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正赶去流放地》艾小想

41、三年31 （告别）

　　“如刚才所说，这件事我可以做到，但代价也不小，而且要马上去做。你承诺我的，却要一年以后才兑现，这种交换风险太大，我甚至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商乾坐在石洞里，淡定地环顾周围坐着的几个人，看来他们在这山里属于决策层。

　　“连缀将军，”莫斐也不势弱，“一年后我告诉你，你改变不了什么。可你说一定还有希望，逼我帮你。现在我说能帮你，你却怕风险了吗？”

　　商乾再一次怔住了，自从离开了他原生的世界，他去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世界，用过无数不同的名字，但他从没提过自己的原名，因为那个名字已经成为狂妄无知和毁灭者的代名词。

　　“我的意识能量，”莫斐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额边还顶着一块红肿的追风，转回头盯着商乾， “你应该知道了吧。”

　　当初被吸入黑洞之后，商乾本以为自己和别人一样死了，却发现游离的意识还在，而且正在和无边的虚空中星火般散布的其他意识进行联结。当他投以足够的关注，他就能移动到那些意识所在的物质世界中去并且凝成物质实体。后来他只要开放这个空间，那些意识也可以进入，并且和他一样移动到其他世界里去。

　　在这些无法计数忽存忽灭的意识星火中，可能知道他连缀这个名字的，只有虚空中一个似有似无却非常强大的意识，那个意识因为过于强大而无处不在却又无法联结，同时也无法隐瞒或者遁形，祂仿佛存在于一切之中又横亘于一切之上。

　　商乾直觉就是这个无所不知意识，或有意或无意的，把他引到现在这个世界中来的。

　　“所以你就是那个无比强大的意识能量？”商乾这次真的有点难掩激动了，说话的声音也劈开了。

　　莫斐有意跳过关于能力和能量的讨论，没接他的话，也顾不得分辨之前振灭了那么多微弱的星火，在商乾这儿算不算无比强大。

　　祂只知道商乾势在必得，就继续压着他说：“什么战争啊、生死、离乱啊，我知道你见得多了，早就无所谓了，我也不是什么舍生为人的大圣人。”莫斐看看屋里的几个人，“我只是顺手挽回一下，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说了，事情没有做不到，只是要想清楚值得付出多少代价。”莫斐说完起身向阿比婆，“阿妈的葬礼要来不及了吧？”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商乾也站起来，“不是我要怎样，只是这件事只凭我一个人做不到。”

　　“大伙已经在后山等了，就等圣女了，你到了就可以开始。”阿比婆看出莫斐的意思，也来火上浇油。

　　追风难得遇到两位大佬都要出手，唯恐这件事黄掉，决定要推一把，也站起来道：“圣女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追风在额边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啪！”几个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追风已经甩着手蹲在地上。什么东西从他手背飞崩到石壁，劲道十足地激起一片灰尘。

　　追风抱着手蹲在地上，五官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牙缝里只挤出几个字，“她就是……！”他怒目瞪了一会儿召岂，可是召岂看回来的时候，他就转开了目光。对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少年，他无端有些发怵。

　　莫斐看见召岂坐在角落里，专心揉搓着手里几个半熟的酸枣。这一年间，为了打猎，不管是标枪石子，只要是能投掷出去的东西，在召岂手里都能成为武器，而且弹无虚发。

　　商乾没被这个小插曲影响，接着说：“这场边战本来也没有再打下去的意义，只是双方都期待得些好处再收手。如今最好的办法看来是，”商乾忽然也回身看着召岂笑了笑，“和亲。”

　　“和……”莫斐余光看见召岂倏地站起来，怕他酸枣再出手，赶紧走过去挡在他前面，“什么？”

　　“别急，”商乾看出这句话引起的剑拔弩张的架势，赶紧摆摆手，“林国国君有个女儿，因为从小病弱倒是非常得宠，如今到十七岁上病危，遍寻名医仍然不治。若是带着边境上一半的盐井作嫁妆，与绍、王、和亲冲喜，不仅停了战乱，还……”商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倒是两全齐美。”

　　莫斐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还没说话，阿比婆先拍起手，“太好了，”她走过来一脸慈爱地看着站在一起的苏依扎和召岂，“太好了。”

　　召岂也难得弯了弯嘴角，甚至冲阿比婆点点头，这回应让阿比婆一时都忘了拍手，只剩呵呵傻乐。

　　追风有点着急，这个方案听起来很官方，他期待两位能展现异能的机会都还没有出现，“就这样？”

　　几个人又同时转头看着商乾。

　　“就这样？”商乾叹了口气，“我会倾尽家财上下打点，拖人去林国国君面前进言。圣女则要保证这公主和绍王见面的时候病情能明显有所好转。只要林国国君相信有用，事后不计。”

　　莫斐不是医生，这样的要求明显有试探苏依扎能力的意思，可是不做这点手脚又确实难于在林国国君面前取信。莫斐只好点点头，看来找商乾没找错人，想要事情办成也只好听他安排。

　　“这事要快，慢了怕那公主等不及。顺利的话不日就可以安排公主和绍王见面。到时候有圣女的加持，事必成矣！”

　　莫斐也希望事情越快越好，公主等不及，祂更加等不及。趁商乾这时候有求必应，又要求他在战乱平复之前照顾这些流民，约定一年以后会再见时商讨商乾的事，才放他走了。

　　主持阿比婆阿妈的葬礼的时候，天几乎已经全黑，火把点起来后，所有人不但没感到悲伤的氛围，反而互相取暖，觉得更亲近了。

　　既然商乾答应了照顾这些人的安全饮食，莫斐就放心地让召岂把储备的食物都拿出来，这个仪式最后演变成聚会，大家甚至唱起歌来一直持续到半夜。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山下的林国人也跟着歌声和食物的香味摸上来。但是没有发生预想中的冲突，他们不但得到了食物，甚至被慷慨地收留。

　　这样的氛围下，每个人都觉得无比踏实，对别人也特别慷慨。蜚城人和林国人一起加入乌羽人，学他们的样子，虔诚的唱歌、祷告。

　　莫斐趁大家其乐融融，便很随意地说起祂要离开一段时间，大约一年后才回来，期间林国的大财阀会照顾他们，保证他们的安全和食物来源。

　　第二天中午，商乾派来运输粮食物资的两辆马车停在山坳口，七八个训练有素的精壮的汉子把东西扛上营地后就留下来保护营地。

　　商乾那两架马车周到地配备了车夫、银两和食品衣物，就驻扎在山坳口说是以备苏依扎的不时之需。

　　莫斐也不想让这些刚刚开始信任依赖祂的人面前让苏依扎回复到以前浑浑噩噩的样子。有了马车，就决定马上离开。

　　召岂和阿比婆自然一定要和苏依扎在一处，追风早就没有银两付几个侍卫的工钱，索性原地解散，跟上来坐了第二架马车。

　　离开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莫斐也不知道这时候能去哪。

　　两位车夫不慌不忙，献出事先准备好的衣物饰品乃至林国关碟，目标明确地往林国都城赶路。

　　看来商乾早就猜到莫斐的心意，并且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这么缜密的人，想必也不想竹篮打水白忙活一通，势必要把苏依扎的一举一动置于他的监控之中。

　　莫斐打开关碟，印满各种大小形状各异的印章的竹简上，阴刻着御前特使几个刺眼的金字。

　　莫斐不打算操心这些，放下关碟继续写祂的回忆录。

　　昨晚大家闹哄哄到半夜，一直没见召岂。等莫斐回到石洞，召岂就把这本别致古朴的小册子放在祂手里。祂反正也不需要睡，连夜奋笔疾书，已经写到给召岂准备的月梢头信物那晚了，还细细的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描了个图。祂可是真的花了不少时间和力气才给这颗松石编出了这么美的璎珞，那手工，可是这一年中所有兽皮护腕，围脖和蛇皮小包加起来都没法比的。想起它坠在召岂腰间的样子，莫斐还不自觉抿唇一笑，抬眼去看召岂。

　　召岂心有灵犀似的察觉到了，欠过身来要看本子：“什么？”

　　莫斐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手指按住不让看，随即想起那是让召岂在月梢头给姑娘们定情用的，便烦躁地合上本子盯着召岂。

　　他们现在改穿林国衣饰，召岂的一身装扮修身低调却不失华美。他靠坐在窗下，一条腿直直的伸展到门边，另一条曲起支着胳膊，手里摆弄着一支匕首，眼睛里带着询问，认真地看着苏依扎。

　　召岂不管穿什么都能驾驭得住。在山里穿着苏依扎牌自制猎装，完全不会觉得寒酸，现在穿上这身华服，他本身坚毅内敛的气质也完全没有被它的华丽掩盖。

　　莫斐没来由的脾气也散了，耳根心口只觉得发热，半晌才叹了口气，“没什么。”

　　林国本来不大，但是因为富产盐井而十分富足。天擦黑的时候他们便顺利进了一座小城。莫斐卷起帘子，这里的市井平民喜欢鲜艳的衣饰，满条街流动着色彩，特别生动。

　　马车在一个挺大的客栈前缓缓减速，还没完全停下，就看见商乾从里面迎出来，后面小二堂倌站了一排不算，两个高大的打手一边一个也跟出来，袖子下都藏着利爪，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世界的战斗民族挖来的。说不上多实用，但确实很唬人。

　　“你一年后告诉我你在控制这个网和它的影响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莫斐下了马车，和商乾一起进店的时候问。

　　商乾眼睛亮了亮，“果然如此吗？我确实有个想法，或许该把他们都集中在一处，方便管理。”

　　商乾引着他们上楼走进一个豪华包间，指着一位老者道：“这位就是我说的合纵大家。事情已经办妥，只是果然林国国君不肯轻信，要让公主和绍王见一面亲见效果才安心。绍王也同意了，正秘密赶去林都，明日便可相见。

　　“这么快？”国君在都城，绍王在蜚城，虽然不算太远，却也相隔几百里山路，这个老人就算有三言两语就能说服人的本事，奔波于两地之间也要时间和体力，可是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异能。

　　老人虽然形容不再年轻，思维却比年轻人更敏捷清晰，好像看出了苏依扎的猜忌，恭恭敬敬站起来对着年龄最小的苏依扎躬身一揖道：“老夫只就近见了林君，君上和绍王那边就全靠商老板手下的能人异士送了两封加急书信。乌羽圣女有这般爱民之心，我等自然竭尽全力平息这场战事。”

　　这话说得漂亮，旁边变卖了两栋大宅才付得起高昂游说费用的商乾在心里嗤嗤冷笑。

　　莫斐自己虽然当得起任何人的叩拜，但看这样垂垂老矣的人给苏依扎一个小姑娘行大礼还是有点脸上发烧，赶紧还礼请大家入座。

　　老人看苏依扎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笑道：“圣女放心，绍王已经达到了削弱您父亲和叔父势力的目的，现在正等一个停战的机会，林国提出送井和亲，正是他要的，就算是不信冲喜一说，他也愿意一试。况且之前圣女失踪，绍王为了保一方平安不肯退婚，同样原因他自然也不会介意娶个命不久矣的新娘。”

　　老人利索地倒了六杯香茗，做了个请的手势继续道：“他父皇那边虽然不喜皇子给林国公主冲喜，但毕竟是庶出，与他颜面也无大碍，得几口丰产的盐井，和林国修两国之好，绍王又欣然应允，他只有念他儿子的好。”

　　商乾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正是。”

　　老人笑笑继续说：“林国本是个小国，多亏境内多盐井，才能富饶风足。他自然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是群狼觊觎的一块肥肉，能有君上这样的靠山，至少可以安枕十年。只是这人爱女心切，一直不愿和亲，这次只因信了老夫说的冲喜一事，才动了心思。”

　　“可这冲喜……”老人这一番话说得几个人五体投地瞠目结舌，莫斐一时竟说不出“没用”俩字。

　　老人一伸手，“不必耽心，林君何尝不知道他女儿命不久矣，为父母的，只想看着女儿开心一日便是一日，以后事以后了。只要明日见了绍王，那女孩有些好转，做父母的就全凭得怎样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