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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事情闹成这样,是姜令仪没有预料到的。

      她心中懊悔不迭,若是她少一点私心,便不会生出这许多误会与事端。

      “那日匆忙,未及感谢,今日一并谢过。” 她于万般愧疚之中朝陆知行纳了个万福。

      初雪那日,不论陆知行初心为何,于她都如雪中送炭一般。

      “举手之劳!”陆知行错开眼,借此掩住一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我方才那番说辞,并非有意把你牵扯进来。”

      二人相处,她甚少这般和颜悦色,因此仅是轻描淡写的一声谢,亦能搅起一番波澜。

      “县主若再问起,你如实说便是,无需再顾及我。”姜令仪担忧陆知意,便没有察觉他的不同寻常,“那一日,我们本就是见过的。”

      见她不再避讳,陆知行思绪几变,复杂幽深的目光对上她坦然清亮的眼眸,隐匿在心底的恶兽几欲冲破桎梏!

      一个声音试图鼓动他,‘去告诉她,大雪那日,你就是去救她的,专程、特意、蓄谋已久!’

      陆知行何尝不想放任自己任由那声音蛊惑了去,可眼前的姑娘似一根缰绳,紧紧勒住他。

      她在那里,他便不能越雷池一步。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从她嫁作沈家妇的那日起,他便失去了诉说的资格。

      那些未及剖析的情谊,只能日复一日的困囚在无人得知的阴暗角落里,直至腐朽成灰。

      陆知行违心的说服着自己,眼下她客气疏远的立在眼前,能与他平心静气的说话,还有什么好奢望与不甘的!

      余生最好的境况,大约就是如此了。

      他竭力按捺下这磨人冲动,淡声道:“陆知意再提,我会与她解释,只是......”

      姜令仪望向他,见他眉心微拢,似有隐忧。

      “只是什么?”她不清楚陆知行话中的顾虑是不是自己该过问的,出于礼节,问过这么一句后,便静静等着。

      尤其陆知行忽然沉了脸,越发令她噤声自守。

      殊不知,陆知行此刻正在心里唾骂自己,他终究没能说服自己,被藏于心底的不甘.蛊.惑.了。

      今日齐王府花宴上,沈府后院的阴.私被诸位女眷当众戳破,他亦有所耳闻。

      沈拭的不堪,似乎令他窥见一点生机。

      恶兽在阴暗处蛰伏了太久,迫切希望能逃出生天!这不,才嗅到一丝可能,便再不肯受他钳制。

      姜令仪等了一会儿,见陆知行迟迟不作声,坚毅的眉紧拢着,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她想着,话也算说开了,不好再多做打扰,便思忖着告辞。

      不料,话未出口,就听陆知行道:“她那张嘴,你是知道的,向来没个遮掩,你就不怕传到你那夫君耳中,夫妻间生了嫌隙?”

      姜令仪一怔,随即疏落一笑,“他不是那般不讲理之人。”

      “你倒是维护他。”陆知行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目光幽微,“他却未必领情!”

      姜令仪面色变了变,心里涌起一丝怪异,未来得及细究,就听陆知行似不经意般,又道:“他曾依姜氏祖训许诺于你,这才几日便连庶长子都诞下了。”

      这下,姜令仪心里便只剩难堪了。

      她与陆知行吵吵闹闹许多年,心里或多或少的存了些争强好胜的心思,自是不愿被他当面揭短的。

      她强撑住气场,“侯爷何时这般关心旁人的家事了?”

      被她无端刺了一下,陆知行神情微顿,出乎意料的没有刺回来,“我只是提醒你早做准备。”他声音逐渐慢下来,“沈拭阳奉阴违的德行,此刻恐怕早已传到你母亲耳朵里了,这偌大的委屈你咽得,她老人家也咽不得。”

      最后这句,陆知行说的颇为笃定。

      无他,时至今日,姜家刘大娘子的护女之心,恐怕没人比他更有体会!若不然,当年也不会......

      姜令仪神色一慌,不可否认,陆知行戳中了她最不愿面对的事。

      她不禁恼羞成怒,顾不得维持风仪,匆匆道:“燕王殿下就要来了,我先回避一下罢。”

      “燕王不会来。”陆知行盯住她,轻易截断她的退路,“陆知意聒噪,我故意找的借口罢了。”

      姜令仪动作一顿,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在她审视的目光中,陆知行墨玉一般的眼眸不躲不闪,俊逸的脸上自始至终未见一丝波澜,但姜令仪莫名就懂了他的意思。

      “你这是要帮我撑腰么?”姜令仪失声笑道。

      陆知行没有否认。

      “至多不过一个姨娘,算不得什么。”她忍住鼻头酸涩,昂头眺望远山残雪。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少时与她争吵不休的人,也有要为她撑腰的一日。

      自己在旁人眼中已经如此可怜了么?

      似乎想证明什么,姜令仪又道:“放心,从小到大,除了你,我还没怕过什么。”

      身侧,陆知行身形一震,眸中迸出一丝隐痛。

      原来,她一直惧怕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知行胸臆间仿佛被人揉进了一堆棉絮,绵软刺痒,令他无力招架,以至于一开口,声音都哑了几分,“你要想好,此事不同于儿戏!”

      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

      他不自觉的收紧牙关,额间青筋隐现,仿佛姜令仪一声令下,顷刻间,他便能将那背信弃诺之人打落万劫不复之地。

      即便他无法达成所愿,她也该是被人疼宠着的。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身份,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出去为她撑腰。

      “我已有应对之策,总不会教人欺了去。”姜令仪端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派个人送我回府罢。”

      陆知行抿了下唇,满心愤懑不得不偃旗息鼓。

      他微微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姜令仪昂首出屋,陆知行一路送她到园外。

      门前,早有马车等待。

      姜令仪提着繁复裙摆登车,陆知行低声嘱咐,“若有事,使人稍句话来。”

      姜令仪身形微顿,没有答话,倾身钻进了车里。

      “启程!”

      马车扬长而去,陆知行眼眸渐冷。

      冬日天高云阔,明媚骄阳肆无忌惮的洒落,驱不散他眼中阴翳。

      ***

      沈拭背诺一事在齐王府花宴上传的沸沸扬扬,唐青玉自知瞒不过婆母,回府便如实禀给了她。

      刘大娘子听罢,怒不可遏,当即命人驾了马车,前往沈府问罪。

      沈府宅院及一应下人,皆是姜令仪陪嫁,刘大娘子踏入沈府,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临近傍晚,灿金云霞如火一般冲破轩窗,尽数撒在那一方青砖火炕上,烘的人心中燥热难当。

      秦氏热的受不住,换了件薄夹袄。

      她早年日子苦,时常数九寒天的还在帮人浆洗衣物,能在这样温暖的屋子里享福,都是梦里才能有的奢望。

      秦氏再度坐进云霞织就的福窝里,这才觉得熨帖。她伸出日渐保养得宜的手,从方泽兰手中揭过沈拭的长子。

      姜令仪不在府上,方泽兰顾不得尚未满月,就从那角园里出来陪伴秦氏,一张巧嘴妙语连珠,哄得秦氏眉开眼笑。

      刘大娘子来的悄无声息,这一幕正巧落入她眼中,生生刺痛了双目。

      “沈秦氏,谁给你的胆!”她这一声发问,声音不算大,却骇的秦氏肝胆俱裂,险些将手上的长孙抛将出去。

      方泽兰眼明手快的接过孩子,便垂首立在一旁。

      秦氏慌张起身,在真正的世家大妇面前,顷刻便露了本相,“亲家来,怎不派人知会一声?老身也好出门相迎。”

      “沈拭背信弃义,怎也不见你们知会一声?”刘大娘毫不留情的刺了回去,她今日可不是奔着息事宁人来的!

      秦氏最是维护沈拭,刘大娘子的话甫一入耳便急红了眼,“亲家太太口下留德,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刘大娘子懒得与她歪缠,目光越过秦氏,将她身后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这位就是沈拭庶子的生母?”

      她这一问,秦氏气势再度萎靡。

      方泽兰头垂的更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满室寂静中,从外面进来一位嬷嬷,她三两步上前,腕子轻轻一翻,便把方泽兰的脑袋抬了起来。

      娟眉凤目,唇如朱丹,是任谁见了都会赞上一句的好相貌。

      “可惜了!”

      刘大娘子眉眼越发淡漠,“天不早了,再派个人去迎迎沈大人!”

      “你这是要做什么?”秦氏声音猛的拔高,生怕刘大娘子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到那时,沈拭便真成了背信弃义之人,仕途还能好?

      “坏了我儿的官声,你女儿也讨不了好。”

      刘大娘子睇着她,“我若是你,此刻便该出门去,亲眼看看自己儿子的官声是从何处坏起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应当也看不出什么!”刘大娘子目露讥讽,“若能看出来,便不会有今日。”

      言罢,也不管秦氏如何想,她拂袖出门,“沈大人回来,让他到姑娘院里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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