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与你共寒凉》弃月

65、晚安

　　精心准备了一早上的爱心早餐没能送出去，本着不能浪费食物的优良美德，程乾带着保温盒去了律所。

　　合伙人之一老黄刚刚出差回来，一进律所大门就听见前台姑娘和几个年纪不大的律师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新鲜出炉的八卦——

　　“诶，你们说，咱们程律师会不会真的有对象了？”

　　“这还有什么好猜的？！我看一准是！”

　　“咱们冷血无情、铁面无私的程老板什么时候带过保温饭盒来过律所？还是草莓图案的！”

　　“嘿嘿……女朋友送的呗！”

　　“啊！！！我失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妖精能虏获我男神的芳心！”

　　“……”

　　保温盒？

　　还是草莓图案的？

　　老黄凑过去探着脑袋问：“你们说谁？程乾？！”

　　“嗯呐！”众律师点头如捣蒜，把老黄那颗惊疑不定的心砸了个坑！

　　“他真有对象了？”他瞪圆了眼睛问，“你们见着了？”

　　众人摇了摇头，有人道：“这还用问？！”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起了程乾近几天的异样，一个比一个兴奋，“你说！这不是恋爱了是什么？！”

　　“迟到、早退、喜形于色！草莓饭盒！罪证确实！”

　　“新西装、新车、新发型！还把他抽屉里的那些鲤鱼贴纸、鲤鱼台历、鲤鱼摆件全都掏了出来！合理怀疑旧情复燃！”

　　“这么说也有可能是暗恋多年终于修成正果！”

　　……

　　满满一抽屉的鲤鱼都拿出来了？！

　　老黄震惊了！

　　想到他们大学时有次宿舍在外聚餐，路过夜市时喝醉的程乾死活非要买那小女生都不会要的鲤鱼音乐盒，老板跟他要三十他直接给五十，完了直接抱怀里，谁都不让碰，连晚上睡觉都得抱着。

　　还说什么：“这是我唯一能见到的能唱歌还能动的小鱼了，你们这群畜生！王八蛋！老不死的！不要动他！他是我的宝贝！谁都不要动！”

　　他们宿舍几个人围着他劝了好半天才让他睡着了，从那以后他们就发现了程乾异于常人的收集癖——所有带鱼的他都喜欢，买回来锁起来，自己不看也不给别人看。

　　又一次他才买回来的鲤鱼闹钟没来得及收，放在桌上被同宿舍的另外两个室友打闹时无意间碰掉了，那家伙直接脸就黑了，整个人像个煞神一样，足足一个星期没跟那俩货说一句话。

　　老黄跟他认识六年多，程乾对鱼的执念他再清楚不过，乍一听说程乾居然把鱼都拿了出来，心里的惊讶不亚于地震。

　　他正准备去程乾办公室‘关心合伙人’，打听打听第一手八卦资料，就见程乾居然拎着传说中的草莓保温饭盒笑盈盈地朝他走了过来！

　　“就知道你今天回来，没吃早饭吧？今天算你有口福了！”

　　“哟~~~~”律所的一众律师开始起哄，“程律师，咱们黄老板已经有家室了！我没有啊！我可以拥有爱心早餐吗？”

　　“我也要我也要！早高峰路上堵车，我都没来得及吃早饭呢！我也想要爱心早餐！”

　　往常，程乾整天板着一张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脸，自然没有人敢跟他这么开玩笑，可近几天下来，他们的程律师不仅会迟到早退，居然还会笑了！

　　要不是那张帅到人腿软的脸做不得假，任谁都会觉得他们程律师被人狸猫换太子给掉包了！

　　被大家这么起哄打趣程乾也不恼，依然挂着笑摆摆手说：“别瞎起哄，都散了吧！”

　　从程乾手里接过饭盒，老黄贼兮兮问：“这什么情况？你真有情况了？真是旧情人？”

　　程乾但笑不语，拍了拍老黄的肩说：“他临时出差没吃上，我亲手做的，便宜你了！吃完把饭盒给我洗干净啊！”

　　“……操、操？”老黄一脸震惊！

　　顿时饭也不吃了，放下饭盒就搭上了程乾的肩膀：“别走啊！说说？这是什么情况？我才出差几天你哪儿蹦出来的对象？”

　　“谁啊？我认识吗？有照片吗？长什么样？漂亮吗？”

　　想到还在飞机上的那个人，程乾笑得一脸荡漾，道：“漂亮，特别漂亮。”

　　消息来得太过刺激，所有律师都竖起了耳朵。

　　老黄也不负众望，紧接着问：“你都说漂亮了那得好看成什么样啊？！快说说，对方哪里人，条件咋样？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程乾笑嘻嘻道：“小学一年级认识的，之前在M国读大学，今年刚刚博士毕业，前两天才回来。”

　　“哇~~~”此起彼伏的赞叹极大满足了程乾空置已久的虚荣心。

　　“比不过，比不过……”

　　社会主义老黄一脸期待，不停挤眉弄眼使眼色：“叫出来叫出来！给兄弟介绍介绍啊！”

　　“对呀老板！把老板娘带过来让我们也见见呀！”众人也跟着起哄。

　　程乾想了想说：“等以后吧！等我追上了再带来给你们介绍。”

　　“你还没追上啊？！”一群律师抓心挠肝。

　　“青梅竹马呀！”

　　“久别重逢呀！”

　　“海归博士呀！”

　　“老板你得抓紧啊！人家女孩条件那么好可别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就是！真到那时候老板你就算哭死都没用了！”

　　“老板，我这儿有本《泡妞方法大全》，你要不要？友情赞助，不收钱！”

　　“……”程乾满头黑线，叹了口气说：“不需要！我从小养大的鱼不可能游进别人家的鱼塘！”

　　然而此刻，程乾不知道的是，他从小养大的鱼不仅长出了翅膀，一不高兴还能直接把天捅个窟窿！

　　下飞机后，戚余正想给程乾发信息就接到了一通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Killer，出事了。”

　　挂上电话的时候戚余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他拨通了冯唐的电话：“M国那边有些事需要你帮我处理，想办法帮我拖三天，三天后我亲自过去解决。”

　　听完戚余交代的事，冯唐问：“老大，需不需要我回国帮你处理？”

　　戚余沉声拒绝：“听我的，你尽量不要参与。”

　　国外几年，戚余一直都是这个风格，冷静、阴郁、说一不二，他的话冯唐从来不会质疑，向来言听计从。这次也一样。

　　原因无他，跟戚余接触越多，他就越了解戚余看似冷酷淡漠的表象之下那颗温软善良的心。

　　“好。”冯唐应下，戚余继续交代说：“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冯唐再次应下，戚余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又给江逸拨了过去：“哥，三天我能处理好科技馆开业的所有事，三天后我要出国一趟。”

　　“干什么？”听出了戚余语气里的凝重，江逸问：“要去M国？”

　　戚余“嗯”了一声，解释说：“我一个朋友出事了，我必须得去。”

　　“需要帮忙吗？”江逸直接问。

　　戚余沉声说：“不需要。”

　　江逸没有再问，只是在戚余准备挂电话前突然出声说了一句：“小鱼儿，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说完就挂了。

　　戚余微微一愣，想起了早上他给江逸打电话却被他直接叫到家里后，江逸跟他说的话。

　　在国外几年，自以为百毒不侵，却在来到青阳后像是突然穿越到了另外一个梦幻般的世界，美的不似真实。

　　他见到了二哥，二哥会带他吃饭、看电影，会给他买奶茶、送早饭，还会接送他上下班、叫他宝贝，甚至说要好好追他，还跟他说别的小朋友有的他都会有。

　　他沉浸其中，却无意间惊醒了他心里那头用陈年剧毒养出来的怪物，疯狂地撕扯着他。

　　甜蜜与痛苦交织，他痛不欲生，无路可逃，这时，江逸却仅仅只用一句话和一个拥抱就给了他最最强有力的支撑。

　　江逸说：“小鱼儿，在家里，你没必要逼自己，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在呢！你可以试着不那么勇敢，也不要抗那么多责任，可以试着依赖我，我是你哥，我们说好了，要给彼此当一辈子家人，你忘了吗？”

　　他没忘，只是已经习惯了。

　　江逸并不想让他出差，但他还是出差了，就像现在，江逸虽然没说，但他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江逸想替他抗，只是他不说，江逸也没有勉强他。

　　临近十月，风还是热的，戚余收起手机，整理了下帽子和口罩，迈步出了机场。

　　一直忙到后半夜戚余才喘了口气，总算摸出手机给程乾回了信息。

　　【忙了一整天，没能及时回你信息，对不起。二哥晚安。】

　　对他来说，程乾两个字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软人心肠。

　　原以为这个时间点程乾不会回了，却没想到程乾的电话下一秒就拨了过来。

　　戚余静静地看了几秒才按了接听：“二哥。”他的声音很平静，即使是后半夜也听不出丝毫疲惫。

　　程乾显然是一直在等戚余的回信的，声调上扬，语气带着毫不遮掩的热切：“怎么忙到这么晚？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要不要我过去帮你？”

　　戚余垂了垂眼皮，掩住如身体机能下意识的反应一般的心跳与眼眶的热意，低声说：“不用，事情是有点多，但是不难，我都能解决。”

　　“那就好。”程乾松了口气，然后柔声说：“宝贝儿，事情不是一天做完的，别让自己那么累，二哥会心疼。”

　　忍不住心底的热意泛滥，戚余的心一软再软，软声道：“知道了。”

　　电话那边，程乾勾了勾唇角，说了声“乖~”，尽是宠溺。

　　戚余咬了咬牙，才缓缓开口问：“二哥，你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程乾说，“不是很忙。怎么了？”

　　戚余道：“没事儿，就是想说，我……”

　　话说到一半，戚余不再说话，却轻声笑了一声。

　　“笑什么？”程乾又问，“刚才你想说什么？怎么不说完？”他说：“我想听。”

　　戚余低头看了眼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腕，低声呢喃说：“我高兴。”

　　“高兴？”程乾在问，声音里却带着笑。

　　戚余“嗯”了一声，轻声说：“我们好久没这样打过电话了。”

　　程乾蓦然一怔，而后叹息着说：“宝贝儿，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这样打电话。”

　　他又说：“不止打电话，只要你想，不管多远，我随时都能飞去见你。”

　　“不管多远？”戚余问。

　　“嗯。”程乾回答，“不管多远，随时随地。”

　　戚余无声笑了，只是在程乾看不到的远方，同时也红了眼眶：“二哥，你困了吗？”

　　程乾摇头，说：“不困，你困了就睡，二哥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挂电话。”

　　戚余果真听话地脱了衣服，换上睡衣，侧身躺进被窝，把手机打开扩音放在自己枕边。

　　“二哥，我想听你说话。”他呢喃道。

　　程乾完全听不得他这么娇软的声音，不自觉连自己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几分：“好啊！你想听什么？”

　　戚余闭上眼睛说：“随便说点儿什么都行，我好困，想听着你的声音睡。”

　　程乾低低笑了两声，压低声音，哄小宝宝一般柔声说：“好~你睡~二哥给你唱个《摇篮曲》好不好？”

　　戚余含含糊糊地 “嗯”了一声，程乾就又轻又缓地低声唱了起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二哥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宁静遥远的夜空中灰云遮月，轻柔舒缓的歌声飘飘荡荡地裹挟着满满的温暖与爱意，一点点牵连起了两个孤寂已久的灵魂。

　　“宝贝，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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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