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与你共寒凉》弃月

71、挺好

　　光阴在百无聊赖又自得其乐的融洽中无声流逝，转眼到了年底，戚余和程乾已经在M国共同生活了四个月。

　　一到年底，他们两个人的电话都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不同的人都在问着他们同样的问题：“过年要回来吗？”

　　也有霸道的，比如江逸，他并不问他们的计划，却直接说了自己的计划，然后直接通知他们结果：“别人蜜月都是一个月，你们四个月了，赶紧回来！”

　　江逸说：“江氏那边年底查账分红，你哥我的身家不小心又翻了个倍，唐晓秋可能觉得我的钱太多怕花不完，这几天一直念叨着想要换房！”

　　说着他轻哼一声，嘟嘟囔囔说：“之前还跟我说什么要一辈子把枫林雅苑这边的房子当家，这才多久？还不到一年这家伙就开始喜新厌旧了！呵！男人！”

　　他抱怨一堆，然后直接通知窝在M国迟迟不肯回国的两个人说：“你俩赶紧给我回来！小鱼儿去陪唐晓秋挑房子，程乾赶紧回来干活！年底了！霄翼这边要过的合同多着呢！你这律师当得也太清闲了！”

　　不等他们反驳，江逸就挂了电话，留下清闲二人组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程乾拉着戚余的手让他到自己腿上坐着，双手揽着他的腰，把头搭在戚余依然瘦削的肩上问：“你小逸哥下通牒了，要不咱们回去一趟？跟他一起过个年？”

　　这回，戚余没再反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次日一早，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了。这几个月，他们零零碎碎的东西买了很多，实用的，好玩的，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实则没什么用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程乾问盘腿坐在床上看他收拾的戚余：“这些有什么你想带的吗？”

　　戚余看了看那些他们一起买回来的东西，沉吟片刻后，轻声说：“回去一趟挺远的，就都带上吧。”

　　闻言，程乾的手蓦地一顿，他仔细想着戚余的话，不敢胡乱猜测，于是小心翼翼问：“你……什么意思？不想让我跟你回来？还是……”

　　还是后面的那种可能性实在太低，程乾不敢抱丝毫期待。而戚余则没给他太多思维发散的空间，回答他道：“你不属于这儿，你的家，你的生活，你的圈子都在青阳。”

　　程乾急了，正想要反驳，却听戚余继续淡淡说道：“我愿意跟你回去，我们……试着重新在一起吧。”

　　四个月，足够戚余看到程乾的改变和决心，还有不到两个月程乾的签证就到期了，戚余亲眼看着他一步步为和自己永远在一起付出的努力和行动。

　　程乾，真正为他做到了义无反顾，对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国外的一切都不适合程乾，他相信如果他们一起留下来，程乾也能开始拥有新的圈子和事业，但这里没有程乾的根。

　　而他，又怎么舍得真的让程乾为自己斩断所有根须，和自己一起在外漂荡？

　　回去吧！

　　回到那片春风常驻的地方。

　　就让冰雪消融，试着接受阳光。

　　回去的一路上程乾都在笑，他用力抓紧戚余的手，在所有场合和他十指相扣，宣告着他的兴奋与激动。

　　他时不时会笑出声，咬唇快速看一眼又把自己全副武装包裹起来的戚余，心里的欢喜怎么都遮掩不住。

　　戚余只是安安静静的任他牵着，不抬头，甚至连路都不看，只是任由程乾牵着他。

　　上了飞机，程乾跟乘务员要了毯子盖在戚余身上，待飞机起飞才摘掉了他的帽子。

　　他抬起牵着戚余的那只手，低头在戚余手背上亲了亲说：“这还是我们俩第一次一起坐飞机。”

　　说完他又笑了，扭头看了看躲在口罩和毯子下，闭着眼睛，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样的戚余，轻笑一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心。

　　他低声说：“放心，青阳不是龙潭虎穴，我们在M国怎么生活回去后也会怎么生活。”

　　忍不住又捏了捏戚余比他的巴掌还要小的脸蛋，他又凑近戚余耳边轻声说：“宝贝儿，别怕，二哥在，二哥永远都在。”

　　戚余缓缓睁开眼，才扭过头就跟程乾碰到了鼻尖。习惯了亲昵的两个人谁也没有躲，就那么鼻尖抵着鼻尖，偶尔被程乾偷个香。

　　戚余的不安显而易见，程乾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只是安全感和踏实不是朝夕能养出来的，戚余的不安也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安抚好的。

　　拥有完整家庭的人很难理解戚余内心的恐惧。

　　对家的渴望是入了骨的，对安定和安稳的盼望和求而不得是生命的常态。

　　他太想要了！

　　他才二十三岁，却已经渴望了二十年。

　　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在他的心里无限累积，经年累月的叠加，早已到达了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而如今，似乎一切阻碍都没有了，家、幸福、安稳都触手可及，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拥有它。

　　他才发现，他已经习惯了漂泊和流浪，习惯了求而不得，习惯了失去。

　　他开始害怕碰触温暖，害怕拥有美好，害怕一切未知的变故会让他再次失去所有。

　　毕竟，上天从不会眷顾他。但凡得到，总会失去更多。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他头上，带着他靠在身边那人的肩上。程乾单手掏出眼罩给他戴上，凑在他耳边说：“什么都不要想，不要看！把自己交给我，相信我，依靠我。”

　　他吻了吻他的耳朵，声音温柔且坚定：“戚余，用心去感受，我会带你重新认识一个全新的世界。”

　　飞机在青阳机场降落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两个人牵着手才出站就见到了早早等在出站口的江逸。

　　见到他们出来，江逸笑着迎上去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拥抱，“你个臭小子，可总算回来了！这半年工资没了啊！”

　　戚余笑着点头，却被江逸拉着左看右看，说：“你家程律师不行啊！怎么没把你养胖？他做饭没有你晓秋哥做的好吃吧？！”

　　换做以前，程乾哪能忍他，直接就回怼过去了，而现在却只是笑笑，甚至点了点头说：“我的错，争取早日把他养胖。”

　　江逸挑眉看了看他，从头到脚的扫了他两眼，开玩笑问：“小鱼儿这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程乾回头看着戚余笑了笑，不答反问：“这么晚你还跑来，不是说不用接吗？”

　　江逸笑笑说：“别自作多情啊！我来接我弟弟。”

　　伸手揽着戚余的肩就走，边走边说：“你是不知道，唐晓秋那人现在有多烦人，听说你今天回来，晚上死活不肯睡，非要跟我一起来接你们！”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说：“你是不知道，你哥我费了多大劲儿才让他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今天晚上不管怎么着你都得跟我回家住！要不然唐晓秋今天晚上都难睡着了！”

　　……

　　一路上，江逸一边开车一边拉着戚余问东问西，专门当着程乾的面问他程乾对他好不好，俨然一副亲哥挑妹夫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架势。

　　程乾也不跟他计较，随他怎么‘挑拨离间’，他兀自看着前排副驾位置上戚余的背影，只觉心满意足。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啊！程乾在心里不停感叹道，戚余愿意跟他回来，还是以‘在一起’的方式一起回来，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夜里路上车少，江逸嘴上说着唐晓秋的种种烦人之处，可夜里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心里总是装着一份迫切，一路疾驰，很快到了家。

　　家里，唐晓秋果然没睡，刚听见门锁声音他就急匆匆跑下楼，“接到人了吗？冷不冷？”

　　江逸刚进门就见他穿着拖鞋往下跑，不禁皱眉：“你慢点儿！”

　　唐晓秋跑下楼先上下看了看江逸，见他无恙才越过他看向随后进门的戚余和程乾：“外面冷吧？先换鞋去坐着，我给你们煮了奶茶，我去端。”

　　说完要走，但忽然脚步一顿，又回来把戚余一起拉进了厨房，留下江逸和程乾面面相觑。

　　江逸挑眉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说：“欢迎来到小鱼儿的娘家，晚上……”

　　江逸故意拉了长音，程乾上道地笑着说：“我是陪媳妇儿回娘家探亲，晚上自然跟我媳妇儿睡！”

　　言下之意：想赶我走，没门儿！

　　江逸无语地斜了他一眼：“我家小鱼儿不给人当小媳妇儿，你要是愿意嫁过来我倒是没意见。”

　　他抱臂看着程乾说：“我跟晓秋准备买个带院子的，到时候小鱼儿肯定要跟我们一起住，你呢？”

　　原以为程乾会不同意，江逸早早想好了要怎么对付他，却没想到他提前想的一肚子话术都没派上用场，程乾直接点头，说：“我没意见，戚余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江逸歪着脑袋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笑了笑说：“出一趟国，你还真是变挺多的。”

　　程乾依旧笑着：“这样不好吗？”

　　江逸也笑了，拍了下他的胳膊说：“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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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陪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