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燃夜》不吉波普

13、第十三章

　　“我爸让我来问你焰宁先生怎么样了”十文字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好些了吗？”

　　“没有”离骸手指捻着画纸边角“一点都没有起色”

　　“那还在我爸这里耗着干嘛呀，去市区找好一点的医生啊”十文字背刺亲爹毫不犹豫“我爸那点医术连他自己都治不好”

　　“可是，你家不收钱啊”离骸晃了晃画纸“我好不容易说服焰宁拿出几幅画来卖，等过几个月攒够了钱，再去市区找医生。”

　　“不然……”十文字蓦地想起“昨天来治牙的猎户说，被封的北山旁边有一条小路可以偷偷进去”

　　“你是想说，我们从那条小路进山捉兔子？”离骸听闻这个，眼睛发亮。

　　“对呀”十文字期待“听说是哪一个贵族封的山，本来就引起民愤了，这条小路估计也是那些人开辟的”

　　“可是这些画还没有卖完”离骸看着几幅叠的整整齐齐的画，一时有些迟疑。

　　“如果猎到兔子，这些画能卖出的价钱也不算什么了吧”十文字信誓旦旦。

　　“那倒也是”离骸沉思了一下“等我去取工具”

　　……

　　“这工具是不是略有些简陋啊”十文字看着离骸拿过来的弹弓，一言难尽。

　　“有这个就已经很不错了”离骸细心调整了一下弹弓皮筋的松紧“焰宁亲手做的”

　　通向山顶的小路十分阴森，空间狭小，入口又被茂密的丛林挡着，如果不是有意去寻找根本不会发现。

　　整条路晦暗潮湿，老树枝丫垂下来，虫子沿着树叶的纹理蠕动，杂草已经被割掉堆积在两侧，大的石块也被凿开，碎石子到处散落着，与其说是为了猎户上山狩猎开辟的道路不如说是为了逃亡而准备的暗路。

　　“十文字，你看，这是什么”离骸半跪在地上，手指揩起一块泥土。

　　“怎么了？”十文字听闻，也俯下身。

　　“这里有血迹”离骸仔细闻了闻上面的味道“已经干涸了，应该是好多天之前的”

　　“……”十文字检查着周围“仔细看的话，这一路都有已经干掉的血迹”

　　“还有蜡油”离骸补充。

　　“所以这是有人流着血割开杂草凿开石头还是有人在这个过程中受伤流血了”十文字警惕地观察周遭环境。

　　“我感觉都有可能”离骸深思“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为什么会有蜡油，用到蜡烛那要么就是夜以继日地打通这条路，要么就是”十文字手指捻着一片叶子“要么就是，这项工作只能在夜里做，白天会被人发现”

　　“没想到这个山上的古堡秘密还不少”离骸仰起头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向立于山顶的巍峨古堡。

　　“那还上去吗？”十文字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但还是询问离骸的意见。

　　“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看看的”离骸胡乱在衣袖上擦了擦指尖留存的泥土。

　　发现了血迹之后走这条路的感觉更阴森不安了，或许这山上并没有野兽，但是有比野兽更可怖的事情。

　　视野逐渐开阔，开始能听得见含糊不清的咒骂声和鞭子的抽打声。

　　离骸和十文字用眼神互相示意了一下，放轻脚步，屏息凝神。

　　“小姐请你说说这样做的原因吧”手执鞭子的女人语气波澜平静，抽打的动作却完全不停。

　　颂歌被绑在木桩上，意识陷入昏沉。

　　“浇水吧”那女人甩了甩鞭子指挥周围的布衣佣人。

　　凉水泼到头上，乳白色的中长发软了下来，水混着鲜血淌到地上，融合成了淡淡的血水浇灌了发黄的草地。

　　刘海遮住眼帘，辩不明神色，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因为凉水的刺激身体也瑟瑟发抖，显得颓丧却温和。

　　“小姐，我们也不好做，请你交代了吧”那女人说着，鞭子却又发狠地抽到颂歌幼小的身躯上，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开裂，涌出汩汩鲜血。

　　“要去帮忙吗？”离骸比划着手语。

　　十文字摇摇头，眼里的震惊还未散去“我不知道，你想帮她吗？”

　　“那个暗路看起来就是她弄的”离骸轻声。

　　“如果救下她，暗路的问题或许会解决”

　　颂歌甩了甩脸上的水珠，余光无意中一瞥发现躲在树后的两人，愕地怔住了。

　　“你在看什么？小姐”女人狐疑，正欲绕到颂歌方向探明究竟。

　　“我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颂歌条件反射般，瞳孔骤然放大，一瞬吸引了女人注意力“不是别人给的，没有人给我，是我自己偷出来准备晚上吃的！”

　　“哦？没有人给你，自己偷出来？”女人把鞭子甩在颂歌身上“小姐，你何必护着给你糖的那个佣人呢？你可知偷窃可比私联更严重吗？”

　　“没有人给我，你要相信我”颂歌声音嘶哑“我怎么会敢骗你”

　　“你敢不敢骗这一点可有待商榷”女人捡起鞭子“小姐你自己在这里想一想吧，晚些时候我会来给你送午餐”

　　“谢谢您”颂歌垂下眼眸。

　　女人趾高气扬地带着那两个佣人朝着城堡方向走去。

　　“……”颂歌咬着惨白的唇，半晌“出来吧，我看到你们了”

　　“需要我放你下来吗？”离骸语气说不清道不明的也不知是怜惜紧张震撼还是别的什么。

　　“不用了”颂歌摇摇头，声音疲惫，毫无气力“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条暗路的？”

　　“街区的猎户提到的”十文字心存警惕。

　　“怎么可能？”颂歌似乎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知道？”

　　“现在我们整个街区都差不多知道了”离骸若有所思。

　　“……解开我”颂歌声音冷冽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离骸意识到不对。

　　“特殊情况”颂歌牙齿紧咬着下唇，试图挣脱绳子“我要去救人，她……”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吗？”离骸下意识地打断。

　　颂歌明显地怔了一下“……为什么？你们又不认识我”

　　“日行一善”离骸找了个相当离谱的理由搪塞“对吧，十文字”

　　“嗯，对”十文字下定决心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折叠刀。

　　“你确定吗？”离骸转向十文字，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

　　“你要做什么？”颂歌迟疑。

　　“这样下去，你失血过i多，肯定会死的”十文字紧紧闭住眼睛，用刀在手臂上划了一个不算浅的口子。

　　“我给你松绑”离骸绕到柱子后边。

　　“你……这是”颂歌看着十文字手臂上涌出的鲜血。

　　“我的血能愈合伤口”十文字疼的脸色苍白“你胳膊伸一下”

　　离骸已经解开了颂歌身上勒的过分紧的绳索。

　　“我，不用这样的”颂歌猩红眸子里溢满了慌张“平时我受的伤可比这个要重很多”

　　“那是因为在此之前我们没有发现你”离骸把绳索捆成一束，想了想还是没有丢弃“不是说要救人吗？你是想和那个人一起逃出去是吗？顺着你打通的暗道”

　　“唔，谢谢你们”颂歌微微颔首“离开的话可以延着原路返回”

　　“那如果我们就是爱多管闲事呢？”离骸蓦地出声发问。

　　颂歌抬眸，万千星辰没入眼底。

　　“而且你也没这么快就能完全恢复，至少要等个三五天才能不落下后遗症”十文字撕了衣服上的一角把划破的手腕简单包扎起来。

　　“大恩不言谢”颂歌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向很理智，她内心深处很明白，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很难成功，不然，她们两个早就逃出这个地狱般的古堡了。

　　这种时候遵循本心就好。

　　“跟我来”颂歌被绑在柱子上打了小半天，刚自由行走还有些晕乎乎的，轻微晃了一下，很快站稳“她被关在阁楼”

　　“她是你的……”离骸询问。

　　“妹妹”颂歌提到妹妹的时候，语气和申请都柔软了下来。

　　“这个城堡没有侧门吗？”十文字打量着这个中世纪风格的阴暗古堡。

　　“没有”颂歌撕开胳膊上一小块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我从正门进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们两个会爬树吗？”

　　“会的”离骸有些不解地点头“可是这附近没有树啊”

　　“侧面墙正中心，向前走大概三步，拨开草丛，有一根绳子，拽一下绳子，会有一根长木棍立起来，然后踩在木棍一端”颂歌也逐步冷静下来“有一棵树被木棍抬起来”

　　“杠杆原理？”离骸着实有些叹服，原理虽然很简单，但是准备工作却是十分困难，无论是砍倒林中的树木再运到这里还是藏起来这么巨大的一棵树，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无法想象的巨大。

　　“可是”离骸提出质疑“只依靠一棵树的高度还无法到达阁楼吧”

　　“嗯，所以在树根那里还绑着一个大概十米长的绳索，尾部有铁钩，在树顶把铁钩那端向上抛，如果运气好铁钩会勾在阁楼的凹槽上，我试了很多次，应该能成功”颂歌最后一句话迟疑了很久。

　　“阁楼是没有窗户的吧，青石墙怎么打通？”

　　“……这个有点危险”颂歌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刚才说的埋绳子的那个标记点向上查九个石砖，那个砖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有……有炸，药”

　　“炸，药？”一时间十文字和离骸都被惊到了，知道了颂歌是个狠人，没想到是这种不要命的狠。

　　“嗯，自制的，威力还不知道，没有试过”颂歌直截了当。

　　“你这要是试过才是出k大问题”离骸忍不住吐槽道。

　　“她很怕生”颂歌补充“不要吓到她”

　　“你想好了吗？”离骸最后一次问。

　　“我等这一天，两年了”颂歌声音沙哑。

　　“那好”离骸笑了笑“要是你们没有去处，可以和我们来Art Festival街区”

　　“穷是穷了点，多少有个落脚地，有个依靠”十文字补充一句。

　　“嗯”颂歌终于笑了起来，温和明媚。

　　“说好了”离骸勾起小拇指。

　　“说好了”颂歌还流着血的指尖触碰到另一片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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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怎么回来了？”正在打扫的佣人诧异而不安。

　　“夫人呢？夫人去哪里了？”颂歌站在正厅中心装的撕心裂肺地哭喊。

　　“小姐，你这……”佣人皆震惊于温文尔雅的小姐为什么突然这么歇斯底里。

　　“快，把她叫来，我要见她！我要见她你们听见了没有？！”颂歌继续嘶吼。

　　佣人有的担忧，有的看热闹，有的幸灾乐祸，神态不一，里里外外围了两三层。

　　“颂歌 ，什么事”威严的女声传来。

　　颂歌瑟缩了一下，这并不是装出来演出来的害怕，更像是发自心底习惯性的恐惧。

　　“夫人”一旁卑躬屈膝行礼的女佣满是担忧地汇报“小姐她自从刚才回来就这样了”

　　“颂歌，怎么这般胡闹，蒂娜呢？她不是说她把小姐一个人绑在前院了吗？”夫人法兰娜横眉怒目。

　　“蒂娜去取新的鞭子了，说是旧的就快断了”刚才的女佣继续面无表情地汇报。

　　“夫人！你哈哈哈哈你遭报应了吧”颂歌扑过来拽住法兰娜衣袖。

　　本来因为家族的落寞就已经节省开支，法兰娜的衣服虽然不说是劣质，但至少不是什么好料子，被颂歌这么用力一撕扯，袖子竟然就这样被撕裂了一块。

　　“你疯了？”夫人气急，一巴掌扇在颂歌脸上。

　　“哈哈哈哈你会遭报应的，这就是报应”颂歌声音已经有些嘶哑，看着像是为了掩护十文字和离骸而说的疯话，实际上却像是真心实意淤积在心间的痛楚“我好恨你啊，你把妹妹还给我啊，我叫你还给我，你听见没有？”

　　“你在说什么疯话？什么妹妹，我不知道”家族几百年来的平衡被打破，最后一层帘幕被戳破，法兰娜的震怒转化成为惊恐。

　　佣人听到这等秘密，也都忘记干活，奔走相告，古堡内几乎所有的仆佣都聚集在正厅看热闹。

　　“你在装什么？”颂歌嗤笑“当我蠢吗？我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残害亲子，你丧尽天良！”

　　“什么情况啊？”

　　“那是小姐？”

　　“小姐说的妹妹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

　　“是六年前的二小姐罪歌？！”

　　“不是说二小姐溺水死了吗？”

　　“这谁知道呢？”

　　佣人围在一旁议论纷纷。

　　法兰娜已经顾不得体面，朝颂歌扑过来。

　　就在这时。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碎石块掉落的声音传来。

　　“再见了”颂歌借着人群慌乱远离法兰娜“严谨点，永别了”

　　颂歌与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佣人组成的人流逆行，跑到正门外。

　　她急促地喘息着，稍微平复了一下就又向侧墙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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