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至死不渝的羁绊》齐落秋

12、第 12 章

　　佐助醒了。
　　巨大的喜悦后，是更加巨大的恐慌。
　　佐助拒绝所有人，拒绝周围的一切，不看，不说话，不吃不喝，安安静静像个没灵魂的布偶娃娃，精致的脸上漠然没有表情，眼睛没有焦距空荡荡的，不论谁靠近，都表现的很抗拒，甚至连营养液都没办法输入。
　　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更是肉眼可见消瘦下去，轻飘飘的仿佛蒲公英一样随时能飞散。

　　鼬曾经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不会再痛，却原来，还可以更痛。
　　他看着佐助一点点失去生机，就像看着自己最柔软的部分一点点死去，他痛得已经无法忍受了。
　　鼬狠下心去给佐助喂饭，强迫他输液，他剧烈的挣扎几乎折断自己的手腕。
　　鼬一向沉稳冷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那样清晰痛惜和无措。
　　卡卡西，小樱，纲手，知道内情的人几乎都来了，却都没有办法，佐助拒绝沟通，拒绝交流。他坐在病床上，直勾勾向着太阳的方向，周身勾勒出光的轮廓，仿佛要融入到阳光里。后来没办法，只能让他昏迷，然后注射营养液。
　　就像没有根的植物，佐助迅速枯萎下去。

　　“鼬，佐助怎么样……”卡卡西推开门，接下来的话不必说下去，因为他看到鼬接住软倒的佐助，轻轻将他放平在床上。
　　“纲手大人，”鼬低声说：“拜托了。”
　　纲手叹口气，用治疗型查克拉裹住佐助，哪怕失去意识，还是在人靠过来的时候，不自觉躲开了。
　　“这样不行，”纲手将营养剂注射器拔出来，眉头皱的死紧：“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鼬坐在床前，弯腰将脸埋在佐助手心中，带些哀求，有点绝望：“佐助，到底要怎样……”

　　醒过来的佐助，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他似乎下定决心将自己耗尽，冷眼旁观别人的哀痛，漠然到几乎高高在上，无动于衷。
　　“佐助！我来看你啦！”
　　一颗金色的脑袋出现在门外，发丝反射着太阳的光，亮的几乎晃眼。
　　“鸣人！”小樱叫道：“你怎么能起来呢！你伤还没好啊！”
　　“没事没事，”鸣人大咧咧回道：“我听说佐助醒了就过来看看，卡卡西老师你们也真是的，总也不说关于佐助的事情，害我担心的不得了，佐助可算醒过来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嘛？鼬大哥？”
　　房间里一片沉默，压抑的气氛叫人心生不安。
　　“佐助？我是鸣人啊。”鸣人小心翼翼道。
　　佐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转脸向鸣人的方向，轻声问：“你是金针菇吗？”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句话。

　　“他们都要吃了我，”将自己缩成一团，从被子下小心翼翼地探出眼睛，看到金色的头发，明显松了口气，谨慎的四处观察了一下，佐助认真说：“他们都要吃了我，我不能让他们找到。”
　　“他们为什么要吃了你？”鸣人轻轻问。阳光照射进来，鸣人金色的发越发明艳，是太阳的颜色。
　　“因为我太美味了，”佐助回答：“我被很幸福的培育，然后长大了，他们闻到了香味，都要吃了我。”
　　他一直是最优秀的，聪明，成绩好，长得好，大家都喜欢，有点小高冷，但还是心软又善良，会偷偷的笑。
　　后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变得阴郁沉痛，一心报仇，最后弄得众叛亲离，才发现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那样的佐助，这样的佐助。
　　面前的人，还是那样白净俊秀的面容，黑眼珠比常人更大一些，所以看起来像孩子一样，无辜又纯澈。
　　似乎很信任这颗金色的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过来，担忧的叮嘱：“金针菇，你也要藏好，别被吃了啊。”
　　那一瞬间，鸣人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可是终究，仰起灿烂的笑脸，颤抖着嗓音对他说：“好啊！我们要一起藏好！”
　　“我知道，我不说话，”佐助很乖的缩了回去：“我是一颗香菇。”

　　所有人围了上来，连一向沉稳的鼬都难得表现出急切。
　　鸣人环视一周，盯着鼬的眼睛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佐助他，大概太辛苦了，这样可能会轻松些，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好，什么时候会恢复。”
　　鼬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过了好一会儿，透过门看向自从鸣人出来便不动不说话的佐助，声音有些沙哑：“那就……请你……多来看看佐助吧。”
　　有那么一瞬间，鸣人以为他哭了，然而定睛看过去，仍是那两颗漆黑暗沉的眼珠，深得连光都透不进去，刚刚一闪而过的水光似乎只是错觉。

　　那天之后，佐助慢慢好起来，逐渐接受一些治疗，也不再抗拒和人接触。
　　于是众人惊愕的发现，佐助没有任何记忆。不记得鸣人，不记得鼬，不记得众人，不记得自己。
　　没有经历那些惨痛的过往，没有众叛亲离亲人反目，没有歇斯底里挣扎绝望，他现在干干净净的，就像任何一个好好长大的孩子一样，有点调皮，有点任性，有点傲娇，有很多的柔软和善良。
　　轻薄的身体开始恢复，凹陷的脸颊慢慢鼓起，干净漂亮的小少年，仿若从未被伤害过。
　　那些记忆，失去也罢，那些经历，没有更好。
　　现在的佐助，乖巧又可爱，笑起来，甚至有两个小酒窝，长长的睫毛扑扇着，漂亮的眼睛无辜的看过来，别说纲手，就是卡卡西小樱，都莫名母爱泛滥。

　　他最喜欢和鸣人玩。
　　“因为你很暖。”佐助一本正经的对鸣人说。
　　佐助和鸣人头碰头躺在草地上，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两个人身上，暖洋洋晒得人直想睡觉，佐助昏昏欲睡的重复：“你很暖，像阳光一样。”

　　一切都像好的方向发展。
　　看起来是的，只除了……
　　佐助侧身躲开。
　　鼬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放下，看着佐助躲闪的眼神，抿了抿唇角，将水果放在桌子上，默默退出房间。
　　——佐助对鼬似乎，格外排斥。
　　开始恢复后，没有记忆的佐助对谁都很友好，除了鼬。

　　其实佐助也很纠结，有时候看着这个人，觉得自己应该是爱他的，甚至是那种超越一切的爱。
　　可是更多的时候，会痛，非常非常痛，是那种把灵魂挖出来，肆意践踏，破坏玩弄，撕裂又强行缝好的痛，碰触他，看到他，甚至想到他，就痛不欲生。
　　实在太疼了，太疼了。
　　佐助其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段闪现的画面也不甚清晰。
　　隐约的印象就只有断断续续的片段，融化的躯体，蜡烛一样滴落的血液，被搅碎的肉和骨骼，粘稠的汤汁一样，飞速旋转剥离，狭小黑暗窒息，被揉捏摔打，肆意丢弃，恶意快慰的哂笑……
　　越接近，越清晰。

　　佐助胆怯了，他怕苦怕黑怕痛，一点也不坚强，完全不想再想起一点点恐怖的东西。
　　所以，请离我远一点。宇智波鼬，你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