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修正人设》苏杭不停雨

11、第 11 章

　　陈昱难得抓到了一个可以实战的对象，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季子晗隔三差五就被陈昱拉去切磋。
　　陈昱天赋不高，但刻苦扎实，季子晗虽不甘示弱，但顾忌着身上的魔丹，也不敢挑战自身极限，往往切磋到最后，就会变成季子晗单方面防御。陈昱自觉他有所保留，对此颇有怨言，季子晗只得想办法糊弄他。坦诚之后不得坦诚，陈昱心中仍有不快，因此虽然两人关系明显缓和，但切磋时，陈昱的招式却越发刁钻，每次两个人打完，季子晗都苦不堪言。
　　过程辛苦，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两个月时间里，他已经到达练气六层了。原文中的季子晗，可是在凝云大比之后被迫借助魔丹才到达练气六层的。
　　季子晗相信蝴蝶效应，现在原剧情已经被他改的七零八落了，后面的发展自然应该会偏离原剧情的，再根据易冬给他那本设定集里的情报。他自己规划好这个故事的走向，虽然困难，但也并不是完全做不到的……吧？

　　距离凝云大比还剩十日那天，季子晗还在睡梦中，突然察觉四周有异样，敏锐的感知驱散了睡意，他瞬间睁开眼，利落地翻身下床，推门出屋。
　　只见原本应该泛白的天空黑沉如夜，道道紫云如烟雾扭曲，聚往青阳峰顶，云雾交汇之中，电光闪烁如数条银蛇穿梭。在这场异变下方的武场中盘腿打坐的人，正是楚越风。公仪长临负手而立，站在距离他数丈开外的地方，为他护法。
　　季子晗心中狂跳，天地异色，正是金丹将生之兆！他屏息凝神，目不转睛，遥遥地注视着武场——楚越风能否晋升金丹，就这几日内便能知晓了。设定上天雷酝酿的时间越久，威力越大，同样的，若是能成功渡劫，那金丹品质也会越高。
　　楚越风是火系单灵根，资质上层，这天雷一等便是一个日夜，山脉中的灵气飞速往山顶涌去，大有要被抽干的架势，紫云层层挤压在山顶，交织中逐渐凝成可怖的暗红色，云层中隐隐传来雷鸣……
　　季子晗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只是看着，他手心就沁出了薄汗。天雷是修真之人都会经历的劫难，今天渡劫的是楚越风，未来也会是自己……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云层不堪重负，天空中犹如被按下暂停键，季子晗有一刹那万籁俱静的错觉，紧接着，一道结实如鞭的惨白银光骤然击下，延迟在后的雷声突至，即使隔着半山的距离，隆隆声依旧震耳欲聋。
　　就在第一道惊雷落下的同时，武场中蓝光乍现，三只黝黑的陶钵如箭般飞射至半空中，倒口向下变作三道半透明的蓝罩。那霹雳狠狠抽在罩子上，却没有将防护破开，只是让罩子从顶端向下泛起层层涟漪。
　　季子晗咋舌，咽了口唾沫，喃喃道：“平涛钵……”他在作者的设定集里看到过这个东西。平涛钵是个设定非常特别的法器，专用于抵御合体期以下的天雷。一般一个钵只能吸收三次雷击，三次之后就会炸裂开来，直接作废，是个脆皮装备，但对于进阶的人来说，□□能少受一道天雷的鞭笞，那挨过整个雷劫的几率便多了几分。因此，平涛钵虽然只是四级法器，但价格居高不下，长期供不应求。
　　给一个金丹渡劫一口气拿出三只来用，这完全算得上奢侈了……公仪长临这样的大手笔，着实把季子晗惊住了，他这师尊，看样子是挺肥啊……
　　第一道雷落之后，连续两道接踵而至。一连三道惊雷之后，第一只平涛钵寿命已尽，蓝罩顿时散做满天星光，但比方才更加粗壮的霹雳已经成型，星光还未散尽，它便迫不及待降下打在下一层防护罩上。

　　季子晗期待中的那种，人被劈到满地打滚，或者周身血淋淋没一块好肉的渡劫画面并没有出现。九道落雷被平涛钵尽数吸收，沉云渐渐消散，淅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天光在山顶下了起来，为这座山带来了浓郁的灵气——这是只有金丹往上渡劫成功才会出现的光景。
　　“喂——”
　　季子晗闻声看去，见陈昱站在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你愣着做什么！快上去蹭大师兄的甘霖！”
　　“来了！”季子晗如梦初醒，连忙运气动身，飞速前往山顶。
　　他在路上也看见另外两位师姐的身影，她们也在往山顶而去。吐息间，季子晗将这两日初见天雷的憋闷，一并从心中呼出：大师兄渡劫有师尊护法，竟然如此顺利！未来我渡劫之时，师尊也一定会守在我身边，平涛钵这种配置的法器要是有足够数量，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他不禁对自己的修真之路带上十二分的憧憬。
　　他们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些，等到了武场，天降甘霖已经结束了。楚越风依旧保持着闭目打坐的姿势，但周身散发的气质已经彻底改变。公仪长临会隐匿修为的压迫感，而楚越风还不会，在他面前，季子晗感受到了金丹恐怖的力量。
　　公仪长临见剩下的几位内门弟子聚齐，扬手抛出了几只小罐：“接好。”
　　众人均抬手稳稳接住，还未开口询问，便听公仪长临道：“方才的甘霖我已全部收集起来了，你们每人一份。甘霖是天赐灵药，无论是对人，还是对有生命的物，都具有极佳的疗伤促生功效，都收好了，不可浪费。”
　　“是！”
　　“越风无恙，待他在此将境界稳定好还需要些时间。阿霏你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吧，等他休息好了，你们再聚也不迟。”语毕，公仪长临对陆霏单独道，“你先帮我在这里守着越风。天雷已过，想必宗主已经有所察觉，很快就派人送来贺礼，我需要去迎接。”
　　宗主与姚清之和公仪修为至交好友，他对公仪长临一向照顾有加。公仪长临能这样随意“败坏”凝云阁的名声，还是多亏了宗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苛责。如今楚越风顺利渡劫，青阳峰终于有了第一位能拿得出手的弟子，宗主定然会命人前来祝贺。
　　柳摇光犹豫后还是开口了：“师尊，我可以……和师姐一起留下来吗？”
　　“你若是坚持，为师也不会说什么。”公仪长临笑笑，没有拒绝，转身跃起往向青阳宫去。
　　公仪长临不强制大家离开，一时间无人想立刻就走，反而想瞅瞅楚越风的情况。
　　楚越风这次渡雷劫顺利又轻松，除了平涛钵，他四周还有一道保护他的阵法，从纹路看，起码也是三级以上的。季子晗不禁腹诽，公仪长临保护过度，一个金丹就这样大的手笔，实在是有些浪费了……但是一想到以后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待遇，他心里都要乐开花了，果然抱圣父的大腿，好处那是大大滴有啊！
　　楚越风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动静，除了被安排的陆霏和柳摇光自愿留下来陪师姐，剩下的陈昱和季子晗两人决定下山回屋休息了。
　　楚越风一坐就是两天，稳定境界后才算真的成功了。公仪长临按照约定，将令牌拿了出来，连带小药殿和宗主那边的贺礼，一并收入了一只储物戒交予他。

　　眼下距离凝云大比只剩不到二十日，青阳峰的弟子们以往都是兴致缺缺地去，灰头土脸地回，而今自家多了一位金丹，虽然依旧杯水车薪，但起码不会比上次输的还惨烈，想到这，大家气势大涨，临阵磨枪的人也越来越多。有些大胆的弟子在翠屏林撞见季子晗和陈昱，鼓起勇气尝试与季子晗他们搭话，寻求指点。陈昱一开始还不太愿意，认为内外门有别，但季子晗想刷NPC们的好感值，树立自己的正面形象，不仅欣然答应了，还编了套“集体荣誉”“人人平等”的说辞开导陈昱。结果不仅说服了陈昱，他这段对话不知被谁宣扬出去，传遍了青阳峰，还激励了更多弟子……
　　到了集合前往迎仙台那日，由陆霏和楚越风选拔出的数十名弟子早早就在武场整装待发，公仪长临来的时候，众人神色肃然，整齐划一地喊了一声“师尊”。
　　公仪长临对输赢一向不太在意，毕竟凝云大比这么多届，青阳峰屡屡战绩惨烈，他看在眼里，心中却泛不起多少波澜，依旧采用放养模式。他从不强制弟子修炼，在他看来，青阳峰再不济，终究有他这个师尊撑着。不论再愚钝的弟子，既入了师门，便是上天让他与自己有的这段缘分。若是这人不思进取，碌碌终生，与他而言就不过是数十载罢了——既然花不了他多少精力，那么放在门派里养着，也无伤大雅。青阳峰已经懒散惯了，公仪长临从未见过他们如此精神的面貌，因此，在刹那的讶然之后，不禁也被他们感染，心尖忽生出一股激昂情绪。
　　天空中一声响起浑厚的号角，一艘体型庞大的灵船远远出现在天际。
　　季子晗呆呆地看着那只巨物靠近，他在现代也乘过大船，坐过飞机，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能在空中飞的木制舰船……实在是，太颠覆常识了。
　　待灵船靠近，停在数十张丈之上，船舷上似乎立着一人，隔着太远，季子晗看不清那人容貌，却听那人声音从上方响起，浑厚的嗓音清晰传来：“青阳峰主，可准备完毕？”
　　公仪长临抬首应道：“有劳长老。”
　　那人不再说话，只是手中摆弄起什么，接着一片刺眼的白光照下，季子晗等人避之不及，下意识闭上了眼。白光只在一息之后便消失了，待季子晗再睁眼时，周身环境已变，他们一行人皆已立于灵船甲板上了。
　　这么快的转移速度，令首次登船的新人们都大吃一惊，倒是那些有参加过大比经验的人，对此表现的并不意外。季子晗咽了口唾沫，尽管觉得不可思议，他还是全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努力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修真世界的基操，以后还会看到更多不科学的东西，小说嘛，不要过分质疑，也不要深究原理……
　　一阵极速的破风声后，公仪长临跃上一侧船舷，对身旁的老人道：“黄长老，麻烦了。”
　　不同往常随意淡然，为了大比，他今日特意认真收拾了一番。脸上笑意敛下之后，沉稳的神色冲淡了他身上的亲切感，反增添了几分冷冽。金色的鹤纹发冠与竹青的广袖罩衫相映，更显玉树临风，真真是配得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八个字。

　　灵船在黄长老的驱动下，掉头急速驶往迎仙台。灵船隔开了四周大部分气流，甲板上并没有太大的风，这还是季子晗第一次离开青阳峰，他对外面的环境也有几分好奇，便没有进入船内，而是在靠近船沿附近寻了处空地，不断眺望远方。
　　船还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迎仙台，甲板上多数弟子们闲逛片刻后过了新鲜劲，就选择了入船舱休息。季子晗细细欣赏了数十座青峰陡崖，心情大好，收回视线才发现，甲板上只剩寥寥几人了，这其中便有公仪长临。
　　他似乎没有再向弟子们交代什么注意事项的打算，而是在与那分神操控灵船的长老交谈着什么。季子晗只看了他们几眼，就连忙移开了视线——就算他是已经习惯公仪长临“日常版”，但这时候也不敢多看几眼公仪长临的“盛装版”。
　　就好像是终于看习惯了的素颜美女，结果她突然化了个精致的妆，换着法又狠狠让人惊艳了一把——季子晗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他师尊这张脸毫无招架力……只能一边移开视线强装镇静，一边心里痛骂原作者：写文的时候怎么什么好词都敢用在一个人身上，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样的美貌实体化时会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啊？！是想对战的时候靠脸美死对方吗？

　　大概是季子晗脸色太僵硬，公仪长临在于黄长老交谈结束时，余光向船上一扫，便先注意到了他。
　　少年身形单薄，却如同青竹般挺拔，仍带有稚气的脸庞因沉重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公仪长临不知道他是暗戳戳在骂原作者，以为他是因第一次参加大比所以异常紧张。季子晗在短短两月内境界连升，如今已经练气六层，这样的天资和勤奋是十分难得的，只可惜……
　　“子晗。”公仪长临向他那处走近，唤了一声。
　　季子晗闻声一震，转头看到公仪长临逼近时，声音都打颤了：“师、师尊。”
　　公仪长临眉目更加柔和，微微笑道：“路程还长吗，怎么不进去休息？”
　　季子晗被他这笑容一晃，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赶忙转头避开他的脸：“我……我想看看风景，一直没离开过青阳峰，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
　　公仪长临向船外看了看，确定了方位：“那山峰上种着双凤白冠桐，是四姑娘的斩月峰，这下面就是苍星河了，河州上有处试炼秘境，待你筑基想下山练练手，可以申请去那里试试。”
　　季子晗僵着脖子点点头：“弟子晓得了。”其实他在“设定集”上早就看过这些了，这片的地图他都一清二楚。
　　“凝云大比要求内门弟子皆需到场观赛，为师知道你刻苦，然我们尚且不知这魔丹会是有如何变化，你切忌消耗过度损伤丹田，以免刺激到它。”公仪长临低声道，“此次大比，为师不会让你上场的，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就是了。丹圣想必也快到了，魔丹之事，很快会有进展的。”
　　“魔丹”一出，季子晗心里咯噔一下，他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有这个定时炸弹！对啊……保命的关键在于“NPC刷好感”吗？在于把这个炸弹拆了啊！他都浪费时间干了些什么废事。但是……季子晗想到“设定集”上丝毫没有提及天魔丹的内容，有些摸不准了：“师尊，万一丹圣也没有办法呢？”
　　公仪长临泰然道：“丹圣若是不能解决，也并不代表就是无解。世上本就没有人是全知全能的，再想办法就是了。”
　　被这么一安抚，季子晗也放下心来：“弟子明白。”
　　“多年未见其他峰主了，不知此番大比会有何趣事，”见季子晗情绪有好转，公仪长临换了个话题，“栖霞峰的段峰主你还未见过，他虽性子刚直，不太会处事，但并非是恶人，阿霏与他多有摩擦，生出芥蒂，怕是在你们面前说过他不少坏话吧？”
　　季子晗尴尬地清清嗓子，暗暗腹诽：那何止是“不少坏话”，陆霏对他明明是没有一句好话……
　　“我听闻他峰中收了一位弟子，那女孩与你一般，身上也流着一半魔修的血。她从魔天域逃出，为报杀母之仇，历经考验拜入了栖霞峰。天资聪慧，意志坚定，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可因着这出身，如今只是个外门弟子，为了成为内门弟子，想必她会积极参与挑战赛，青阳峰……恐怕成为她的首选对象。你记着提醒你师兄师姐们，若是对上她，莫要因着是栖霞峰的弟子而太过刁难了。”

　　季子晗听到后面，脸色越来越差，“正邪混血”“杀母之仇”“栖霞峰外门弟子”……这个描述，应该说的是万菁菁没错了。
　　这个角色也是很惨，“设定集”里有提过。她母亲是个中世界里的正派弟子，被魔修掳走后惨遭蹂躏。那魔修是指望将她还是胚胎时就挖出来炼成婴丹的，结果看管不严，让那女子揣着胚胎跑掉了。女子灵根已碎，实在无处可逃，只得隐匿于下世界假装凡人。万菁菁出生后，资质是极好的，那女人意识到自己报仇无望，便将万菁菁培养起来，也把仇恨的种子种在了幼童的心里。万菁菁与女子相依为命，自然是珍爱母亲的，因此，当那魔修找上门虐杀女子，还想把年幼的她抓走当婴丹母体时，万菁菁虽有魔修之血，但对魔道是恨之入骨的。她千辛万苦来到上世界，拜入栖霞峰，后来虽如愿成了栖霞峰内门弟子，但因混血的缘故，依旧不受重视……她对正道魔道皆积怨颇深。主角成了魔教教主后，命人抓了那个魔修，送到她手上任她处置，将人从栖霞峰挖了过来，还让她做了圣女……不过小说定格在主角死掉后，因此她的结局，作者是没有写出来的。
　　主角和她前期的交际只有这次凝云大比——主角受陈昱挑衅，硬撑着功法相冲的残血身体上了擂台。这个姐血条又厚又满，下手特狠，把主角暴打了一顿，直接把天魔丹封印打出一道裂口，加速了主角的黑化……
　　柿子要挑软的捏，青阳峰内门弟子本身就少，算起来，他可不就是最软的那个……季子晗想到这，顿时感觉小腹酸痛，背脊发凉。
　　这凝云大比，他真的能顺利躲过去，不用上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