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谁为良人》皓月无影

5、四

　　过了几日。
　　太晨宫。
　　司命向东华帝君汇报着最近天界仙者诸事。
　　表情素来清冷的东华帝君也看不出喜怒，只是与灵儿继续对弈，并且教她棋法“那个月詹不是璇玑宫的人吗？怎么就进了五方天将府？还得了一个挺要紧的官职？”他知道是因为灵儿总是对他说璇玑宫的事，故而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司命轻笑了“这不是常有的事嘛，听大殿又被天后娘娘罚了。”
　　灵儿眼睛在棋盘上，耳朵则就差竖成旗杆了。
　　“嗯。”东华帝君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手指敲打在棋盘边的桌上“旁人我们也管不得，只是这般的人太晨宫是不能用的，一次不忠，终生不用，灵儿。”
　　“师父，你再等等，我还没想好呢。”灵儿还没想到自己的棋子要放在哪儿“不过师父的教导灵儿听到了，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东华帝君手撑了头，等徒儿落子。
　　“不过灵儿不懂，就算润玉哥哥不是天后娘娘的孩子，但也是天帝陛下的孩子，他们也说他是天后娘娘自己带回来的，为何天后娘娘要对润玉哥哥不好呢？”灵儿真的有些不明白“若是不喜欢，不带回来就好了。”她也不是临秀娘亲生的孩子，可是娘亲待自己极好。
　　东华帝君并不言语，看了旁边的司命一眼。
　　司命也不卖关子，实话实说“为了争宠啊，那位一直无子，后位到底有些不稳，只能养着老大巩固后位，后来她有了二殿下，同样是儿子的大殿自然就……偏又是她自己寻来的，大家都瞧着，要维持面子上的好她也杀不得他，可是杀不得可以监视，她便收买大殿身边的人监视他，寻他错处，处罚他，想来若是寻到一个大的，可平了二殿下的路。”就能借天帝的刀，平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之路。
　　灵儿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不懂，但最终落下一子“可是旭凤哥哥与润玉哥哥还是很好的呀，他不会让自己母神伤害兄长的吧。”
　　东华帝君看着棋盘也落下一子“靠旁人总是假的，你的润玉哥哥要安稳的留存在天界，还得自己立得起来，让天后寻不到他的错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态度也是淡然。
　　灵儿蹙眉瞧着师父落下的这一子，走这里他可以这样走，落在那里似乎又掉入了他的包围，嗯，这个有点难“润玉哥哥可以的。”
　　东华帝君瞧着徒弟的小脑袋“你如何知道？”
　　“我就是知道。”灵儿似是赌气的说，在心里还补了一句：润玉哥哥最厉害了。
　　东华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灵儿，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才行，可知道？”
　　灵儿扬起小脸，很认真“灵儿知道。”然后落下一子。
　　东华看着她落字的位子，挑眉：小妮子，可以呀，不过还在他意料之中，于是快速跟落一子。
　　灵儿瞧着师父落子的位子小脸又皱了起来：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招？嗯……自己该怎么破解？嗯！苦恼。
　　“司命，找个机会让天帝知道下，璇玑宫的人去了五方天将府。”东华欣赏着徒弟苦恼的有趣表情“天后插手天将任命，天界没这规矩。”
　　司命低头“是。”
　　“师父，你说过魔界最近有新动向，天界与魔界相持之地近来常有战祸，想来这也是天后娘娘的意思。”灵儿双手捧着脸，瞧着棋盘“是师父教导过的那般，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行拂乱其所为。”
　　东华眼眸微斜，半晌没有出声。
　　不过灵儿也不害怕，而是利用这段时间想到了自己该落子在哪个位置。
　　东华见她落下子“司命，照她说的。”
　　司命明白“好，我去安排一下。”
　　东华便也拿起自己的黑棋落在一处“好好安慰大殿。”
　　“不需要。”灵儿几乎是脱口而出，润玉哥哥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对于徒儿有些失礼的回答，东华并未生气，反而笑起“灵儿，好好下，不然可要输了。”
　　“师父，你太坏了，把我每步棋都堵上了。”灵儿气恼。
　　东华手里拿起一颗棋子“不甘心的话就想法子化解。”
　　灵儿抬头，丢子认输“这局徒儿翻不过来，我们重新开始。”
　　“这么轻易就认输了？”东华佯装有些失望。
　　“输了就要认，且认输是为了重整旗鼓。”灵儿眨眨眼“这也是师父您教的。”开始收拾棋局。
　　东华收回手，由她收拾“这般圆滑，可不是为师教导。”
　　“就是师父教的。”灵儿对他吐吐舌“好的，坏的，都是师父教的，因为大家都肯定这么想。”
　　东华眯眼:那自己可更得好好教了。
　　五个月后。
　　灵儿得了个消息，兴冲冲的就跑去找润玉了，偏他不在璇玑宫中，找了好久，才在长有一棵琪树的偏僻星潭边寻到他。
　　他没有练功或者看书，而是悠闲的靠在一块巨石边小憩。
　　灵儿站在对岸瞧着，他闭目靠着石头，长长的龙尾在水里若隐若现，那是一条银光粼粼气势恢弘的龙尾，就算在耀眼分明的白日里都带着月光的精粹恬淡和疏离光华，而今在这黄昏似明又转暗的时分更多了一份引人注目的夺目，让灵儿看得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只是痴痴的望着那条龙尾，嘴巴都闭不上了，且所有跟着师父学过的华丽词藻都在此刻被自己忘记的一干二净，只能很没本事的浮出四个字：好好看啊。
　　果然是书到用时方可少，还是得好好用功读书才是。
　　此时一颗流星落在水潭里，溅起不小水花，晃了灵儿的注意，见他还没醒，小姑娘笑眯了眼，踮脚，身影一动，滑入了不远处的潭水中。
　　潜在水里，看着已经近在眼前银光粼粼的龙尾，弯着的嘴角怎么都落不下来，而后也不管不顾的伸出双臂就抱住了那条龙尾，小手也不空闲，摸着龙鳞就不停：真是好好看哦。
　　可下一刻，她怀里的龙尾就没了，人也被一股灵力束缚，从水里提溜了出来。
　　润玉已经是站起身的状态，看清到底是谁‘轻薄’了自己后忍不住唤她的名“灵儿。”然后解开自己的灵力。
　　灵儿悬在空中，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束缚又消失，而后跌落下来，稳稳落在了一个臂弯中。
　　她是仰倒的姿势，大眼睛圆溜溜的。
　　他抱着这小妮子，低头瞅着她。
　　灵儿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可在下一秒就皱眉骄横起来“我不喜欢润玉哥哥了，润玉哥哥对我一点都不好。”脸上气鼓出了两坨腮肉，气呼呼的。
　　润玉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束缚灵力弄疼她了，连忙查看“怎么了？好好好，是润玉哥哥不好，是不是弄疼你了？”且看见她突然生气，因他内心还有一个疙瘩，不由咯噔一下。
　　“润玉哥哥好小气，藏起这么好看的真身不给灵儿看。”灵儿挣扎起来，攀着他的身体，搂住他脖颈“灵儿都给你看过我的真身的，你却不给我看你的，没想到这么的好看，是灵儿见过最好看的龙身了，哼！为什么不给灵儿看？你不给灵儿看，你在这里给显露是要给谁看？哼！灵儿生气了。”小眉毛倒竖，腮帮又鼓起。
　　“好看？”润玉对这两个字有些迟疑。
　　不过年纪尚小的灵儿哪里察觉得出润玉的迟疑，还在生气中“是啊，这么好看的龙尾，气势恢弘，银光粼粼的，又好看又香，你为何藏起来都不让灵儿看？”
　　润玉双臂托抱着她“灵儿觉得润玉哥哥的龙尾好看吗？”问的很认真。
　　“对啊。”回答的也很认真“好看的我都看傻了，好看的我只想抱着它睡，好看的我都觉得无法形容，好看的我想要。”灵儿一连串的好看，原本生气的表情又变成了好多企盼，娇声“润玉哥哥，你再露一下尾巴，我想再抱一会儿，好不好嘛。”用自己的脸贴住他的脸，用最嗲的口气，撒最可爱的娇“润～玉～哥～哥～，灵儿想要你的龙尾，嗯～～～～”一个‘嗯’音让她发出了连绵不绝的群山起伏音。
　　“灵儿真的觉得润玉哥哥的真身好看？”润玉被她贴着脸，再次确认。
　　灵儿稍稍退后，让他看见自己绝对认真的表情，用力点头“嗯！世上最好看的龙就是润玉哥哥，灵儿要是说谎，就让灵儿永远见不到娘亲和师父，还有润玉哥哥。”用自己最重要的人来证明自己所言的真。
　　润玉原本有些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轻叹一声“你啊，和你师父学的，越来越妄为了。”
　　“润玉哥哥，给我看，给我看嘛。”在他臂弯里扭动起小身子，就是要磨着他答应。
　　润玉重重的叹口气。
　　而后。
　　琪树下，润玉用自己的龙尾圈围着她，而灵儿喜笑颜开的坐在银光粼粼的龙尾中，这里摸摸，那里闻闻，一会儿靠着坐，一会儿抱着不撒手，还有一股馥郁的香气，好好看加好好闻……
　　润玉颇为无奈，也自知拿她没半点办法“你师父喜欢绒毛之物，还以为你也会喜欢呢？”
　　“我喜欢啊，那些狸奴赤狐很可爱。”灵儿抱着他的尾“可是那些根本不能润玉哥哥的真身比，而且你别听那些外间传言，师父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他更有喜欢上什么青丘九尾女君，也没有孩子什么的，那都是外面胡说的，他还挺喜欢我露出龙角呢。”说着话露出了自己的龙角，赤色却又剔透的龙角就显露在了润玉眼中，她年纪尚小，故而龙角并不尖锐，那份朱色却耀眼夺目“润玉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朱色。”低头“不过你让我摸了你的龙尾，我就让你摸摸我的龙角，你也不吃亏了。”
　　润玉伸手摸了下她的角，触手却不似朱色那般温暖，反而是阴寒透骨的冷，他一直不清楚灵儿的真身是什么龙，只知道她亦是龙“润玉哥哥不喜欢他人的朱色，但灵儿的朱色十分美丽。”
　　“真的吗？”灵儿抬头“所以润玉哥哥不在意灵儿是朱色的龙？”
　　“嗯。”润玉笑的真心，眼中水光洌滟，如含秋水“灵儿，很漂亮。”
　　被夸奖的灵儿笑的更欢“润玉哥哥，更好看。”在她眼里笑的如此纯真的润玉明眸善睐，灿若星辰，是她眼中最美的人“比师父和娘亲还好看。”
　　润玉在她面前才觉得自在坦然“灵儿是来寻我的吗？”怎么会找来这里？
　　灵儿这才想起自己寻他的理由“哦，我被润玉哥哥的真身迷的忘记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月詹战死了。”太晨宫还管着全天界仙者的仙籍，不过一旦身死，仙籍也就自动取消，所以她才知道了。
　　润玉的表情敛了几分“哦，是嘛。”连龙尾也收回了，不过伸手将灵儿抱坐到自己腿上，弯曲手臂让她当椅靠。
　　“师父说过了一次不忠，终生不用。”灵儿很放心的坐在“润玉哥哥，其实是我把他放到边疆去的。”
　　润玉不解。
　　灵儿便将前几月与师父下棋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师父还让司命大人和天帝陛下通了气，司命大人私下对我说，天帝对天后敲打过了，以后不会再出现月詹的事，而且月詹背叛你的事私下里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大家都很不耻呢，所以他这次战死，都没有人拜祭他。”
　　润玉淡淡“灵儿，以后你不必担心这些，那些人不值得你费心。”
　　“那些人不值得，润玉哥哥值得。”灵儿靠着他“润玉哥哥，放心，灵儿会好好修炼，然后保护你。”小短臂巴着他“灵儿想和师父、娘亲和润玉哥哥永远在一起。”
　　“好，润玉哥哥也和灵儿在一起。”润玉自然知道她是童言无忌，却又一次被她暖到，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不必拘谨隐忍。
　　那道紧闭的心门因为她在门外一次次的敲打而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