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与你共寒凉》弃月

66、拳馆

　　原计划一周做完的事被戚余紧急压缩到了两天，第三天，去机场的路上戚余才给程乾打了通电话。

　　“小哑巴？”难得白天能接到戚余的电话，程乾高兴极了，“不忙了？”

　　戚余一边开车一边答道：“不是。”

　　面对这样突发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程乾解释才比较好，只好说：“二哥，我这边临时有事可能需要我立刻去一趟M国，我答应你一定会尽早回来，你能……”

　　戚余说不下去了，他了解的二哥，面对这种情况绝对会炸，而他，却没办法为了他放弃这趟行程。

　　“你又要出国了？”程乾没有生气，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可越是这样，戚余就越心慌。

　　他缓缓把车停到路边，深吸一口气说：“二哥，事发突然，有些事必须我亲自过去处理。”

　　任沉默随着呼吸蔓延数个来回，程乾才貌似平静地开口：“戚余，你想做的，我不拦你，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好。”戚余咬了咬唇，“你说。”

　　程乾沉声问：“第一，这次出国……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搭着方向盘的指尖一跳，戚余迟迟没回答上来。

　　三天了，这三天来他们每天都在通电话，程乾一有时间就给他发信息，而他只要抽出空就一定会第一时间回。

　　三天来，他有无数的机会可以跟程乾说，却每次都在犹豫和迟疑间徘徊。

　　眼看机场就在自己相距不远的地方，他该怎么跟程乾解释，他不知道。

　　得不到答案，程乾的声音再次传来：“好，现在我问第二个问题，现在，我有资格帮你了吗？”

　　程乾话落，滚烫的眼泪连招呼都不打，直接从戚余眼眶里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生怕漏了自己的难堪与脆弱，戚余死死咬着牙关，浑身都紧绷着。而电话的另一边，程乾自嘲般一笑：“我以为……我居然以为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你了。”

　　他再不说话了。

　　但是，偏偏就这么一句话，对于戚余来说，再扎心不过，只是隔老远听着，就疼得连声抽气，扒皮抽筋似的疼得不能自抑。

　　“……不是，”他深深吸着气，气息颤抖，“二哥……不是啊……”

　　无意泄露的狼狈让他难堪极了，他突然狠咬了一下嘴唇，试图以疼止疼，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说：“二哥，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对，是我的错，你不要这样。”

　　他强压着胸口的翻腾，顿了顿说：“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没有能力护我？”

　　他努力维持着平静说：“二哥，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我该提前跟你说，真的对不起，我只是不想麻烦你，而且，那事我自己能解决，所以才……”

　　“所以才说走就走。”程乾淡淡道，“跟六年前一样。”

　　如果说上一句话还只是诛心，那么这句就直接砸到了戚余的命门上。

　　程乾话没说完，戚余就狠狠砸了几下方向盘，直接把下唇咬出了血。

　　手机扩音开着，程乾那边却再没声音传过来。戚余咬牙强咽下唇齿间的腥甜，哑着嗓子说：“二、二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走了，什么都不要了，你别生气，行吗？”

　　电话那边，程乾的声音同样哑了：“你走吧。”他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如果等你就是我的命，那我认。”

　　呼吸渐渐凝滞，戚余好半天才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早就不留了，疼过了，眼泪早就干了。

　　他轻声说：“二哥，真的对不起，我……”

　　手机突然传来忙音，电话被挂断，程乾已经不想听了。

　　沉默地看着手机由明转暗，戚余整个人都僵住了。

　　结束了。

　　想到之前每个辗转难眠，痛到窒息的深夜，被挂断的电话直接给了他答案。

　　不用纠结了，不用担惊受怕了，可是……他怎么……连疼都不会了呢？

　　他竟然……感觉不到疼了。

　　胸口有些憋闷，他重重深呼吸几口，整个人平静地过分，他缓缓开动车子，感受着呼吸时心口隐隐约约传来的、不断加深的疼，他轻笑了一声。

　　我居然……还是个有感知的人。

　　来到候机厅，他又给江逸打了个电话，语气平淡到甚至有些轻快，他说：“哥，我跟程乾结束了，我在机场候机，如果他决定跟霄翼不再续约，哥就再找新的合作律所吧。”

　　江逸什么也没问，只是问了句：“你几点的飞机？”

　　戚余看了眼机票，说：“四点。”

　　“好。”江逸只是这么应了一声便不再问了。

　　戚余沉默片刻，问：“哥，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江逸轻笑一声，说：“我该问什么？”他又笑了，“你就是这么个人，不问我也能猜到。”

　　戚余彻底不说话了。

　　江逸这才说：“小鱼儿，哥再问你一遍，真不要我帮忙吗？”

　　戚余依旧沉默，直到江逸准备挂电话他才出声问了一句：“哥，我真的还有必要活着吗？”

　　江逸愣了一下，叹了口气说：“小鱼儿，这个问题我六年前就回答过你，现在我的答案依旧不变，但是如果你真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也别死在外面，等你回来以后再陪我好好喝顿酒，喝醉了再死应该不会像清醒时那么疼。”

　　“嗯。”戚余平静地应下，“我会尽快处理完回来，趁这段时间，哥帮我买块儿墓地吧，别让他知道，我不想见他。”

　　“好。”江逸直接应了，“我答应你。”

　　电话挂断，江逸看了眼依旧盯着他的手机看的程乾，脸彻底冷了下来，“程律师，我以为失而复得，你会好好珍惜他。”

　　程乾下意识摒着呼吸，直到胸腔开始因为缺氧而泛疼才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告诉我他的地址。”

　　江逸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程乾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才轻嗤一声，清淡的声音里毫不掩饰他的认真与狠厉：“程律师，这是最后一次，地址我会告诉你，但是！”

　　他忽然起身盯紧程乾的眼睛，如嗜血的狼王，“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只知道戚余是我唯一的弟弟，如果你还要继续招惹他，那么从今以后，只要我活着，这辈子他生你生，他死你死！”

　　他满眼狠厉地盯着程乾，咬着牙道：“我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彻底离开他，我放你走，否则，你的命我会挂在戚余的命上！”

　　程乾只是看了他一眼，蹙了蹙眉，不耐烦问：“我问你地址！”

　　他又轻嗤一声说：“戚余是你弟弟，也只是你弟弟，但他是我的命，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用不着你，我自我了断。”

　　“告诉我，他的地址在哪儿！”

　　从霄翼科技出来，拿到地址的程乾一秒都不耽误地上车疾驰而去。

　　“戚，你终于到了！”

　　戚余刚下飞机就见到了来接他的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来人帮他打开副驾车门，待戚余坐进去才帮他关好车门，一路小跑地绕到驾驶位开车出发了。

　　“拳馆被查封了，干爹现在还在医院，被警察守着。”

　　“他伤哪儿了？”戚余冷着脸问。

　　那人回答：“不清楚，我当时不在，听说干爹的头上留了很多血，腿也被打骨折了！”

　　戚余沉着脸听完，继续问：“谁干的？查清了吗？”

　　那人说出了一个戚余再熟悉不过的人名：“杰森。”

　　四年前，杰森还是AT拳馆的顶级拳击手，擂台之上，从无败绩，直到那日，遇见了深夜睡不着，首次来到那家拳馆的戚余。

　　紧实发达、爆发力极强的肌肉在面对一个又瘦又小、满头白毛、比未成年女孩儿长得还要秀气的华国男孩儿时竟丝毫起不到往日的作用。

　　他败了！众目睽睽之下，他败得彻底，几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从此，他就消失了，不仅消失在了AT拳馆，各大拳馆都没了他的消息。

　　也正是那次，戚余认识了拳馆的老板关张，一个一身腱子肉的M籍华裔。

　　关张为人豪爽，虽然算不上正派，但拳馆就是拳馆，绝不使用违禁品，更别说涉毒。

　　在M国六年，除了梁辰和冯唐，戚余唯一能坐下来聊几句的就是关张了。

　　四年前，杰森首尝败绩就没了踪影，AT拳馆没了台柱子声名大跌，渐渐人越来越少，开始入不敷出。所以当戚余又一次深夜到访，却看见关张一个人在收拾拳馆，准备关了拳馆时，二话没说直接掏了腰包。

　　戚余无意参与经营，可在关张的坚持下，他还是成了拳馆最大的股东和幕后老板。

　　戚余依旧不参与经营，晚上睡不着或是什么时候心里实在难受得厉害，就去擂台上打打拳，拳拳到肉地跟人真人PK一场，勉强发泄一下心底积压的郁气。

　　有了戚余的注资，关张请到了最好的拳击手，并在戚余的意见下重新制定了新的经营方案。

　　从此，AT拳馆重新出发，很快便再业内声名大噪。

　　来接戚余的是拳馆的经理关新，同时也是关张捡来的干儿子，是个看着敦厚，实则狠辣的主！

　　不过，这关新虽然狠辣，对自己干爹关张却是百分之两百的忠诚孝顺，虽然才刚成年，只比关张小了十几岁，却从始至终念着关新对他的恩情，也算知恩图报了。

　　“杰森人呢？”戚余沉着脸问。

　　关新答说：“让那王八蛋跑了！”

　　戚余扭头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苍凉街景，冷声道：“这事交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期待留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