧把姑娘带出去！”
姜令仪迎声望去，见母亲面色沉肃，眸中难掩隐忧，一时间心中愧疚不已。
嬷嬷来搀她，姜令仪没动。
“母亲，我想亲自问几句话。”
刘大娘子看着这个才几日未见的女儿，胸臆间尽是绵绵密密的疼，纵百般不愿，到底不忍拂了她的意。
刘大娘子微侧过身，算是默许。
姜令仪目光越过沈拭，落在方泽兰处，“我问你，今日流言，可是你散出去的？”
寒风料峭，方泽兰跪伏在地，衣襟鬓发因方才拉扯略微凌乱。
听见姜令仪发问，她颤微微抬起头，娟媚凤眸泫然欲泣，“大娘子，妾身没有！妾身连府门都未曾踏出过，如何散播流言？妾身如今只盼能有一处容身之地，绝没有半分逾越的心思。”
姜令仪眉目疏冷，“可知，从你踏进府门起，便已经逾越了！”
方泽兰面色一白，瘦弱身姿在冬日里摇摇欲坠，她惶然去看沈拭。
几步之外，俊逸非凡的清冷郎君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似要化作一杆修竹。
一刹那，方泽兰心中恨极。
恨郎君太过无情，亦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未将沈拭看在眼里。
方家助沈拭于微末，当初，若她愿意多投进几分真心，今日沈拭的正室娘子之位，怎会旁落他人之手？
姜令仪将她的愤懑悉数收入眼中，心中生出一点疑惑，也去看沈拭，不知是不是她在场的缘故，沈拭竟连半个眼风都没分给方泽兰，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为护心上娇娘，沈拭避嫌到这地步，也算用心良苦！
这忽如其来的认知着实令人难堪，姜令仪心中五味杂陈，她蓦然意识到，原来清心寡欲的郎君并非没有心，只是从未系在她身上罢了。
可笑！
她才是那个多余之人。
多余又可怜！
姜令仪定了定神，藏起委屈与难堪，决定快刀斩乱麻，“沈拭，此事已然闹的人尽皆知，那日的约定便做不得数了，我们……做个了断吧！”
沈拭震惊抬眸，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将姜令仪看了又看，“你想要什么了断？”
姜令仪微微仰起头，借此避开他的审视，“姜氏一族的女儿，从未有过与人共事一夫的先例，倘若你不把人送走，你我之间便只有和离一途。”
沈拭察觉失态，说话间已经收起多余的情绪，唯剩发紧的喉咙无法掩盖，“非要如此么？”
又是这样的语气，说的好似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啊！
“她已经闹得家宅不宁了，你还要袒护她？”沉积多时的委屈一拥而上，涨红了她的眼眶，“沈拭，且不论你我和离与否，她都留不得！”
沈拭面色不改，“她于我有恩，如今只是想要一处容身之地。”
姜令仪险些被气笑，有些话，她不想说，但终究没忍住，她太委屈了，“你早些告诉我，我可以送她一处宅院和金银，也可以托母亲为她寻一门相宜的亲事，我们有许多种方式可以谢她，可你却选择以身相许......应是爱极的。”
沈拭望住她，一成不变的面色生出一丝裂痕。
姜令仪仿若未闻，仍旧絮絮道：“你应知我家里有祖训，我亦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与你磋磨这许多日子，已是不该，如今闹得满城风雨，更是令家族蒙羞，沈拭，你我签了和离书，一别两宽罢。”
沈拭愣了半晌，艰涩道：“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姜令仪攥紧帕子，不允许自己有丝毫退缩，她微昂着头，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临近数九，你再不做决定，她那一双膝盖……怕是要废了！”
沈拭几乎要被她晃了眼，没人知道他曾经爱极了姜令仪这幅模样，她就像一只桀骜不驯的雏鹰，轻易便能燃起人的征服欲。但他短时间内没有广袤的天空供她翱翔，想要把这只雏鹰收入囊中，便只能折去她的翅膀。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熬尽了她的脾性，不曾想一朝展开，竟还这般锋锐。
沈拭面色冷淡起来，“她已经无处可去了，你又何苦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姜令仪以为自己这把刀已经够快了，不想还是有些余痛，痛的她视线都模糊了。
斑驳的光影间，有一美人伏在地上，娇弱无依，是她做不来的模样，那份毅力，亦令她自叹弗如。
她眼角泪光闪动，沈拭生出一丝不忍，他想伸手，却又生生忍住了。
沈拭在心中告诫自己，还不是时候，若自己此时露出一丝心软，必将前功尽弃。
姜令仪那么骄傲，若不将她这份气性磨去，他没有把握可以一直拥有她。
再等等罢！
她不能有孩子，便无路可去，总归会回来。
沈拭这么安慰自己。等姜令仪自己想明白了，自会过来向他求和，到时他再哄哄她。
犹豫间，就听姜令仪道：“母亲，我不想委曲求全了，带我走罢！”
一霎时，沈拭如五雷轰顶，不等他反应过来，刘大娘子已遣了嬷嬷护着姜令仪出府。
沈拭试图去追，脚动了动，又定在原地。
她还在气头上，此时追上去，无疑落了下风。
不能去！
“沈拭！”刘大娘子叫他。
沈拭望过去，刘大娘子平素温和惯了的眸光蕴着薄怒的压下来，只一眼，他后背便渗出一层冷汗。
刘大娘子也没说什么，他们这样的人家，只姑娘拿定了主意，剩下的自有她父兄出面。
女儿不执拗，她反倒心中宽慰了。
“母亲.....”
刘大娘子收敛着锋芒，语调一如既往的平和，“沈拭，之前你一直住在府里，亲眼见过上门求娶的人家，可知，我为何独独选了你？”
沈拭眸中狼狈一闪而逝。
刘大娘子瞧见，再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是我疏忽了。”
寒门出贵子，亦有不容摧折的脊梁，她以为家里那父子两个已经够避嫌了……
沈拭没由来的一慌，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错漏了什么，待想再问，刘大娘子已经被一众仆妇簇拥着起身了。
刘大娘子走了，留下一位心腹嬷嬷。
“姑娘未出月子，当心坏了身子。”
沈拭闻声望去，两个体格结实的婆子正架着方泽兰往外走，方泽兰双腿早没了知觉，也不想反抗，任由二人拖着她，只眸中尽是屈辱。
那嬷嬷来到沈拭跟前，沈拭见过她，是刘大娘子跟前得用的老嬷嬷了。
刘大娘子这个时候把人留下，意思不言而喻，沈拭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他堂堂进士出身，还会昧了姜令仪的嫁妆不成？
“大人，大娘子特命老奴转告一句，今日流言损的不仅是我们姑娘的脸面，亦损了大人的官声，此事不能不明不白的了了。”
沈拭咬牙附和，“母亲说的是，此事我自会查清楚。”
嬷嬷又道：“大娘子说，大人若要详查，不妨从省吾书院开始。”
沈拭心中一紧，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他不由心生警惕，“嬷嬷这话是何意？”
“老奴只是个传话的，无力为大人解惑。”说完，嬷嬷伏身告辞，“话已带到，老奴回府复命去了。”
沈拭神色一怔，想到自己之前的揣测，面色红了又白。
竟是他浅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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