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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秘香【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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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秘香※
谢襄宁没提防,惊恐的瞪圆了眼,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有个人挂在上头?
她心里害怕,又惦记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可表现出太慌张。下意识就转身往回走,足下犹如生了风。
书房的门被用力拍打着,尽显了急切和慌张。
裴予太阳穴隐隐跳动,这是打算砸门了?
真是一刻清净都享不了!
不得已,裴予只得起身去开门。他扫了一眼门外慌张惶然之人,语气极淡:“六姑娘来来回回,究竟想怎……?”
谢襄宁根本不在意话中的讥讽,直接抢了话道:“竹林里挂了个人!”
好吓人!
裴予见她真是一副吓到了的模样,面色惊慌,呼吸急促,不由心中哂笑。
呵,她做那事时随随便便,胆子不是极大的吗?
“嗯。”
谢襄宁看着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是他知道了,还是……
“是大人将人挂上去的?”
话刚出口,谢襄宁就知道是多此一问了。除却他,还能有旁的人会行这事吗?
再看裴予,她目光里就透了两分悚然和敬惧了。
“大人,那日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那样做。”谢襄宁其实很有些羞耻于提及这事。
可她又想,要是自己此时不痛快些告罪,裴大人总会让她“不痛快”的。
裴予挑了下眉尖:“是么?”
“大人,我知道错了。”谢襄宁见对方脸上无甚在意,便知道自己这样的道歉,根本不足显诚意。
正踌躇不定时,她鼻尖闻见细悠的沉水香。转眼又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沾了一点香屑。
“大人刚刚是在制香吗?我也学了些,不如我替大人调两味凝神清心的香。”
若说还有什么值得谢襄宁拿得出手的,便是这调香制香的技艺了。
裴予没有立即开口,谢氏的制香之术本就天下无人可及的。
说起来,他本不知谢襄宁容貌,却能在那夜迅速认出她的身份,也正是源于她身上那股特殊的幽香。
那香……似乎是谢氏一族秘调,于皇室隐疾大有益处。那日,他也正是因为此香,大大纾解了他癔症的发作。
裴予此刻端倪着眼前人,微微点头,侧过身,让人入内。
谢襄宁总算是松了口气。
制香之技,在盛朝权贵世家里风靡已有近百年,尤以皇室最盛行此风。
“大人,我先净去手。”若是照规矩,制香前应当先沐浴,可眼下这显然是不合适的。
所以,谢襄宁也只好选择退而求其次。
裴予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净房所在。等人回来后,又道:“就调你最擅长的。”
鲤园虽大多时日都空置着,卫国公世子要用的物什却是常备的。
谢襄宁看着那一整墙木柜都是存放香料的,心下艳羡不已。香料品相好、种类全,所用工具也全都是上好的。
裴予原本拿了卷闲书在一旁打发时间,不经意抬头看了眼见她手法灵巧,就起身站到了桌案前。
不多时,谢襄宁便将香制好了。“大人,我点了给您闻一闻。”
裴予却只俯下身,凑近了用手轻轻扇动气味。
调制的香不点燃,气味便不能全透出。不过他本就会此道,只这样也能闻出燃烧时是何种香味。
可这架势,就让谢襄宁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了。如同被先生考究功课如何的学生。
见裴予蹙着眉,她心下就更打起了鼓。
“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这就是你最擅长制的那味香?”裴予挑了下眉尖。
谢襄宁惴惴点头,这的确是自己最擅长的香。不知制了多少,用料分寸最是烂熟于心。
裴予道:“那夜……你身上用的什么香?”
谢襄宁被他打量得心底发虚,仿佛是他觉得自己有什么故意隐瞒,定要逼问出来一样。她不敢答错话,认真想了想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马车上那次。
“大人,我从不用香。大人闻见的,可能是我生来就有的……体香。”
裴予一愣,显然没想到这样的答案。他蹙着眉,暂且收回了目光。
“知道了。”
他拿着书册,重新回矮榻上坐了下来。此前他曾凭着记忆试了几次,都没能复原,不想这香根本不是调制所得。
此番平心静气下来,裴予倒真是能闻见萦绕在自己身边,那种所有似无的幽香了。
盛朝皇室子嗣不丰,其中很大原因是萧氏一族有血脉隐疾。此病不可祛除,无药可医。
这本是皇室辛秘,若非裴予半年前发作此病,他母亲也不会透露分毫。
裴予沉着眉眼,心下思绪繁杂。
“你先回去吧。”
谢襄宁得了他这话如释重负,她将刚才所用物件都归置回原位。临走前,有些迟疑的问:“外头那人,仍让他挂着吗?”
裴予显然对这事没什么耐性,只道:“你叫人把他扔出去就是。”
谢襄宁瞧出他心情不佳,便不再多话速速离开了此处。
于她而言,这位卫国公世子也太喜怒无常了。明明先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又一副不痛快的模样。
怪得很。
***
因着前几日出了一趟门,谢襄宁在人前做“裴世子”就没那般扭扭捏捏了。
甚至这回,她是亲自差遣仆役将树上挂着人给放了下来的。
只是,不知这人怎么得罪的裴大人。
谢襄宁瞧他锦衣金冠,必定是哪户的小公子,受了这般对待岂不是要恨透了下手之人?
她有些可怜此人,吩咐道:“从后门将他送出去,他身上嘴里这些绑的塞的也都解开。”
刚被抬下来的少年闻言,立即剧烈挣扎起来。
谢襄宁扫了一眼就立即不忍再看了,这打得也委实厉害,脸上肿了好大一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裴大人下手真是不留情面。
“表哥!呜呜呜……”
被两个守卫架着往外头去的少年好不容易吐出塞在嘴里的布头,便嚎啕着喊了起来。
“表……表哥!呜……我错了!下回再不敢了……”
谢襄宁转过头,发现那少年果然喊的就是自己的。
额,原来这人是裴予的亲戚。
既然是这般亲近的关系,还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谢襄宁只能冲他摆摆手,劝慰道:“你快回去吧,好好找个大夫治治。”
蒋缜心里害怕得紧。他素来知道自己表哥是什么样的人,几时对人这样和颜悦色过。
“表哥,我真知道错了!你罚我就是,要不……打我几鞭子也成?”
蒋缜摘了口中塞着的布条,嚎啕大哭。他猛的扑过来,抱住“裴予”的腿:“表哥,求你打我!
谢襄宁:“……”
这小公子怕不是被打坏了脑子?
***
同一日的午后。
卫国公府,正门大开。
仆役奴婢分列左右,恭敬等候远行的车马缓缓驶来。
为首那辆马车堪堪挺稳,蒋湄朝着里头娇娇唤了一声“姑姑。”
她年少时是被大长公主养在膝下过两年的,因此关系十分亲近。
京中贵女云集,适龄又容貌端丽的数不胜数。
若不是大长公主属实喜欢她,也就不会在裴予适婚的年纪将她接来府里了。
这点,蒋湄是知道的。所以,她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姑姑车马劳顿必然是累了,湄湄已经叫下人准备好了一切。”
重绣缎面的车帘被撩起,里头递出一只涂着鲜红豆蔻指甲的手,金胎穿珍珠手镯在腕间轻轻摇晃。
蒋湄立即上前扶住,“姑姑慢些。”
昭华长公主这才从马车中缓缓下来,舟车劳顿,自己也的确有些撑不住了。也是她万万没想到,出京一趟,再回来已经变了天了。
“你最贴心乖巧,浑不似我那没良心的儿子。”长公主想到裴予,便皱着眉头打量了四周。没见着裴予的踪迹,她脸上的不悦不由多了几分。
“他人呢?怎么,大理寺的差事就忙成了这样?”
蒋湄情知是逃不过的,只好硬着头皮回道:“表哥……并没有在衙门,他上折子告了一个月的假。”
“告假?”大长公主的心猛的一沉,脸色血色顿消。皇权更迭最后的血腥残酷,她最是清楚。
几息之内,脑中已经闪过了无数不好的念头。
这些日子,京城的消息一直被新帝封锁,即便是身为长公主,可在京外却也知之甚少。
刚才入城时,府里下人去迎时也没说什么,长公主就没思量过自己那儿子能出什么事。
“姑姑不要担心,表哥好好的。”蒋湄立即出声安抚。
只是至于后头的话……她看了看周围众下人,一幅知晓内情又不好开口的模样。
“等姑姑坐下,我再慢慢说。”她扶着大长公主回了正堂,随后才声泪俱下的一一告之。
自然也是要添些油加些醋的。
今日蒋缜带伤从外头回来,蒋湄一再逼问,才知道他是在鲤园着了道。
他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弟,感情深厚。蒋湄自然见不得亲弟弟受这样的委屈。
她不光替弟弟抱不平,还替自己难受。
蒋湄实在想不通,她那表哥风光霁月的表哥怎么会养个外室的。
昭华长公主听了之后自然又惊又疑,最后拍着桌面愤道:“难怪总是拖着不肯成亲,原是在外头有了这些。”
蒋湄在旁边拿帕子掩着面,抹了抹泪柔声道:“表哥一向是知分寸的。”
言下之意就是那外室是不安分了。
长公主沉吟不语,只觉得这事实在透着不对劲。她随即对着身边站着的心腹宋嬷嬷道:“你亲自去一趟那边。”
刚才蒋湄的一番话,昭华长公主自然不会全信。可自己今日回府,裴予这个当儿子还不出现,就实在惹她不快了。
“今日务必叫他滚回来!”