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修正人设》苏杭不停雨

10、第 10 章

　　季子晗被突然出现的易冬收拾了一顿，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人家经验丰富，心理素质一流，还有金手指傍身……捏死他简直易如反掌。
　　有了性命之忧，季子晗也做不到像之前的日子一样享受悠闲的生活了。他把“设定集”带回屋后，拿出当初念高三最后一个月的那种奋斗劲，把这叠二十多页的A4纸反复背了四五遍，几乎是把这些内容拓印在了脑子里，才狠下心把东西烧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变成了修真者的原因，季子晗觉得自己的记忆力比以前好太多了，他把“设定集”背得滚瓜烂熟再从屋中出来的时候，外面只过了两天时间。
　　两天，只是短短两天，他的心态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不早早死掉，他需要更加明确的目标，还要为之制定计划。
　　终极任务是让公仪长临活着，当然也要保证自己活下来……季子晗一边下山去饭堂，一边整理思路：天魔丹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解法，但是绝对不可以让封印松动。禁区的位置是在域尊学院，能不去就不去吧……如果必须要去，避开禁区！避开禁区！避开！就是天王老子在追杀，也不能去那个地方！
　　“季子晗？”
　　季子晗闻声回神，抬头看去：“师兄？”
　　陈昱叉手抱剑，挑了挑眉，这个称呼似乎让他很满意，季子晗觉得他表情都有些飘飘然了。
　　陈昱清清嗓子：“你这两天怎么没下来过？”
　　季子晗脸不红心不跳：“之前有所突破，我在屋中稳定境界。”
　　陈昱神色猛地一僵，抿了抿嘴唇：“哦，这样啊，我还有事，先走了。”语毕，他不给季子晗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快步与他擦肩而过。
　　陈昱翻脸太快，季子晗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他抓了抓后脑勺，还是决定先去饭堂一趟。

　　整个凝云阁，只有青阳峰设立了饭堂，原因无他，青阳峰未辟谷的弟子实在太多了。
　　这是件很无奈的事。凝云阁在上世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偏偏青阳峰不挑食，收进来的弟子综合实力拉胯，在各种比试中惹出了许多笑话，说是“凝云之耻”也不为过，也不怪其他峰弟子对他们敌意最重……
　　季子晗三两口吃完一碗柳摇光的新品“汤圆”，含泪忍下从食管反上来的草腥味，安慰自己这个灵气充裕，可比馒头有用多了。
　　——好吃的食物千篇一律，涨修为的饭菜万里挑一。
　　他可没那个家境把嗑药当吃饭，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慢悠悠顺其自然地涨修为了，柳摇光研究出的这些东西是他目前最佳的选择。
　　季子晗脸色铁青地从饭堂出来，认真考虑要不要去任务堂找点工作换些小钱，然后拿药材去小药殿花钱请炼药师帮忙炼丹。
　　但转念一想，易冬也在小药殿……
　　季子晗突然觉得胃痛。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途中遇上的外门弟子，无一不恭恭敬敬地向季子晗行礼，再无之前那样随性的态度。
　　之前煽风点火的沈路被楚越风抓了出来，当众击碎了本就不算优质的灵根，紧接着被下令逐出了师门。一套流程不过几息之间，干净利落到让门外弟子们猝不及防。这事一开始是瞒着公仪长临的，楚越风速度快，下手狠，等公仪长临知道的时候，那炮灰小弟已经被撵下山不知道生死了。
　　季子晗是在青阳宫里隔了几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他还担忧过公仪长临会不会因此觉得楚越风暴戾，进而疏远他，但令季子晗意外的事，公仪长临只是找楚越风了解了内情，之后没有任何表态，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沈路借着陈昱的身份耀武扬威，外门弟子中对他不爽的大有人在，但亲眼看到他灵根被废的场面，还是狠狠震慑了众人。季子晗没亲眼看到那个画面，但是也能从外门弟子的态度转变里脑补出当时的大概氛围……
　　公仪长临虽然没架子，但是大弟子却是个修罗一般的可怕角色，原本行事散漫的外门弟子都被他的铁血手段吓住了，不敢再浑浑噩噩，开始自发沉心修炼起来。季子晗感觉到山下的灵力波动比以往强烈很多，心道要是楚越风早点下手整顿，青阳峰的地位应该不至于现在这么尴尬。
　　远远看见碧绿的树冠连成一道斜坡，季子晗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翠屏林是青阳峰的地盘，是座灵气弥漫，灵草遍生的小仙山，本来是属于青阳峰的“私人财产”，但小药殿与青阳宫关系斐然，公仪长临也就允许了小药殿的弟子随意进出采药。
　　季子晗腾空跃起，踏枝疾行，特意避开灵力波动的地方，绕开那些根本不认识的同门，只往深处安静处去。
　　他在先前的一年多里就已经陆续用矮崖沟壑实验过，但这还是他第一次完整的运行这门功法。呼呼的破风声响在耳边，每一步跳跃都准确稳当，季子晗一口气跃进到百里之外的内门弟子区，这才止住步伐。
　　主角的身体素质真不是盖的，单灵根天赋极高，明明是第一次这样运气疾行，却一点不适都没有。如此畅快淋漓，几乎是完美还愿了季子晗年少时对武侠修真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立于树冠一时情难自已，仰天长啸了一声。
　　少年高亢悠远的呼声在幽静的丛林里回荡，激起远方几只飞鸟从林中扑腾而出，莫名令季子晗心里产生几分成就感。

　　然而这样的闲适并不等季子晗再享受片刻，一道杀气骤然贴近，季子晗心头一惊，下意识踏枝借力，连忙运气躲逃。
　　下一刻，一支飞箭斜身刺穿了那处枝丫，深深钉进了树干中！
　　偷袭？！季子晗神色严肃，脑海中疯狂闪过近期自己的行为和接触过的人，推测哪里出现了问题……
　　还不等他理清记忆，破风声再次袭来，季子晗还没来得及想应对之法，手却在生死攸关时快思维一步，拔出随身的铁剑横在身前挡下了这一击。
　　季子晗也顾不得对方的危险指数，持剑警惕环视四周，高声喝到：“是谁！”
　　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不详的预感接踵而至，季子晗立即调动灵气，敏锐地感知着对方的进攻，一时间，剑气相撞出数十声砰砰的爆响。
　　这是季子晗第一次实战，对方的境界也不高，季子晗和他打得有来有回，逐渐上手后，很快就从一开始的狼狈抵御变成了反击。捕捉到对方的藏身之处，季子晗便毫不犹豫抬剑刺了过去！剑头被看不见的硬物挡住，季子晗果断一转手腕，剑端顿时换了方向，狠狠从下方划了上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隐身符“咻”地就被划破了，法术失灵，露出了原本借此隐去身形的陈昱。
　　季子晗大吃一惊，连忙收手，剑入剑鞘后，季子晗站定位置，定定地看着方才对他下手的人：“陈……四师兄？”
　　我勒个去，怎么又是你？那个炮灰“卧底”不是已经被赶走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动手？
　　陈昱脸色是说不出的难看复杂，他叹了口气，然后自嘲笑了起来道：“单灵根真好啊……修炼得这么快……”
　　“四师兄，我不想听你打哑谜。”季子晗沉着脸，一手警惕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上，直接问他，“你为何要偷袭我？”
　　“偷袭？我已经手下留情，只不过是和你简单切磋几下罢了。”陈昱语气淡淡的回答。
　　季子晗火气一下就上来了：“那这样的切磋结果你还满意吗？”
　　陈昱把手中的法器收进储物镯，垂眸喃喃：“不满意也没办法啊，你可是单灵根啊，我怎么比得过……”
　　阴阳怪气的。季子晗眉头一皱，心道这小屁孩是不是又被什么反派角色洗脑了，怎么总逮着‘主角’一个人薅？
　　“四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切磋’要是把我伤了，师尊不会高兴的吧？”
　　陈昱身形一顿，随后取了一只瓷瓶出来：“是，所以以防万一，我提前备好了疗伤药。”
　　季子晗：“……”准备的还挺全。
　　“为什么要切磋？”季子晗问。
　　陈昱从树上跳下来，站在离季子晗不远的地方：“试探你的实力。师尊不肯当众测试你，说你身体抱怨，现在你境界有所提升，想必是已经痊愈了。”
　　季子晗继续问：“这么做有什么必要吗？”
　　“可以让我下定决心。”陈昱抬头看他，少年眼神决绝，脸色坚毅，“待凝云大比后，我将向师尊提出申请，前往锻神宗修行。”
　　季子晗一怔，随即又惊又怒：“你疯了！你知道锻神宗是什么地方吗？”
　　修真界有一群对特殊体质狂热的疯子，他们热衷于改造修士的后天体质，就像是爱好人体试验的变态科学家一样，但与文明社会不同，在修真界没人伦道德约束，大多只认为这是一种修行的捷径，毕竟先天体质优势有时候比后天努力更重要。因此这群疯子所建的锻神宗，不仅没有被修士们谴责，反而受到了追捧。但强行修改成特殊体质是非常危险的，锻神宗挑人的要求非常苛刻，加之改造过程残忍痛苦，有许多试图走捷径的修士，反而在这中途就早早殒命。
　　陈昱面无惧色：“锻神宗是我最后的选择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已经到了我努力的极限，即使这样，我的体质依旧是拖累我修炼的最大因素。”
　　季子晗回忆他的设定，犹豫道：“双灵根……没有这么不堪吧？三师姐不也是……”
　　“三师姐是天生的双灵根，我不一样，”陈昱语气平静地道出自己的秘密，“我是经了洗髓，由三灵根变的双灵根。”
　　陈昱原本是三灵根？季子晗傻了，这个隐藏设定没看到作者写啊……
　　没有得到回应，陈昱也不在乎，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但是这样的双灵根，还是比不上天生的，即使三师姐并不喜欢修炼，但她的境界提升就是比我快。你这样的单灵根就更别说了，即使现在我后面，保不齐再过几月就能将我狠狠甩开。”
　　“整个凝云阁里，内门弟子中资质最差的就是我，即使洗髓之后，依旧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师尊救我育我，爱我如子，我无以为报，反而是我的资质，成了他被同门耻笑的缘由之一，虽然师尊并不在意，但是，我……我不甘心。”
　　“大师兄、二师姐，还有你，都是单灵根，天资优越。三师姐在符箓上也颇有天赋，唯独我……资质平平，连外人都觉得我是青阳峰的弱点，想要让青阳峰里不安生，就要从我这里下手，我还险些……”陈昱说到动情处，将手紧紧握拳，双眼通红，“我是嫉妒过你的出现，你是我师弟，但你比我优秀太多了，我顶着‘师兄’的身份，只会让外人笑我笑得更大声。但是现在我已经彻底明白了，是我太差劲，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师尊给我的一切。”
　　“季子晗，我没疯，我很清醒，我要去锻神宗，我不要做凝云阁资质最差的内门弟子，我不要让师尊因我被笑话。”

　　这样深刻的心理活动和复杂的成长轨迹，你现在拿的完全是主角剧本啊……季子晗在心里深深感叹。
　　想不到陈昱表面任性，内在居然如此自卑又好强。难得这个角色向他展现了这么多真实想法，一定抓住这个机会，完全扭转他对自己的印象，把这人彻底变成自己人……
　　“师兄，你说服我没有用，你要想办法说服师尊。”季子晗向前，走到陈昱跟前，身高差摆在那里，他只能微微仰头看这陈昱，一脸正经地说，“我不怎么听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从来没有看不起师兄。”
　　“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大家境界如何，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要是有任何人跟我说你不配，我一定会先出手教训他。我们青阳峰的事，永远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季子晗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眼中的惊讶融化成丝丝笑意：“以前你可不会说多话，现在倒是比以前好多了……”
　　完美！很完美！季子晗心里“呜呼~”一声庆贺，适时拉开两人距离，主动提出邀请：“我今天来这里也是为了练习巩固，师兄要是有空，不如我们再切磋几轮？”
　　许是深入交流了一番，陈昱神色比之前坦然不少，手指在储物镯上一晃，取出法器：“既然你准备好了，那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季子晗心里一紧，顿时进入戒备状态：“还请师兄，点到为止……”

　　翠屏林外，正和小药殿弟子交易的柳摇光忽然察觉到林中出现密集而剧烈的灵力波动。她抬头遥遥看去，什么也没看见，但感应出两人的对招内容都是青阳功法，应该是同门切磋……
　　小药殿弟子数出足够数量的低级草药，正要交付，抬脸见柳摇光视线远眺，不禁道：“今天的翠屏林可真热闹呀。”
　　柳摇光收回目光，接过药材盈盈笑道：“是呀，毕竟凝云大比快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